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宇宙更深邃、更无垠、更包容？
在空间与时间都变得模糊不清的太空之中，一道微不可见的银亮光芒一划而过，被取名为“辉月之光”的战甲，通体散发着，人类母星轨道上那颗折射太阳光的行星，于深夜时撒向大地的微光。
“零壹。”
二十出头的青年打开氧气转化装置和空气净化器，脱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打湿的一头黑色短发，在那张坚毅的脸上隐隐透出些许高强度作战后的疲惫。
艾文三下五除二搞定从凯尔赞劫掠团仓库中“拿”来的太空餐——小包不占地方，一包管饱两三天（标准时），补充身体各种所需营养，唯一的不足只是味道不咋地。而后，他对着投影出一片昏暗的屏幕发呆。
“我在听。”作为专属智能的“零壹”，回应总是那么及时。只是……
“不……没什么。”艾文明显犹豫了，很快便岔开话题，他懒懒地往背后一靠，闭上双眼，“我先休息三个小时。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三个标准时后叫醒我。”
“好的，可以，好好休息吧，契约者。”在一口答应的同时，“零壹”还贴心地在后台将驾驶舱里面的温度调整到最适宜人类睡眠的温度，并且把“灯光”调暗——即便赛森尔第一学院曾有专门的课程训练学生，无论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在需要入睡时迫使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最后看了看不算宽敞的驾驶舱，“零壹”发出一个线程关注艾文的状态，又给控制辉月之光“自动行驶”的线程拨多一个监控警戒。紧接着就把剩余的心力，全放在艾文不可知的核心区域中，继续疯狂地以内部日记的形式艾特系统——“系统，系统，系统！吱一声？我知道你知道我在叫你。”
“……我在听。”只有林万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响起，语气声调的冰冷无情，一如既往。
“系统，我就好奇一个事。”辉月之光专属智能的专属隐秘日记之上，一个个字符规律地出现，又迅速地消失，“这段时间已探索宇宙那么‘热闹’，究竟是不是事先设定好的？定好了在某个人来到星空中，就全部引爆？你既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读取我的想法，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许是接触到的层面不同，又或者是故意的安排，林万一始终觉得近期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实在太过凑巧。
原本所有事情都好好的，结果他跟着艾文这小子来到恩菲星域，先是快要死绝的虫族发生异变，驻军全军覆没，虫族也突破了防线，目前下落不明。而后星河联邦的亚瑟号被炸了，整个防区毁于一旦，那道神秘的白光，至今依然没能查清是什么来历。
再之后，碰上凯尔赞劫掠团也算其一。毕竟以前的凯尔赞劫掠团嚣张归嚣张，但几乎很少故意往各大文明的要地动手。这次中转星遭劫，很可能是凯尔赞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动。
这么多事情迎头撞上，林万一都要开始怀疑，他或者艾文是不是被挂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光环——比如走到哪炸到哪的主角光环。这估计是艾文的问题，林万一没想过自己，因为他在前三个世界，都没活得那么波澜壮阔，生活平平淡淡的。
就现状而言，除了虫族那边貌似还有点远，神秘白光不清楚会不会再来，而凯尔赞已经被盯上——双方都盯上了彼此。
自然，林万一从未想过以一人之力就能够搞垮凯尔赞，毕竟人家是纵横整个已探索宇宙的大型星际海盗势力，他还不至于那么狂妄。只不过，他需要资源，从别的地方不好找，只好靠抢。艾文一时半会儿没想好下一步，只能跟着他上了“贼船”。
最关键的，还是某智能生命有意打击恩菲星域周遭的海盗势力，暗搓搓给“零壹”提供了不少情报上的帮助，林万一也得为艾文找一条后路，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时间过去不到一秒，林万一便“听见”系统回道:“你所遇到的一切，都是该世界的自主运行。”
“我以为你又会给我甩一句‘你权限不足’。”林万一沉默两秒后，有点作死地道。
系统则道:“如果在我告诉你的所有信息里，你只愿意相信‘你权限不足’这一句话，那么这也是你的自由。”
“……咳，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林万一察觉到情绪模块已经默默地崩了一个，第二个也在摇摇欲坠，当即挑出这一条线程，直接删除所有链接和信息，动用另一条新的线程，继续今天对系统的试探。
“这些天，我又一次整理以前的记忆，又增加了许多疑问。比方说，你当初提到的那位‘神上’，有没有可以透露给我听听的信息？”
“这不是你第一次提出的问题，不过是你提得最小心的一次。”
林万一“看了看”自己明显有断层的日记，没有吭声。通过客观存在的日记，他的确发现了自己丢失了一些记忆——专指询问系统某些问题前后的记忆。
至今为止，他依然无法肯定系统能不能修改他现实中的这些记录。即使目前的现实告诉他，貌似不能，可是内心深处的一抹怀疑，怎么也无法彻底祛除。
他很清楚，如果系统真的连这智能系统的后台日记都能修改，那么没必要让他察觉到端倪，完全可以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失忆”，不至于还给他留下疑神疑鬼的痕迹——他纠结得更多的是，在前三个世界，他有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他有没有一些比较特殊的记忆，实则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失忆的人无法得知自己失忆的事实，若非这个世界的身份，导致他的一切行动都有所记录，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还能失忆，原来某些问题，他是听不得、记不住的。
“那么，你的回答呢？”
“众神殿……我来自众神殿。”系统如此回道，“你知道了，然后呢？你也只能记住这个名称。”
“众神殿……”
外置的思维模块和情绪模块无声无息地崩了一半——在他本身根本就没有开始思考和生出情绪的时候，想着这种时候不能坑了艾文，林万一当即熟练地“自救”，逼迫自己彻底进入人工智能附带的无思无想状态。
直到外置挂件模块恢复，他才敢吱一声:“那个众……顾名思义有很多位神？有排位吗？你说的‘神上’是其中之一？有神职之类的设定吗？”
系统则是回道:“所谓的‘神’只是从你的认知中，挑选出来的一种‘翻译’。现在的你知道这些，有用吗？”
“呃……”林万一明白，他知道这些，的确暂时没有用处，还有可能搞死自己，可他仍是想了解，到底谁跟他这么大“仇”，“死也得做个明白鬼”那种感觉。
“你以后会知道的。”系统却只是如此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