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噜。”
玻璃圆柱容器内，壮硕的男子张开口，吐出接连的气泡。
想要说话，但却被从身体传来的痛苦的痉挛打断。
看起来，就像是坠入深海的溺水者，但是比那更为绝望。
因为，纵然是溺水者，经过短暂的痛苦后也能够获得永远的安宁。
但是......
他却不知道自己作为实验品的宿命，何时才能结束，何时才能得到安息。
绝望。
自己不过是偷盗抢劫罢了。
即便对象是小孩子，因此罪行更加严重些，但也不至于遭受到这种惩罚吧？
万念俱灰的他，根本无法理解。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陆烨，则是始终都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态度。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实验者内心深处的怨愤和困惑，他的嘴角翘了翘。
“请不要误会，你现在所经受的，并非惩罚。”
“你之所以会遭受到现在的境遇，也不是因为有罪。”
“或者说......”
他笑容温和，眸光清澈。
语气间满是理所当然，似乎在诉说着就连小孩子都理应明白的至理。
“你究竟是善，还是恶。”
“是身背罪行，还是创下功德。”
“为何你会认为，你自己身上这些微不足道的因素，能够对我产生丝毫的意义，或者说可以影响我的行为举动呢？”
“或者说，这些都是你的事情，对我而言完全无关紧要......所以啊，请不要误会了。”
笑容自然，让人想起春风吹过，此起彼伏的麦浪哗啦作响。
话语仿佛是孩童般天真无暇。
但是......
纵然是孩童，也会有着使用放大镜炙烤蚂蚁的残酷爱好。
而陆烨，虽不是那无知纯真的孩提稚童，但是在恶性上却远远超过。
他那理所当然的话语中，蕴含着难言的残酷。
“你可以憎恨我，我接受。”
“你可以辱骂我，我承认。”
“但无论如何，你之所以会受到现在的遭遇，并非是因为你自身如何。”
“而是因为我需要有人经受这些实验，是因为我恰好遇见了你......”
“说到底，与你何干？”
这大概就是......毁灭你，与你何干？
让你成为我的实验材料，是因为我自身的需要。
至于说你是否罪不至死，或者说是否不应该遭受这些待遇......这对我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疑问。
我不在乎。
陆烨更不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找个道德上面的无缺借口。
乖乖在心里承认，自己是个恶人，难道很难吗？
面对别人的时候，伪装出善良的模样也就算了。
面对自己的时候，若是还要假惺惺的，连自己都要欺骗......
那就无聊了。
就像是此时的陆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会发现自己的道德底线越来越低。
如果这就自己的本性，那他当然是欣然接受，并且......乐衷于此。
若他是恶人，那么他无论何时都能够抬头挺胸地承认这点。
非但不会有丝毫的羞愧，反而会引以为荣。
——并非是以恶为荣，而是因为这便是自己，他是无论何时都以自己为荣。
若是因为这种恶德遭受辱骂，他会坦然接受。
若是因为这姿态而受人崇敬，他也会处之泰然。
论语中有言，从心所欲不逾矩。
意为主观上的所遇所为，和作人的规则融合为一。
而做人的规则，自然是由自己来界定。
若是如此，那陆烨或许也能够算是道德模范（笑）了呢。
心中百无聊赖地想着，陆烨抬起手，“啪”打了个响指。
“实验推进......第四阶段！”
“呜嗷嗷嗷——！”
玻璃圆柱容器内，营养液中浸泡着的中年男性实验材料......
啊，不，应该说是真理的殉道者。
他那因为预见科技进步，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嘶吼声，顿时再次响起。
陆烨脸上的表情收敛起来，转变成默然而又肃穆的神态。
“实验进程至第四阶段，www.youxs.org.，体表有黑色角质层增殖。”
“骨腔内部骨密质大幅度增殖，但骨骼柔韧性逐步下降，预计在第五阶段将会出现......”
“体表毛细血管大面积破裂，静脉怒张情况明显加深，出现小幅度溶血现象......”
“体细胞膜蛋白含量大幅度上升，细胞更新换代速率明显加快，但是神经细胞分裂分化呈现出明显后继无力状态。”
陆烨眸光微微闪烁。
“据观测，吸血鬼体内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要素’。”
“姑且称其为德尔塔片段，如同人类细胞中的原癌基因和抑癌基因调节细胞增殖般，约束和调控着其体内细胞的增殖，同时也避免癌症的产生......”
他看了眼玻璃圆柱容器内部的实验体，轻轻叹息着。
“如同实验体号这般，体格大幅度膨胀，体细胞总数大幅度增长的现象，看似得到了强化。”
“但以吸血鬼的标准来看的话，这种恶性增殖无疑是进化失败的后果，属于吸血鬼中的癌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