313、猴儿猴儿

花果山上,季无命倚靠着仙石,诉说着内心的喜悦与苦闷。

“猴儿,猴儿,你虽天生地长,无生离死别之苦,却也无相依陪伴之福。

天地垂怜,给你一群猴子为伴,奈何生死无常,逍遥不在。

千百年后,人人皆称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可还有人记得那——美猴王乎?”

一个砍柴的樵夫路过,听见了季无命叨念。

于是上前问道:“阁下莫不是仙人?”

季无命:“我乃凡夫俗子。”

樵夫:“那阁下刚刚为何说那‘圣’,‘佛’,‘王’。若不是仙人,怎敢说出此等话来?”

季无命:“我虽然是凡人,却不是三界之人,我乃天外来客,知晓未来之事。

我刚刚是为这猴子伤心啊。”

樵夫:“这花果山遍地猴子,不知阁下伤感的是那一只?”

季无命:“是一只尚未出世的石猴。”

樵夫:“哦……是只石猴呀。”

季无命:“我看你神色不凡,想必有过人之处,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愿意回答我?”

樵夫:“阁下问就是,我定知无不言。”

季无命:“天地间有三种不凡:仙,佛,神圣。又有三种平凡:人,妖,鬼怪。

为何三不凡中,唯有仙不知过去未来?

为何三平凡中,唯有鬼怪无礼仪智慧?”

特别注解:玉皇大帝并不知道双眼发出金光的是孙悟空,也不知道凤仙郡即将打翻贡品。此之谓仙不知过去未来。甚至袁天罡都可以占卜龙王降雨的时辰点数。

樵夫突然一愣,单手竖立于胸前,道:“无量天地,想不到世间居然出现了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

先生问的问题,我一个也不能回答。”

季无命:“你能开天地,判鸿蒙,也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樵夫:“不能。众生事小,众生是大!”

季无命:“你若不回答我,有朝一日,我必定闯一闯那六道轮回,问它个清清楚楚!”

樵夫:“先生的姓名不在生死簿上,自然入不得地府,有怎么会入轮回呢。”

季无命:“自然是走进去!”

南瞻部洲,泰山。

阴曹地府的人间入口。

临行前,季无命在仙石上刻了一首诗:

莫问长生问今生

艰苦磨难枣中糖

神通广大不自在

一生传奇无人闻

东胜神洲,多草木精怪。因为资源丰富,少纷争,大多数精怪能修成神圣。故称东胜神洲。

(文中所有关于西游释厄传的信息,都是作者自己编的,没有查阅《西游记》。东胜神洲的来由,也可能是因为蓬莱仙岛在东方吧。)

一路上,季无命遇到了各种草木精怪,大多胆小怕生。偶然也遇到一些开慧的野兽,大多数和精怪伴生。白天草木强于野兽,由草木守护野兽,夜间野兽强于草木,由野兽守护草木。

走了半个月,唯独不见人族。

花果山临海,半个月季无命就走到了海边。

季无命站在东胜神洲的北方海岸,眺望无边汪洋。感慨道:“北俱芦洲,你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季无命踏水而行,此去目的正是北俱芦洲。

众观西游释厄传,东胜神洲为草木精怪,南瞻部洲为人族之地,西牛贺洲为妖虫禽兽之所。

唯独北俱芦洲,言之甚少。

按照季无命分析,自然界中仅有两种生物没有出现:地下生物,极地生物。

又因为东岳泰山总领阴曹地府,想必大量的地下生物应该人族所在地南瞻部洲。

故而,北俱芦洲应该是极地生物的所在。

古代神话的极地生物,可不是北极熊。

庄子逍遥游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北冥有鱼,是的,是鱼,不是异兽。

这非常关键,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是鸟,不是凶兽,也不是巨兽。

这说明,在北俱芦洲,鲲可能真的只是一种普通的鱼!

若正是如此,季无命就能理解为什么西天取经不经过北俱芦洲了。

不是因为打不过,而且北俱芦洲太大了!

能容纳鲲,鹏,这些普通的鱼,鸟,生活的环境,自然也是非常广阔的。要是走这条路,可能就不是十万百千里了,而是百万八千里。

季无命正在前往北俱芦洲,与此同时。

夏朝境内,一个叫三藏的年轻人正在与一个和他有九份相似的普通人商议。

三藏:“你替我去西牛贺洲取经,事成之后,可证得菩萨果位。长生不老!”

普通人:“有这好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想必是路途艰险,你怕平白丢了性命吧。”

三藏翻转右手,现出一枚金色令牌,上面写着“富贵”二字。

“你若替我,这枚投胎令我就赠予你。

阎王见此令,必然许你来世荣华富贵。”

“好,我便替走一遭。”

送别西行的玄奘法师后,三藏独自一人踏上北上之路。

三藏本是如来佛祖的弟子金蝉子,心中自有三藏真经,又何必去西天取经。

去西天取经的,只有什么都不懂玄奘法师而已。

(天蓬元帅投胎有记忆,金蝉子投胎也是有记忆的。所谓金蝉子,金蝉脱壳之子罢了。)

金蝉子送给玄奘法师的,乃是自己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思悲恐惊,眼耳舌鼻身意,之中的“意”。

“意”与心相连。自古有“心意”,“心猿意马”等说法。

“意”是意动的意思。指拥有了智慧和知识的成年人,对生活中某样事物产生了感情。

“心”指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事物产生了感情。

故而心猿躁动,意马长徙。

“意”,同时是人坚定理想,梦想的源动力。

这可以说是金蝉子最为珍贵的东西了,地藏王菩萨正是拥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意念,才能够长居地狱不被侵蚀。

失去了“意”,金蝉子将会成为一个半途而废的废人。

漫天神佛看着金蝉子,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出海的前一天,观音菩萨化作一个捡贝壳妇女,问三藏:“我看你眼神漂浮不定,四肢行动不稳。

想必是心意有缺,意志不坚定。

可是发生了天灾人祸于你之身?”

三藏低头检查自己的竹筏,说道:“是我自己放弃了它。”

菩萨:“无信念之意,有如何成不世之功?”

三藏:“我的老师告诉我,要相信佛,佛能给世界带来极乐祥和。

可是我看遍漫天神佛,只有那未来弥勒佛在开怀大笑。

如来佛祖自己都不笑,有怎能让众生大笑。

我的老师总是跟我说,三界自有定数。我期望的美好世界将在未来到达。

我不愿意,我希望今生能实现我的梦想。

如果每个人都等未来的美好,那么未来永远都是未来!

如来佛不过是一个逃避者,他不愿意去普渡众生,因为那样他自己就会变成弥勒佛!

我之所做,就是让作为现在佛的如来佛祖开怀大笑!”

观音菩萨:“无量寿佛,如来世尊执掌灵山此乃天数,天命不可违。

当年不周山断,天降洪水。

仙神佛圣,无一人出手拯救苍生,最后只有女娲补天。

可惜补天亦是逆天,自那以后,三界分,轮回现。

天地众生永陷轮回之苦,连我们这些神佛仙圣都无法避免。

你想结束众生之苦,让时间长河加速流向未来。此番罪过,远远大于女娲补天啊!

你可想过后果,你不怕让众生陷入更大的苦难?!”

三藏:“所以那块补天石就要被你们玩弄?

所以它就要承受穿骨,雷劈,火烧,风刮的苦难?

所以要用一个叫做‘佛’的东西去禁锢它的心?

你们明明知道,那是天地间最有自由,最有活力的一颗心!

你们怎么人心呐!”

观音菩萨滴落一滴眼泪,双手合拾说道:“一切都是定数。

天地孕育万物,唯有生灵损坏天地,不敬畏天地。其中又以人族为最。

他们开山,挖河,砍树,焚土。天地一片疮痍。

他们犯下罪孽,天地自然要降下洪水惩罚他们!

女娲救他们,就是和天地做对。

四大部洲,唯独南瞻部洲的人族寿命最短,寿短20载,寿长不过100载。而且一生都伴随各种疾病。

这便是天地的惩罚,你对抗不了的。

你若是结束了他们苦难,他们的后代将会承受更大的苦难!

你看似是在救人,实则害人。”

三藏:“洪水之前,四大部洲生灵寿命在千年左右,风调雨顺,鲜有争端。

唯人族部落征战连年,他们放火不是为了烹饪食材,而且杀死敌人,导致许多丛林被烧光,无数精怪野兽丧生,失去家园。

他们求雨,不是为了灌溉,而且为了淹死敌人,导致山塌地陷,无数生灵死绝。

人族对天地犯下的罪孽,太沉重了。

可是菩萨,你知道吗……人族现在已经开始用活人来祭司上天了!

当年饿死也不吃同类一根头发,病死也不回家的人族,已经开始伤害自己的同族了!

被火烧也不皱一下眉头,被冻死也不流一滴眼泪,被刀挖去心脏也要投入生产,被巨石砸死也敢挥刀向山神的人类,他们凭什么成为人间的霸主,凭的是他们百折不挠的意志,永不言弃的斗志!

可是天地为了惩罚人族,驱散了南瞻部洲的虫鸟兽怪,让人类没了粮食,只能去耕种。

又降下旱灾,洪涝,冷风,毒瘴。让农作物死亡,人族身体生病。

这些也就算了,可是……可是天地居然强行剥夺了人族最伟大的精神——与天地争斗意志!

六道轮回,每轮回一次,人族的勇气,心智就弱一分。怯懦,残忍就多一分。

千百年后,人将与禽兽无异。到那个时候,人吃人的现象将重现天地!”

观音菩萨:“玉帝已经圈定人界。此时你不必再管。”

三藏:“菩萨,人也是众生啊!

即使他们曾经伤害了众生,让大地生灵百不存一。

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观音菩萨:“我只能告诉你……女娲娘娘也会放弃人族!”

三藏元神一震共鸣,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双腿一软跪在沙滩。

三藏迷茫的眼睛看着大海,像一个死去的躯壳。

这一跪,朝露到红霞。

黄昏时,三藏晃晃悠悠站起来,苦笑道:“罢了,罢了,本是无意人,何来苦行僧。

人族啊……请记住吧!

至少,至少还有一个神爱着你们!”

说完,三藏踏上了北方的路途。

此时,季无命已经到了北海的海眼之处。

季无命感慨道:“大禹治水,铸造定海神针镇压四海海眼。

可没想到最后居然被补天的五彩石拔去了东海的定海神针。

拯救苍生的五彩石,最后居然变成祸害。

种善心,成恶果。这是天地对女娲娘娘的警告。

天地无法惩罚女娲娘娘,所有罪只能由悟空去背负了。

若我能取四根定海神针,铸造九洲鼎,不知能不能改变猴儿的命呢?”

海面一个漩涡起,一道厚重的声音传出:“万万不可,大仙万万不可啊!”

一位衣着华贵的龙王浮出,“小龙见过大仙,此铁乃定海之宝,大仙万万不可取走。

灭世洪水才刚刚逝去,若是再发水灾,我龙族必定形神俱灭啊!”

季无命:“龙王莫慌,我虽是人族,却也爱惜万物生灵,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北海龙王:“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上仙远道而来,不如你我相聚一餐。”

季无命:“龙王好意我心领,若是龙王真想于我相交,送我一颗〔避煞珠〕即可。”

北海龙王吓了一跳,已经千百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上仙可是去往北俱芦洲的天山,寻找冰火一元湖之下的阿修罗界?”

季无命:“正是!”

北海龙王:“不知上仙寻找那阿修罗界有何事?”

季无命:“自然找回人族被剥夺的斗志与勇气。”

北海龙王叹息一声,说道:“你还是取走四根定海神针吧。”

说罢,沉入海底。

季无命:“哎……我若不救人族,数千年后,连李世民这样皇族也开始手足相残了!

还有那五代十国的易子而食,宋朝的牵羊礼,明清十大酷刑……

到那个时候,人与地狱的恶鬼无异!”

季无命终究没有取走定海神针,哪怕他有这个能力。

以季无命现在相当于200米巨人的身体素质,哪怕他没有任何法力,也可以上天当一个大力神。官位等同于巨灵神。

山中无岁月,海中无年华。

季无命终于漂流到了北俱芦洲地界。

此时,季无命已经能够乘风而行了。身边跟着一条化身苍髯老者的鲤鱼精。

令季无命意外的是,海岸边上居然有人族生活,季无命上前问候:

“渔家,此地是何方地界?”

渔家是一个40出头的男子,两鬓斑白,见到季无命模样,惊喜到:“你们也是九黎部落逃难的人?”

季无命:“南瞻部洲如今已是夏朝。

九黎,炎黄两位霸主故去,三皇五帝已然消亡。

天塌地陷,洪水冲刷大地。幸有女娲补天,大禹治水。人族才有了一线生机。

夏朝正是大禹的后代建立的王朝。”

渔家:“哦——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没想到我人族居然经历了如此的劫难。你且稍等片刻,等我备好酒菜再与你详谈。”

渔家的家里事一条百米长的灯笼鱼,腹中有空间神通,开得方圆百里。

此地成为鱼腹城,城中有300户人家,均以打鱼为生。

今天出去的中年男子,就是鱼饵。

中年男子名为防风俊生,是人族中的巨人后裔。

防风俊生平时以人族之中的智慧者形态生活,需要战斗是才会显示自己防风氏的巨人真身。

根据防风俊生的诉说,北俱芦洲的生存的大多数是巨型生物,自己防风一族的起源地就是这里。

此地为‘冰须国’。乃是擎天巨人举岳的胡子。

相传在洪水来临之时,举岳面向北俱芦洲,背靠北海,以一己之力冰封滔天洪水,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冰封穹庐!

天地震怒,派金乌立于举岳死去的身体上九天九夜。

蒸发了遮天冰幕和举岳的魂魄。

从此以后,北俱芦洲连年大雨,每百年降下一次血雨。被血雨侵蚀的北俱芦洲生灵,内心的斗争欲望会被无限放大,成为阿修罗族。

为了保护自己的种族,阿修罗族都会在觉醒之前自己进入天山冰火湖下的地底世界——阿修罗界。

举岳是太阴巨人族的勇士,该族决定奔赴死亡时,男子会留下胡须,女子会留下头发。

季无命抬头,看着头顶厚重的乌云。说道:“那是举岳的尸体啊!

可惜,可惜啊!

盘古开天辟地,顶天立地,最终换得天清地浊,朗朗乾坤。

你同样是顶天立地,却为你的家长带来了万年雨灾。”

季无命凝望苍天,说道:“天地啊……你孕育万物生灵,小心翼翼维护天地间的秩序,不愿意再回到混沌鸿蒙之中。

你明明知道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永生!

你想凭借六道轮回,创造一个人人皆是仙人的世界,从而得到永生。这亦是不可能的!

这世间,终究是有愿意成为人,成为妖,成为兽,成为虫,成为鬼……而不愿成为仙的。

人族,就是你的劫数!

天道终究是是一场璀璨的烟花,而不是一块坚固的磐石。”

电闪雷鸣,乌云散开。

北俱芦洲所有发出震天高呼,无数的种族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这伟大的时刻。

季无命的头顶,一颗像傲来国那么大的眼泪缓缓滴落。

那是太阴巨人举岳的眼泪。

季无命腾云驾雾迎上去,右手食指触碰到像海洋的一样的眼泪。

一黑一白两道流光从眼泪从进入季无命身体,一个呼吸后,眼泪淡化至虚无。

季无命的手里多了一杆黑白相间的长枪——太阴北冥枪。

它既是举岳的眼泪,又是万年雨灾,也是太阴北冥枪。

季无命握着手中的长枪,微微一笑:“德不配器,必有劫难。

悟空仅仅拿了四分之一的定海神针,就被压于五行山下五百年。

我这,得永世不能翻身啊。”

……

与此同时,卷帘大将吃掉了第一位取经人。

季无命刚拿到太阴北冥枪,巨鹿的一只眼睛就遮住了半边的天空。

巨鹿:“道友,能否将这一份机缘赠予我,他日我定有厚报。”

季无命:“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东方紫光万丈,巨鹿化作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青年道人。

巨鹿道人手持青红两叶扇,脚踏须弥紫韵云。白发如银色,青眼如翡翠,头顶一双鹿角镌刻着七座大山,五个湖泊。

巨鹿本体乃是一头万里高的鹿,实力更胜鲲鹏。

但见巨鹿手腕微动,青红两叶扇扇出一道红风,顷刻间季无命身旁的一座山便化为灰烬。

再一扇,一道青风吹过,灰烬里长出茂密的森林。

季无命:“好神通,此等造化之力,竟被你运用得如此纯熟。

巨鹿道友,我有一事不解。”

巨鹿道人:“何事?”

季无命:“你已经是长生不老身,天地同寿体,日月同辉位。

本该逍遥自在,为何要取我这太阴北冥枪?”

巨鹿:“我素来仰慕太阴星君,若得此宝赠予她。

星君定会收留于我。

我可不想像九灵元圣一样,屈服于区区天尊之下。”

季无命:“想要,自己来取吧。”

说完,两人便在空中缠斗。

季无命来到此界,已有十年之久。以季无命的才情,无论学什么东西,武术也好,法术也好,从来不需要第二遍。

他的一天,等于别人的一年,十年等于别人3000年。加上太阴巨人举岳的法力,对上巨鹿勉强有一战之力。

季无命与巨鹿斗了三十回个武艺,不分胜负。

巨鹿:“你师傅是谁?”

季无命:“天地而已。

伏羲开八卦,老君炼金丹

女娲补天石,青女弱水河

皇天铸凌霄,后土聚轮回

他们都没有师傅,如果有,也只能是天地而已。”

巨鹿怒上眉头,说道:“好胆,居然敢将自己与得道者比肩。

你不怕遭天谴?!”

季无命:“我乃天外来客,天地无育我之恩,亦如谴我之权。

故而送我神兵利器,欲以德杀我。”

巨鹿大惊:“你……你竟能知天意?!

难不成你是天帝转世?”

季无命:“我并不是天帝转世,我说过了,我是天外来客。”

此时,下方传来一阵佛音:“玉帝眠,佛陀笑,幽冥清,四洲合,天帝生。”

季无命与巨鹿同时向下飞去。

那是一位僧人,他见到两仙,双手合拾:“我佛慈悲,小僧三藏,见过两位道人。”

季无命:“你是唐三藏?”

三藏摇头:“我是三藏,不是唐三藏。

佛有大乘真经三藏,藏在经阁的三藏是假经,只有走出经阁,普度众生的三藏才是真经。

同样,坐在大雷音寺的佛是假佛,行走世间普度众生的佛才是真佛。

极乐世界不在西天,在我等的作为中。”

巨鹿:“你要普渡众生,为何不如西牛贺洲。那里既是你佛门所在,又是混乱蛮荒之地。”

三藏:“无论是佛理,还是道理。都需要力量的支撑。

人可以听见皇帝的胡话,却听不见乞丐的公理。”

季无命:“这么说你想要力量,你说说看,这北俱芦洲有什么是你能得到的?”

三藏:“天地有四大山,东胜神洲的昆仑山,南瞻部洲的泰山,西牛贺洲的灵山,北俱芦洲的天山。

此四山,分别对应了一种天地至宝。

东胜神洲:三十三重天。

南瞻部洲:十八重地狱。

西牛贺洲:七级浮屠。

北俱芦洲:九洲大地。”

季无命:“九洲大地?这明明一洲之地,何来九洲?”

三藏:“第一洲已经形成,乃是天穹冰洲。

待到九洲大地形成,三界变为四界:天,地,人,外。

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能跳出三界之外,天地间再无变数,一切皆为定数!”

季无命:“你想怎么做?”

三藏:“北俱芦洲要变成九洲,必须经过历经九次劫难。

如今雨灾已过,接下来便是旱灾。

我要拯救北俱芦洲的苍生,我要去北海以北,寻找传说中的青女宝珠。”

季无命:“青女啊……她如果真的存在,你觉得她会愿意见你吗?”

青女,北俱芦洲青山的山神。

传说女娲捏土造人,人之初,性本妖。

一开始,人虽然有人的形状,但是没有却是妖的思想。(毕竟女娲是妖族)

青女不忍心人族相互伤害,相互吞食。于是把自己的〔爱〕送给了人族。

〔爱〕是青女的道,和女娲的〔命〕,老君的〔丹〕,伏羲的〔卦〕是一类东西。

后来……团结一致的人类吃光了北俱芦洲九成以上的动植物!

青女伤心落泪,汇聚成一条条弱水河。

擅长游泳的人族份纷溺死在弱水河,自此,北俱芦洲的其他生灵终于了一处栖身之地。

弱水河中,凝聚了北俱芦洲万亿亿生灵的憎恨,阳光照射后形成覆盖整个大洲的瘴气。

人族大量死于瘴气,不得已离开北俱芦洲。

但是人族的后代,依旧有瘴气的残留。虽不置死,但是妖怪野兽闻到,会自然激发对人族的憎恨。

自此,人族陷入了与万族对抗的时代。

迁移北俱芦洲后,人族决定焚烧掉一切关于青女的物品。

人族族长站在祭坛上,如此说道:“

我人族,已触犯天条,必有一死。

然而一族做事一族当,万万不可在连累他人。

今日,我将焚烧掉关于青女的全部物品,为的就是防止后人前去寻找青女。

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对危难中的人族袖手旁观。

她已经为我们做了足够多,人族一辈子也无法偿还她的恩情,就让我们别再打扰她了吧。”

说完,族长跳入了火坑。

从那以后,人族对女娲娘娘的供奉也开始慢慢减少。

三藏念到青女的名字,右眼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内心翻涌着无尽的悲伤与愧疚。

三藏识海里,浮现了过往的记忆。

龟裂的大地上,一个小男孩将一个蝉蛹合在掌心。

“后羽,不过是一个金蝉的蛹,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我还是小孩子,爱一个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

“好好好,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十年后,后羽干枯得像一颗树站在沙漠之中,背对着太阳。他弓着腰的胸膛下,是合在一起的手掌。

掌心有一团不会蒸发的水,水中有一个金蝉蛹。

后羽的身体里的最后一滴水,化作眼泪滴落到金蝉蛹上,金蝉子化蛹成蝉。

出生的第一眼,金蝉子就看到这个少年干枯的身体,还有他痛苦的表情。

金蝉子:“我想救你,你是什么?”

少年微弱的意识里,传来最后的声音:“人。”

“你等着,我一会就来救你了,人。”

金蝉子摇摇晃晃飞离了少年的手掌,这一走就是无尽岁月。

……

三藏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青女的礼物,我也收到了。是一位人族少年送给我的。

总有一天,我会激发人族万民内心的爱,我会告诉青女:

当初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巨鹿:“爱?天上的仙人可是将这种东西称为〔弱水之毒〕。

凡是沾染上这个东西的,无论长生的仙还是短命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的。

它当年能毁了北俱芦洲,今天也可以毁了南瞻部洲。”

季无命:“你说得对,不加以管制的爱,是毒药。

它比魔族的蛊惑更恐怖,它能让一个生灵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且修为越高越难以抵抗。”

巨鹿:“还是我们北俱芦洲好,只有〔伴〕,没有〔爱〕。

我们一样可以和其他道友结成伴侣,也有家庭的温暖和幸福。却不用承担‘走火入魔’的风险。”

闲聊数天后,三位分离。

季无命前往天山,巨鹿回归北天洞天,三藏去了外海。

……

“站住,阿修罗界不欢迎人族。”

季无命站住了,不动也不说话。

“速速离开,刀剑无眼。伤了你可不好。”

季无命:“我不怕受伤,我来这里是治病的。”

季无命掐一个发决,唤出鲤鱼精。

“它是我的仆人,一条鲤鱼精。它非常的胆小懦弱,就算敌人比自己弱很多,也不敢与之争斗。

我想让也成为像你们一样的,勇敢好斗的战士。”

鲤鱼精皱着老脸笑道:“谁不知道阿修罗族是天地间第一勇敢的种族。

俗话说近朱者赤,我来到此地,也能沾染你们英勇之气。”

守门士兵暗自欢喜,嘴角弯曲,眉毛跳动,“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去通报一声。

得与不得,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季无命。”

“李鱼。”

一刻钟后……

“两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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