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细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纲吉背对着声音弯下腰,他在心里倒数着三二一。

三。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二。

刷啦刷啦脚掌踩着草地的细碎声突然停住。

一。

头顶有了软软的触感,微弱到几乎不可查的重量伴随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就这样留在了纲吉的发梢。

于是纲吉笑着转头,“怎么了,玲?”

没想到被抓包的小姑娘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愣怔的看着纲吉,然后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缺了一颗牙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纲吉摸着头顶的花环,顺滑的触感一看就知道已经被人细心的处理过,不知名的小白花点缀在绿色的枝条里,就连指尖都好似沾染上了洁白的香气。

面前娇小的女孩嘟起脸,她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纲吉。

她不会说话。

看着她身后露出的一小撮金色和红发,于是纲吉了然的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压低自己让自己低于女孩的视线,状似无意的问道:“玲你有看见鸣人和我爱罗吗?”

玲眨着大眼睛果断的摇了摇头。

“这样啊。”纲吉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在那一小撮的发丝上打转,不然他怕自己会笑场,他故意让自己用出了最假的疑惑的语气:“诶呀,那鸣人和我爱罗去哪里了呢,玲可以陪我去找一下吗?”

玲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突然洒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纲吉一身,像是一个个阳光下柔软的亲吻。

“我在这里的说!”鸣人大笑着从玲的身后跳了出来,刚才的花瓣都是他抛的。

我爱罗也笑着从玲的另一边走了出来,他伸手递给了纲吉一个花环,纲吉注意到他手臂上还挂着好多个。

纲吉笑着接过然后把它戴在了玲的头上。

“又去哪里玩了你们?”纲吉无奈的伸手用拇指擦去三人脸上沾到的灰痕,“怎么这么脏啊。”

“是玲姐姐带我们去的说。”鸣人就不怎么在意的用手背大大咧咧的抹过脸,结果更脏了。

“那边的山坡上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花。”我爱罗仰着头任由纲吉动作,他抬手给纲吉看一手臂的花环,“这都是玲姐姐教我们做的。”

看着年纪比两人稍微大一点点的玲一头的乱发,好不容易扎起来的小辫又松又垮,纲吉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活,手掌使劲在身上擦两下,他示意玲过来。

玲扬起欢快的笑容钻进了纲吉怀里,贴心的仰着脑袋方便纲吉动作。

纲吉在两个弟弟揶揄的笑容里费尽心思给玲重新扎着小辫。

果不其然,头发更乱了。

纲吉:......

两人没忍住噗嗤一下,我爱罗好歹还当着纲吉的面掩饰一下,鸣人掩饰都懒得做,笑的十分开心。

玲好像不怎么在意,一蹦一跳的摸着脑袋很满意的样子,尽管纲吉很努力但还是糊成一坨的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又一下重击着她的脑门。

看着好像还有点痛的样子。

鸣人好像笑的快倒在地上了。

......不能让一个小女孩顶着这样的发型。纲吉抽了抽嘴角。

“夏目,来帮我一下......”无可奈何的纲吉选择了场外求助。

好像每一个穷苦地方的欧巴桑一样的夏目背着用藤条捆在身上的百鬼丸蹲在地上整理纲吉刚砍出来的柴火,莫名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茫然的抬起头。

“......真是的。”

夏目无奈的说,一边手上不停,快速简单的给玲梳理了一下长发,动动手指简单又好看的小辫子就诞生了,看的鸣人和我爱罗不停的鼓掌。

抱着从夏目背上下来的百鬼丸的纲吉选择不说话。

从头到尾都笑的很开心的玲从我爱罗那里拿起一个花环举着手臂想要献给夏目。

夏目笑着道谢然后蹲下来任由玲给他调整花环的角度。

刚好这时手上提着什么的银时慢慢走了过来,玲拿起一个花环蹦蹦跳跳的向他迎过去。

穿着草鞋的小姑娘踩着阳光,头顶的花环不断的有雪白的花瓣落下,蜿蜿蜒蜒的像是一条花瓣做成的小路。

纲吉注意到银时一脸的嫌弃但最后也老老实实蹲下任由玲摆弄着他的一头银毛。

“有好好干活吗你们?”银时提着刀走了过来。

得到了“当然”“摘了好多蘑菇”之类的回答,银时凑过去看两小子放在木桩上用叶子盛着的东西。

下一秒他就双手握拳指关节抵着鸣人的太阳穴咆哮:“这不是都不能吃吗合着你们两个臭小子是按照颜色的喜好挑选的吗!”鸣人被他摁住发出了咿唔咿唔的声响伸出手向我爱罗求救。

我爱罗笑着躲了过去然后扑到了银时的背上,三个人上演了每日惯例的打闹。

玲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然后把银时放在一边用枝条串起的鱼拿起准备挂到屋子里。

......鱼?

纲吉的眼角一抽。

“......银时,这些鱼你是从哪里来的。”

“河里抓的!”他头也不回忙着和鸣人我爱罗战斗。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么想的纲吉和同样这么想的夏目对上了视线。

两人的眼神达成了一致:他绝对是去人家的鱼塘里了。

“没事没事。”夏目走过来拍了拍纲吉的肩膀,他意味深长的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纲吉:......

纲吉无奈的笑刚浮现在嘴角却陡然一僵。

他余光看见了夏目被摩擦的通红的手掌,关节处红肿隐隐有变成水泡的迹象。

纲吉下意识想问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他想去握住夏目的手掌仔细瞧一下骤然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是疼痛一片。

他托着百鬼丸的手掌悄然松开,满手掌的水泡映入眼帘。

纲吉盯着那片红肿甚至都是伤口的掌心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掌心早就在劈柴的时候就伤痕累累了。

他带着目的再看去就会发现银时的掌心有着鲜红的细小的划痕,唯一让纲吉欣慰一点的是鸣人和我爱罗身上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但是鉴于两人的体质纲吉又完全放心不下。

纲吉苦笑一下继续托着百鬼丸,他看着还在打闹的三人语气幽幽的问:“......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夏目唔了一声,他看着三人想了想说:“应该有一星期了吧。”

纲吉叹了口气。

头顶被人抚摸着,凉凉的触感让纲吉一肚子的烦闷慢慢消失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他仍旧想要质问命运之神为何要让他带着年幼的弟弟们来到这种连生计都要发愁的地方?

毕竟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出去玩,在列车上遇见最熟悉的陌生人在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逼近时慌乱的意外被挤进下车的人流里一脚落地结果睁眼却来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种事情说出来真的很丢脸好吗?

纲吉仍记得当天略带萧索的风拂过他们每人的头发,仿佛也吹走了所有人的表情,就像是大家无师自通了某个银毛那张标志性的批脸和死鱼眼。

望着周围空空旷旷的青山绿水草地所有人的眼神里没有一丁点的惊慌,有的只有那种“啊,果然来了”的心如止水。

满含着愧疚之心的纲吉回过头想要为自己无药可救的胆子道歉,却发现身后的人早就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猜拳,谁赢了就往谁选中的方向走。

纲吉:......

胜利者鸣人大摇大摆的帅领着身后的一群手下败将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所有人都抱着反正连目的地都没有也就无所谓的态度瞎晃悠着。

然后就在某个大树下和一位脏兮兮扭伤了腿脸上还带着伤的小姑娘对上了视线。

发现小姑娘没法说话之后一群人连比带猜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国语的情况下最后由纲吉把人背了起来按着人家指的方向走。

就这样在也不知道是谁把谁捡回去的情况下众人来到了小姑娘的住所。

一堆破烂组成的连最低限度的遮风挡雨都没法做到的家。

鸣人当成就问了出来:“这就是你的家吗?”

她点了点头。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互相凝望着,小姑娘有些不安的拽着衣角,没有鞋穿满是伤痕的小脚不自在的揉搓着。

纲吉让自己微笑起来,他蹲下身笑着说:“非常感谢你,请问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吗?”

那是小姑娘第一次在纲吉他们面前笑了起来。

他们帮忙大致整理了一下屋子,也猜测出这里大概是什么过去的比较落后的时代,众人慢慢分工,有找柴火的也有找食物的,小姑娘看着特别的开心,大大的眼睛一直变成了弯弯的月亮。

忙活了一阵的众人内心一阵的绝望,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

他们并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她也不会写字,就只能诶诶的称呼着。

直到一群手里拿着农具的村民到来。

领头的那位一把抓起最靠近他的小姑娘的领子,嘴里咒骂着:“玲,我们是同情你才让你生活在附近的,是谁允许你带这群奇怪的人回来的!”

他们这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也差不多猜到了玲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鸣人当场跳了起来:“放开她。”

“把玲姐姐放开!”我爱罗也喊,没人注意到风吹起来的时候夹杂着沙砾。

夏目第一反应把怀里的百鬼丸交给了鸣人,他站在了两人身前。

“先把她放下好吗?”纲吉也说,他不动神色慢慢走到了最前面,好让玲脱困可以第一时间到他身后去,虽然看到凶神恶煞的村民纲吉的腿还是有点颤抖。

“谁让你们说话的!”“滚出去!”之类的村民们在喊,已经差不多有心理阴影的纲吉看着这种刁民就犯怵。

“你们知道她吗?”领头的那位喊,“为什么她不说话那是因为她的父母全被山贼杀了她就是个灾星——呃啊——”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锋锐亮,甚至隐隐含着血腥气。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乡、下、的、废、物、老、爹?”

银时歪着脑袋还睁着那双死鱼眼就像没有睡醒,看着那个废物老爹满脸的冷汗他嗤笑一声,手腕一转,刀身一下又一下打着对方的脸。

村民们紧张的捏紧手里的农具,场面一触即发。

最后满脸冷汗的废爹嘴里大喊让他们不要动手,哆哆嗦嗦松开了一直捏着玲衣领的手,纲吉赶紧把人一下子拉到了身后,夏目他们一下子把玲围在了中间。

“可......可以挪开了吧......?”

银时环视了他们一眼,扭过头对着纲吉他们挑了挑眉,于是大家秒懂。

“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下!”银时刻意压低声音。

他们哆嗦着扔下了手里的各式农具。

“......衣服。”我爱罗小声嘀咕了一下,然后夏目立刻大喊:“衣服也顺便脱了吧。”

纲吉真心觉得自己的弟弟都有白切黑的潜质。

但是干得漂亮!

并不是所有人都脱,有个别胆小的还真就脱了衣服穿着兜裆布转身就跑,见好就收的银时果断收了刀。

看着面前只剩的一地农具和衣服众人陷入了沉思。

不知是谁笑了起来,笑声会传染,于是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你看,缺的东西这不就来了?”银时耸了耸肩,然后被鸣人笑着扑倒:“银时哥你好厉害的说!”

银时顿时鼻孔翻到了天上去。

磕磕绊绊大家也就这么一起生活了一星期。

纲吉想到这里深沉的叹了口气,他真心觉得,如果这类的事情多来几次,他一定会变成十项全能,这不,他一开始连农具都分不明白现在已经能熟练的砍柴了。

emmm......虽然还是不会给唯一的女孩扎小辫子。

被银时称作乡下的老妈都不愿意呆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天黑的很快,已经被迫养成作息的众人熟练的升起火把,一齐缩在稍微好一点的屋子里围着简易的锅子吃饭。

“怎么了吗,玲?”纲吉有些奇怪的看着心不在焉的玲。

玲歪了歪脑袋,伸手指着远处的那片林子。

“你是看到什么了吗?”鸣人问。

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夏目拍着玲的肩膀,“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吧。”他咨询着众人的意见。

夜晚的树林能见度不高,不是特别好走,至少纲吉摔了不少,而且是在场唯一一个摔跤的。

玲扶着他,其他人围着他们两个所有人就保持着这个阵型走。

纲吉微妙觉得自己又被照顾了。

拨开某片树丛,一个和这片树林完全不搭的身影进入他们的视线。

雪白长发有着矜贵气质的一看就是大家族养出来的贵公子转过头看向了他们。

哪怕对方一脸的不好惹眼睛还是诡异的红,单是月光照耀着他就能让人心神一窒的美貌还是让所有人愣了一会。

纲吉却是眼前一黑。

这是那只史上最帅白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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