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归会变的，你如此，不觉如此，师兄如此，我亦如此……”
孔元明此言一出，雁不语平静的眸光顿时起了波澜。她恭敬地退后几步，在此同时，元辰子不知从何处转出，走到二人中间，挡住孔元明原本投向雁不语的视线。
“掌门师兄……”孔元明呼出一个称谓，很快摇了摇头，“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懒得追问，是窦老三已经醒来，还是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为什么不说？”元辰子挥手让雁不语带着窦三爷离开，目光没有片刻离开孔元明那张显老的脸庞，“我不会听不进你的辩解。”
孔元明忽然一笑，却并非寻常那种和善、慈爱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说不清的嘲讽的笑。他没有理会雁不语和离去，视线同样没有离开过元辰子:“你想听到我说什么？说‘我是有苦衷的’？还是说‘什么灭门案、血魔传人都与我无关’？”
“所以，你承认了？”元辰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与难过。
“哈！我说无关你信吗？”孔元明笑得很冷，“师兄，咱们师兄弟这么多年，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清楚吗？既然你出现在这里，证明你早已对我有所怀疑，搞不好手上捏着证据。”
元辰子默然，孔元明继续道:“况且你至少已经知道，我已经步入了‘天人化生’之境。但一来我没有公开，二来还在你眼皮底下隐藏了这么多年，你会不怀疑吗？你能不怀疑吗？”
说到这里，孔元明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原本在元辰子这等“武林神话”的感知里只有一名寻常一流巅峰的孔元明，忽然之间，变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武林神话！
元辰子叹道:“……是血魔功？”
“不错，正是血魔神功！”孔元明显然不打算继续伪装下去，原本面貌慈爱的老者，现在起码年轻了十岁，只是面相也变得更为阴狠，如同一名积年老魔，不再像是个正派道士。
“……师弟，我的确不清楚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元辰子握紧手中的拂尘，神色带着些许难过，“何至于此？”
“哈哈哈！你不知道？”孔元明的神情瞬间扭曲起来，“元辰！易三弦！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啊！”
“……我？”元辰子眉头轻蹙。
“是你！如果当年……你！”
孔元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元辰子面无表情地一拳袭来，前者当即收敛心神，施展步法，在避开的同时拔剑而出，以攻对攻！
无论如何计算，肉拳总是比不过利剑，元辰子也并非莽撞之人，眼瞧着剑尖直刺，握住拂尘的左手当即挥动，缠上了孔元明的剑，也压下了那狂暴的内息。
“师弟，我只问一件事。当年肖规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呵。”孔元明却爆发出更强的内息，不仅荡开拂尘的缠绕并趁机抽回长剑，还将这座屋子轰成一片废墟。在木板四散激-射之中，他右手垂下，剑尖指地，冷笑一声，“你还说你不清楚？不错，当年告诉燕山盗那群人，他们老大是血魔余孽的，正是我！”
元辰子摇头叹息:“肖规虽是继承了血魔教的一切，可他从未利用其作恶。相反，当初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
“那是他太蠢！”明明与肖规不太熟悉的元辰子正为肖规鸣不平，反倒与肖规曾是好友的孔元明，对肖规的行为各种鄙夷、瞧不上眼。
“明明有着一飞冲天的底蕴，偏偏不肯动用。他即便帮了那么多人、救了那么多人，又有何用？我不过小小地透露了他的身份，你也看到了，兄弟反目，祸起萧墙……”
孔元明嘲笑着道:“你真当没有人知道，燕山盗那群人，不过是想要讨要血魔神功，壮大自己。肖规因为拒绝了，所以遭到围攻。当初那些他救过的人、他的好朋友，是真不知情吗？他们知道的，但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血魔余孽’出手？
“肖规太蠢了！如果他修炼血魔神功，当年他就不是宗师那么简单，就不会被围攻致死。他也不明白，所谓的江湖义气，所谓的兄弟情，与切身利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元辰子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所以，当年你也是围攻肖规的一员，也是抢夺血魔功的一员。你的走火入魔，的确是因为修炼了血魔功。”
听到这番话，孔元明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对，没错，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我没想过，肖规会在功法上造假，差点因此一蹶不振！”
元辰子没有理会孔元明的情绪变化，只是继续问道:“你后来所获得的真正的血魔功是谁给你的？百里青竹？”
孔元明沉默片刻，叹气道:“你看，你这不都知道吗？这么多年，真正足不出户的是你，但通晓天下事的也是你。”
元辰子同样当做没听到孔元明的“恭维”，追问道:“你参与围杀肖规，却又骗了他儿子，并与百里青竹一同在暗中捣腾了一个修炼血魔功的组织，如今专门屠杀武林盟中的成员。你、百里青竹，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孔元明的眼中几乎冒出极度的憎恨，“易元辰啊易元辰，这世上真的有你不知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吗？你为何不继续‘猜’下去？”
见此，元辰子却显得比较平淡，慢慢地回道:“看来，你对我有着极深的误解。血魔功果然对你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闻言，孔元明突然深深地一个呼吸，虽然脸上还带着对元辰子的厌恶，但终究比起之前冷静了不少:“事已至此，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说那么多废话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易元辰，你敢么？你敢跟我一对一，决生死么？”
“你应该是早已察觉到了，所以才决定摊牌的？”元辰子不答反问，当然，他这个问题，也自己回答了，“也是，我们毕竟不懂你们这种敛息秘术，在同等境界下，几乎瞒不过彼此。师弟，我的确邀请了帮手，那么你呢？百里青竹今天也来了吗？”
说话间，这片废墟之上，忽然多出了两个人，与元辰子构成一个三角形，将孔元明围困其中。
一人正是从西北洪武门悄然赶来的“百里未明”；
而另一人竟是理应与真武观、与元辰子关系不好的莫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