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大雪满弓刀,公孙夜遁逃!

复仇!

这世上能有多少事,比儿子为父亲复仇更加重要呢?

如今的世道,即便是效忠的君主杀死了自己父亲,做儿子也要刺君复仇的。

这就叫做孝!

当袁绍在所有人的面前,亲口说出愿意为刘申主持公道,向公孙瓒复仇的那一刻,刘申就没有别的选择。

他只能同意。

他必须同意!

否则这天下间,就没有他的存身之处,青史之上,他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况且。

刘申抬头仰望着那个威风凛凛的袁本初,为什么要拒绝呢?

袁本初望着刘申的眼神,他从上首走下来,手中持着一把匕首,将绑缚刘申的绳索割开,用力拍了拍刘申的肩膀。

刘申半跪于地,头颅深深地低下,语气中带着无限的遗憾和痛苦道:“袁公高义,申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还请袁公发兵,为我父报仇雪恨,申愿献幽州于袁公。”

袁绍将手中的匕首放在刘申手中,然后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包在匕首手柄上。

那冰凉的触感瞬间从手心传到了心头。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袁绍轻声说着:“本将军不知道伯安公是如何为大汉殉葬,但公孙瓒的头颅会由少君你用这把匕首割下来,祭奠伯安公的在天之灵。”

说罢又转向河北众人说道:“诸位,我等自邺城千里而来幽州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当初公孙瓒攻打河北。

如今公孙瓒袭杀伯安公,天下人震怒啊,谁还能忍受这样的人存活在世上呢?

我袁绍,因为先祖的些许成就而得到了诸位的襄助。

我这样的人,该要成就什么样的大业才能对得起先祖之不屑呢?

数十年而来,我未能找到答案,但此刻,我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让公孙瓒这样的人付出代价。

我袁绍,不愿意和公孙瓒共立于一片青天之下。

不愿意与公孙瓒同为诸侯之列。

天下人应当见到,公孙瓒这种不仁不义之人,应当有悲惨的下场,诸位以为然否?”

河北众皆理所应当的点头齐声道:“然也!”

伴随着这齐齐应和之声,袁绍朗声道:“升起旗帜,整顿军备,再进幽州,诛杀公孙瓒,为伯安公复仇,安抚幽州士民,使幽州清平安定。”

“喏!”

……

蓟城。

公孙瓒骑在高头大马上,满眼笑意的望着这座千年北境核心,在被刘虞占据了长久时间后,终于再次迎来了自己的入主。

他即将成为整个幽州毫无争议的主宰,成为牧守幽州的最高军政领袖,幽州牧。

这个他所念念不忘的职位。

志得意满的公孙瓒,没有见到几乎所有的幽州士人都对他眼底暗藏愤怒,袭杀刘虞几乎使公孙瓒失尽了幽州人心。

公孙瓒他没有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幽州牧这个职位,不是君主位置,只能在有限的继承人里面选择。

譬如刘辩死去之后,只能选择刘协上位。

幽州牧这是一个任何有声望的人都可以担任的官职而已。

幽州士民不是非要在刘虞和他公孙瓒之间选择一个人来充当幽州牧。

在广阔的幽州之外,还有无数声望卓著的人可以来担任幽州牧。

比如之前为敌的袁绍!

鼠目寸光的公孙瓒根本就看不到这一点,还在这里洋洋得意于自己算计袭杀刘虞之事。

公孙瓒正要往最城中而去,便见到麾下校尉狂奔而来,满脸惊慌道:“主公,袁绍率河北军回返。

刘虞的儿子刘申在袁绍军中,说是要为刘申报仇,这可怎么办啊?”

公孙瓒脸色变了几变,他和袁绍间的勾当,属于心照不宣,说出去也没人信。

周围人皆望向他,眼中神色各异,公孙瓒心一沉,而后昂然道:“区区袁绍,吾有幽州铁骑,又有何惧哉?

随我迎敌!”

幽州众人本以为公孙瓒能说出什么话来,却万万没想到公孙瓒会说出一番废话。

幽州铁骑能不能打得过袁绍,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

待两军相接,旌旗蔽空,战兵横连,人马嘶吼间,烈烈风声,凛凛寒意自兵锋之上而来。

公孙瓒立刻策马而前,他身后的披风伴随着幽州之上的烈风而飘起,身形高大伟岸,向袁绍高声怒道:“袁本初,我割让幽州三郡给你,你退兵离开幽州,如何现在背信弃义而返呢?”

袁绍同样策马而前,听到公孙瓒所说,当即大声道:“公孙伯圭,伱这番言语实在是可笑至极啊。

区区幽州三郡的土地难道就能够比得上仁义道德吗?

我袁绍生在天地之间,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难道会为了权势富贵而丢掉自己的原则吗?

你无辜袭杀了伯安公,简直骇人听闻,若是和你这样的人相约,岂不是丢了我袁绍的脸面?

我袁绍宁愿不要幽州,今日也要为伯安公求一个公道,为天下人问问,伯安公到底是做下了什么错事,你才会将他悍然杀死。

我这般说,你可知晓了?”

公孙瓒怒极反笑道:“袁本初,这天下之间怎么会有你这般虚伪的人?

率领军队进攻幽州的人,难道不是你袁本初吗?

率领军队将刘虞大军打残的人,难道不是你袁本初吗?

暗示我对刘虞攻杀的人,难道不是你袁本初吗?

你怎么能现在站在我的面前侃侃而谈,要为刘虞报仇呢?

那个刘申怎么会认贼为恩人,甚至还带着那仇人来到我的面前呢?

这难道不是天下之间最为可笑的事情吗?”

刘申闻言脸色一变,袁绍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公孙伯圭,你难道现在就只能用这些虚言来掩饰了吗?

我进攻幽州,是因为你公孙瓒啊,和伯安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伯安公对我袁绍有所误会,但我并未怪罪于伯安公。

正相反,我袁绍一直以来都想要拥护伯安公为皇帝,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袁绍的诚意吗?

两军相接,各有损伤,强者折损少,弱者折损多,这难道不是自然之理吗?

如何是故意进攻伯安公的军队呢?

至于我袁绍暗示你,我如何暗示你,我现在暗示你自杀,难道你就要自杀吗?

一字字一句句,真是不堪啊。

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够作为天下有数的诸侯,和我袁绍并列,这简直是我袁绍此生最大的耻辱。

九天上的主宰啊,我袁绍在今日,郑重的向您祈祷,请赐下神威,使我击破公孙瓒,振作人间的仁义吧。”

刘申听罢袁绍的话,心中的激荡略微平静,转而向公孙瓒大声吼道:“公孙瓒,你这个贼子!

今日我定要杀死你,我定要斩下你的头颅,在父亲的坟前祭祀,公孙瓒,你给我受死来!”

说着就要向前冲去,被颜良文丑直接拉住,公孙瓒再不堪,打仗的本事是没得挑的,乃是天下之间有数的骑兵统帅,他只不过是对袁绍有心理阴影才屡战屡败而已。

刘申这种小虾米对上公孙瓒,那就是自己送人头。

袁绍当然不能让刘申这个相当有政治旗帜意味的人就这么死在公孙瓒手上。

日照中天,天光和煦。

公孙瓒却只觉浑身寒冷,他远远的遥遥望着宛如山岳般沉静的河北军。

中军大纛下,袁绍昂首而立,幽州铁骑冲不动,冲不垮那河北军。

那种让公孙瓒感觉很恐怖的错觉再次出现了。

袁绍就是他永远都无法越过的门槛,他甚至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克制一说。

他公孙瓒或许真的不是袁绍的对手,每战每败,甚至见不到胜利的希望。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骑从偏军来到公孙瓒身边,那人穿着盔甲,但是脸颊却略白,一看就是一个文士。

见到公孙瓒后便高声道:“公孙将军,我有一言,您可愿意听吗?”

公孙瓒眼神一凝,沉声道:“慕容先生还请说。”

那文士便直接道:“将军麾下骑兵众多,但是却不能攻破河北军的大阵,因为这是用自己的短处去碰河北军的长处。

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灵活,虽然白马已没,但将军难道就连怎么使用骑兵也忘记了吗?

以将军的骑兵数量,完全可以不与袁绍相互硬碰硬,而是不断的去截断袁绍的粮道。

他远道而来幽州,战线如此的长。

将军率一万骑兵前往截断粮道,袁绍的军队再强一旦没有了粮草,又有什么用处呢?”

公孙瓒闻言只觉自己就好像被人下了巫术一般,作为顶级的骑兵统帅,竟然没有想到这件事。

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和袁绍在这里作战,哪里有用骑兵能攻破步兵方阵的事例呢?

不断的用骑兵去骚扰,然后不断的去截断他的粮道,这才是自己应当做的事情。

公孙瓒的突然变阵,袁绍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公孙瓒的这种打法他们早就有所准备。

等到公孙瓒率领着骑兵呼啸而过,各自散开回到阵地上,然后缓缓退却准备重新分配作战任务后,袁绍同样在盘算着洛燕和麴义到了哪里,该是牵制公孙瓒大部分兵力的时候了。

见到公孙瓒听从自己的意见,那姓氏慕容的文士微微松了口气,他自然是来自燕国,但现在燕国国主才刚刚将国中各郡各家族的兵力集结完毕,才刚刚准备南下。

若是公孙瓒直接撑不住的话,燕国可能会失去进入幽州的机会。

慕容对公孙瓒已经快要绝望了,这公孙瓒除了会打仗之外,真的是做什么都不行。

若不是燕国国主很是喜欢公孙瓒白马将军时的威风,慕容已经准备让公孙瓒干脆死在幽州算了。

……

公孙瓒选择了袭扰袁绍的粮道,而袁绍则一方面防御公孙瓒的袭扰,一方面开始联络幽州士民。

从数年之前袁绍就一直在联络幽州士民,但幽州比较特殊,刘备就是从幽州走出来的,这里有相当多的刘氏宗亲。

因为有刘虞的存在,即便是袁绍四世三公的威名,在幽州这片地方也不好使。

但公孙瓒将刘虞杀了。

彻底给袁绍扫平了联络幽州士民的阻碍,除了公孙瓒以及公孙家族的死忠之外。

无论是那些有家传经学的士族,还是那些需要军功维持富贵的豪强,还是普通的百姓,皆对公孙瓒极度不满,面对袁绍的招揽,投靠了袁绍。

这些人才是幽州真正的根本,是维护着公孙瓒统治幽州的基石,而现在基石被袁绍釜底抽薪了。

“本侯在幽州中和袁绍对峙,他袁绍远道而来,粮草被我所劫,怎么可能我军无粮,而袁绍不缺粮?”

军营之中。

公孙瓒愤怒的向自己的军需官发泄着怒火,军需官只能战战兢兢的将粮草单给公孙瓒递过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