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52.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气味……
医院无疑了。
做出初步判断的茗伊无奈的将目光转向趴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猫。
“绯。”
猫咪团子微微一动，但并没有要醒的样子。
暗自叹了口气后，他活动了一下下左手臂，极其小心地将熟睡的小猫托起来，一点一点的挪到枕头旁边。
然而没料到运送工作进行到一半，猫团子一骨碌便翻到了地上。
“啪唧！”
茗伊：……
伸长脖子去看，正好对上了一双睡眼惺忪的琥珀色猫瞳。
“呃，嗨？”
绯愣在原地。
绯闪电般的窜了出去，在门外“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随后便走进来一只和服桐悠。
“早安，阿伊！”
“看起来精神很棒啊！”
“父亲大人……”
茗伊下意识的想来个仰卧起坐，转瞬便发觉腰部以下的身体全无知觉。
什么鬼？？
掀开被子一看，冻的规规整整的两条腿与他面面相觑。
茗伊仿佛都能从那光洁的冰面上望见自己惊讶的神情。
“冻的很严实呢。”
桐悠用指关节敲了敲黑色的冰块，发出吭吭的清响。
比起这位咒灵，茗伊的表情堪称是僵冷。
『是上次的冰块……可是，为什么情况会这么严重？』
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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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迷惘的摸了摸蒙住右眼的绷带。
不同于领域中所感觉到的空无一物，此时右眼眶内一片冰凉，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那一点圆球状的冰凉似乎在缓缓的游动……
貌似，有点惊悚片的风格了。
茗伊腹诽着。
“所以最近几天好生呆着吧！”
桐悠将怀里抱着的绯轻轻地放在了被子上，松手的同时顺便挠了下猫下巴。
“绯会照顾好你哒！”
“你，确定？”
“啊，对啦对啦！”
桐悠直接无视茗伊质问的眼神，从万能的袖子里拿出了一盒便当。
“睡了这么多天应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茗伊有些忐忑的接过饭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看向歪着头望着自己的桐悠。
“这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的恶作剧吧？”
“在下在你的眼中原来如此恶劣吗？”
桐悠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
“不然呢？”
你的好友茗伊面无表情的补上一刀。
桐悠受到二次创伤。
“嘤嘤嘤，亏在下特地给你做了蛋饺，好心全当做驴肝肺了……”
对于自家老爸时不时抽风这件事，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茗伊同学习以为常，并在这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中打开了便当盒。
的确是蛋饺……
茗伊嗅了嗅，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
在他一口一口吃蛋饺的时候，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发男子。
“呜呜呜八岐！”
桐悠毫无形象地扑到了男人的身上，将哭的稀里糊涂的脸一下子埋在了那间洁净的白大褂里：“在下的儿子居然怀疑在下，明明在下难得用心的亲手做的蛋饺子……呜呜呜(┯_┯)……”
八岐：……
“孩子大了难免叛逆，”八岐空用青筋暴起的手把桐悠尽可能不那么粗暴的推开：“您也……需要冷静一下。”
“八岐叔……”
茗伊咽下口中最后一点蛋饺，即将脱口的称呼在半路突然打断。
等等，八岐叔叔不应该在……
“这里是仙台？？”
“啊，是的。”
八岐空忙不迭的用餐巾纸打理好白大褂，随后在桐悠此起彼伏的抽鼻涕声中阐述原因：
“桐悠大人认为东京不太安全，以五条家为首的咒术师们在找您，至于原因……”
八岐空顿了一下，偏头忐忑的瞄了眼桐悠的表情，见桐悠仍是一副小怨妇般的哭哭啼啼，切了副无奈的神情继续说道：
“原定派往华夏的交换生一一东京咒术高专二年级生九十岚修确认重伤，现场残秽来源确认为……您。”
？！
灵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猝不及防被这一口锅砸了个眼冒金星的茗伊表示无法理解：“等一下，在下应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才对……”
总不能证明他来个影分身术，在跟敌人斗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还有空去给自己的学姐来个背刺。
荒唐，荒唐至极！
“另外，沾有九十岚修血液的匕首上，有您的指纹。”
茗伊，当场傻掉。
原来那帮老家伙们还会讲科学吗？
以及，匕首，沾有他指纹的匕首……
一刹那，茗伊脑中的混沌被一道白色闪电打通。
是欢送会那天！
但是，残秽是怎么收集到的？他那天没有用咒力啊！
另外的另外。
“为什么是五条家？”
那帮老家伙们应该会给自己来个终身禁闭才对……
“是因为术式。”
桐悠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你当时，用了【赫】。”
茗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在下毫无印象。”
话虽这么说，罪魁祸首他却早有眉目。
(举杯饮奶茶的茗芜鼻子一痒。)
“不完全算是坏事吧……”
桐悠走上前去将空的便当盒收回袖中，语气平静：“毕竟让那帮老鼠露出一点尾巴。”
两群，恶心的下水道老鼠。
“另外呢，这说明你是可以用主流的无下限术式的，但是消耗嘛……”
桐悠笑而不语的看着茗伊战战兢兢地摸住了自己的右眼。
“别担心，应该只是暂时失明。”
“不过如果再用一次的话，就不会是那么简单了吧？”
“我会注意的。”
茗伊一本正经的保证。
下一秒脸颊便被一双幼嫩的小手啪的捂住，仅露出的紫色眼眸中倒映出一个稚气未脱的脸庞。
“在下没有禁用你的术式哦~”
“请不要过分解读，小伊。”
“那您的意思是……”
桐悠的脸慢慢靠近，毫无温度的鼻息吹的茗伊脸部发痒。
“自己的天赋，为什么要浪费呢？”
“【赫】属于无下限的二阶应用，贸然使用必然会留下隐患，但【苍】呢？”
“从基础开始尝试，如何？”
“但是……”
“阿拉，你不会是怕了吧？”
桐悠血红色的眼眸摄人心魄，像毒蛇的獠牙，滴着晶莹但致命的毒素。
“害怕无法驾驭，害怕疼痛……”
“害怕自己，会失去现有的宝物。”
茗伊的瞳孔在战栗，眼前孩童一般的父亲，正用那双冰锥般尖锐的眼神，一点一点剖开自己的灵魂，露出内里的柔软与脆弱。
“阿伊还不够勇敢。还没有为了实现理想而赌上一切的勇气。这当然不是说你胆小，在赌命这方面，你绝对能评上名号。但那是因为你知道，你不会失去自己的赌注，或者说……”
稚嫩童声陡然变得沙哑，取而代之的是桐悠成年状态特有的磁性嗓音。
“失去了也无所谓……”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促：
“想着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我也无所谓……”
“想着一个人静静死去没有人会担心，”
“想着……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同类……永远只能孤独的活着……”
他缓缓松开了手，认真地注视着思想受到撞击的茗伊。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儿子的表情，是所有防护被洞穿的后无措与震颤。
“所以，尽管去尝试吧！为了你自己。”
“哪怕你会失去所有……”
“记住，你有冒险的资本，就算在不断攀登的过程中摔下来也没有关系。”
“我会接住你。”
桐悠轻柔的抚摸着茗伊的脸颊。
“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
说完这番话后，桐悠缓步后退，给这个成长期的幼童一个自我思考的空间。
“桐悠大人……”
“无碍，先出去说吧。”
八岐空默默的跟随桐悠的脚步走出病房门。
“茗伊那孩子，和她母亲一样，呃，相当的……”
“固执？”
“嗯哼，可以这么形容。”
桐悠不置可否的一笑。
都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压在心里，要不是因为自己是能洞察人类各种情绪的咒灵，恐怕真的会被蒙在鼓里。
可这样不行啊！
“会被毁掉的……”
“什么？”
桐悠仿佛没有听见八岐空的问句，自顾自的接口：“会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毁掉的……”
用这种极其压抑的语调说完后，桐悠即刻回到了自己跳脱的性格：“行了，上次拜托你订的公寓好了吗？”
“嗯，完成了。”
八岐空将钥匙递了过去：“卫生已经打扫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也已经准备就绪。”
“不错。”
桐悠不咸不淡地赞叹了一句，转手将钥匙塞进衣袖。
“联系澹台七归，在下需要她的情报网，另外让她……”
绛红色的瞳孔在一刹那幻化为竖直裂缝状。
“联系神无夜家主。”
旧账，是时候该好好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