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林万一忍不住在心里面嘀嘀咕咕。
第一次上门寻找道格拉斯“友好交流”之前，他便已经在系统口中掏出了不少关于蓝槿花的情报。比如说道格拉斯是蓝槿花的创始人，而夏洛特见证了它的成立，因此掌握了许多外人不该了解的秘密，好比是蓝槿花的总部、分部以及联系方式等等。
即便道格拉斯和夏洛特的关系破裂，而前者不论事前还是事后都刻意隐瞒了部分重要的事情，可“大侦探”本人，依然掌握着少数蓝槿花成员的真实身份，以及据点所在。这些情报通通便宜了后来接手的林万一。
他那时带着尝试魔法的效果和威力的打算，不仅暗搓搓地附身到小动物身上，远程监控那一位鸢尾子爵。在这之前还曾尝试过“隐身”进入某几处蓝槿花的据点，催眠了几个蓝槿花成员，最后得知安吉拉的确是蓝槿花的成员，并且身上还带着“监视”莉莉·切多尔的任务！
本来他还在八卦，莉莉似乎对安吉拉·怀特是亲妹妹那么宠，而后者却拿她当任务目标，这是什么“人伦”惨剧。结果莉莉竟然跟他说，她知道安吉拉的身份有问题，并且还知道对方算是个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林万一没有透露出自己事先是否对此有所了解，他神色不动地往椅背一靠，问道:“组织？是哪个组织？为什么需要监视你？怀特记者还透露了什么？”
莉莉·切多尔双手捧起面前的茶杯，本来茶水的温度刚刚好就是可以入口的最佳温度，如今过了这么些时间，瓷杯已经变凉了，哪怕没有拿小碟子垫底，不是提着“耳朵”，也不再烫手。
她优雅地抿了一口加了糖和牛奶的红茶，轻声细语地回道:“具体是哪一个势力，安吉拉没有告诉我，她只是说，监视我的行动，是某位她尚未查清楚的‘大人物’，交代给那个组织的一个任务。安吉拉向我透露，她愿意为我做一份假报告，并尽快查清背后的主使者。”
——好家伙，这是双面间谍的活？
林万一不用感慨那位记者小姐副业之丰富，实乃跨界小能手，斜杠青年的杰出代表。而在人家的“好姐姐”面前，他端正坐姿，继续追问道:“她查出什么来了？”
闻言，美丽的女社长露出忧虑之色，她回道:“我曾劝说她不要冒险，可是她表面答应得好好的，我却知道她暗地里并没有放弃。刚开始我听闻噩耗，第一反应便是她恐怕是因此而遭遇不测，直到警署方面将此案归入连环杀人案之中……”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关联，是我和警署方面的工作。”林万一不置可否地道，“切多尔夫人，我的问题，你还没有正面回答。”
莉莉·切多尔缓缓地放下茶杯，叹气道:“我并不清楚，安吉拉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不清楚这个孩子是否被人利用——利用来挑拨我和某一位的关系。莫拉蒂先生，请恕我无法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贸然对一位绅士提出指控。”
林万一挑眉:“哪怕可能与怀特记者的死有关？”
这位面容年轻的伯爵遗孀此刻仿佛自带“圣光，她坚定地道:“是的，这是我的原则。”
——所以在你的原则面前，安吉拉死了就是白死？
林万一终究没有将这一句绝对会得罪人的吐槽说出口，他换了一个坐姿，右腿叠在左腿上，平静地道:“怀特记者没有透露她所在的组织，切多尔夫人私底下没有调查过？”
莉莉苦笑道:“莫拉蒂先生，虽然我现在看起来似乎很风光，你或许也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她双手按着桌沿，似是要将桌子推开，又像是要借力站起来:“我的丈夫，他给我留下一座城堡，以及一辈子都未必能花得完的财富——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城堡本身的维护费本就十分高昂，几次改革之后，账上的可流动资金，实际上已经大幅度缩水，不动产也被收回了好几个。不瞒你说，我已经不得不把收藏的一些古董暗中出售，这才勉强维持住日常还算体面的生活。
“尤其我还有一整个报社需要养活，即便它没有带来盈利，持续亏损，但它终究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是我全部的心血，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的工资……”
莉莉看上去像是又想要哭出来的样子，语气哽咽:“莫拉蒂先生，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其实只是个贫民窟的女孩，这不是传言，是真的。是伯爵意外看中了我，让我的人生发生巨大的改变。他教我认字，请老师教我读书……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辽阔。
“我知道，我如今是新党的一员，侥幸成了雾都市长竞选人之一，许多人都对我有着不切实际的猜想。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门路，也没有那么多的活动资金，我几乎就是那一只蹲在井底的青蛙，只能看见井口上方的天空。”
“切多尔夫人……”林万一打断道，“能否请你接下来的回答，语言直接点、精炼点？”
林万一很迷惑，这个世界的人好像也不是个个都是那种“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废话大王，怎么这位大美女，却总爱兜兜转转一通屁话，拐个弯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明明只需要回一句“我没有，我不是”就足够，却硬是巴拉巴拉了一分多钟到底是什么毛病？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通人情、不解风情的奇葩，莉莉·切多尔优雅的姿态，不由地崩了一丝，明显地表现出被噎住的模样，哪怕这样的流露稍纵即逝。
“……抱歉，安吉拉的意外，让我难过了许久，心里面存着许多话，也不晓得该与谁说——”
“我看这报社里，员工就有不少，而且打多都挺关心你的。”
一阵沉默。
莉莉·切多尔再次取下眼镜，拿出手帕擦拭镜面，头颅低垂，双眼微微闭着:“真的很抱歉，莫拉蒂先生，看来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什么，既然夫人有所顾忌，那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吧。”林万一歪歪头，握住左手手腕的右手先是一紧，而后一松，“夫人在事发当天，都做了些什么？具体时间，具体情况，具体位置，以及，有无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