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咖啡由温转凉，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盛亦棠站起身，心情比来时还要复杂。
好在，她原本也没指望她能真的告诉自己。
“如果你决定做个好人，欢迎随时联系我。”
临走前，她只留下这句话。
她走得急，没注意邱祈年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眸中闪过的一抹刺痛。
不过就算是看到了，此刻的她，怕是也不会放在心上。
回到会场，台上的几位老板居然还没聊完。
“他们这是干嘛呢？”
盛亦棠指了指手腕上两根明晃晃的金属指针，无声抗议：都到午休时间了！
姚恬言简意赅，“好巧不巧，正谈着建材采购呢。”
“哦，懂了。”
拉长的尾音，准确地诠释了主人的不耐烦。
既然是肥差，就意味着是苍蝇看见了蛋，不削尖脑袋往上扑的只有一种可能——没长脑袋。
纪氏除外。
他们当然长了脑袋，只是拾梦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暂时还是不要插手建材的好。
会场冷气开得足，她裹紧了大衣，怂恿姚恬跟自己一起溜出去。
“反正也和咱们没关系，对面有家老字号米粉店，走，嗦去！”
姚恬见鬼似地看她。
建材一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七位数的利润，往大了说，那可关系着他们设计方案的最终完成度。
这个时候她不留下来盯着，反而拉她一起嗦粉？
有没有搞错啊？
盛亦棠下巴一扬，点了点安坐台上的某个最大老板。
“有他在这里把关，咱们担心什么！我需要什么参数的物料，设计方案里都写得清清楚楚，要是连这点水平都拿不出来，那是他活该被坑啊！”
当时那副为了和鹊喜竞争名额而临时画出来的设计稿，竟然通过了集团内部的评审，变成了民宿项目的最终方案。
一眨眼，她的工作就完成了80%，可以说是整个项目组里最轻松的人了。
她是脑袋被洗衣液泡了才会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
姚恬似有松动，盛亦棠再添一把柴。
“你可别忘了，合作小组的牵头单位和最终受益人都是集团，咱们充其量就是个画图的。
现在图画好了，咱就该撤了，难不成还留在这里买料砌墙，为它的锦绣宏图再添一块砖？”
他们纪氏，什么时候成慈善集团了？
“这话在理。”
姚恬拉着她便往外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被集团占了便宜。
盛亦棠憋着笑，回头又看了台上那人一眼。
——加油努力，争取能赶上吃晚饭吧邱总！
然后她就收到了邱归的短信：中午吃啥！给我留一份！
米粉店开在巷子里。
四周墙上甩满了点点油渍，脚下是每一次落地都要费力抬起的粘腻地面，和马路对过的摩登大厦完全是两个世界。
却火爆异常。
白领们不约而同地换上了运动鞋，堆在桌角的第一张餐纸，沾满了各种色号的口红。
在这里，没人搭理你拿在手里的卡包价值几米，更没人在乎你今天脸洗没洗。
盛亦棠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适应力极强。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根五毛钱电线圈，颇为不舍得地递过去一个，“用完还我。”
姚恬横她一眼，利落地把头发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