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寻衅滋事

(1987)11月5日星期四阴雨

一夜之间,天又阴冷起来,风和雨在空中纠缠,演绎着深秋的伤感。

这样的日子,收到了堂弟著清的回信,其中谈到了金钱、事业和文学,有着不一样的见解。

著好兄:

你好!相隔不足一月,就收到你格调完全相反的两封信,把我好不容易提振起来的情绪又给打落下来,也许我还没有完全了解你。

第一封信你是饱含激情地鼓励我,第二封信却突然换了调子,居然悲哀如我,我真怀疑兄长是一时冲动,为了和我同病相怜而已。

某种程度上,世态炎凉,人情冷漠不能说没有道理,还是真实存在着的,但反过来讲,那何尝不是在于自身呢?

当我慢慢地由孤僻冷漠转向热情活泼时,我才发现,世界毕竟是美好的,到处充满着善良、热情和纯洁。

当然,作为曾经抑郁的我,更能深刻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看了你的信,我还是沉重起来,刚刚挣脱的的迷惘又缠向我,并陷我于无边的愁绪之中,难道生活就是这样地反复无常,不可捉摸和把握?

我们全校都搬进了新建的八层宿舍楼,由于我所在的寝室是班主任印象中最差的,所以就被分开到其它寝室。

当天晚上,几个室友居然激情大发,买了酒和瓜子花生在寝室猜拳行令,狂呼乱叫,喝起了“离别酒”。

有一个曾经被我当面斥骂“我讨厌你,我不屑与你交谈往来!”的湘X狗杂毛居然还来同我碰杯!

我可是逢场作戏心不醉,一边应酬一边山呼万岁,心里暗喜终于可以脱离这个让我讨厌的落后小集体。

现在,我分到了全班学习最为认真,室友们思想和心智都比较成熟的一个寝室,我的心情好了一万倍都不止,一切都在我眼里变得明亮光彩起来,生活终于向我展开了笑脸!

老兄,你说要我谈谈打算,真是难以启齿;虽然我的身上不乏青年人的热血冲动,也有强烈的爱国热情,但总的来说,我还是一个个人主义者。

我的奋斗目标是赚钱,当万元户;毕业后,我打算办饲料厂,搞养殖(当然道路不会平坦,也许难以成功,但我会坚持下去,不放弃奋斗目标)。

金钱不是万能的,我也不想今后依靠钱财实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因确实穷怕了。

今后要谈什么娱乐、兴趣和事业等等,如果没有钱,都只是一句空话。

你知道,今后我们工作了,工资是有限的,我不期望一帆风顺,事业有成,我准备迎接失败、挫折和坎坷。

你鼓励我从事一下文学创作,我没有那么大的奢望,因为一个人的的生活态度、习性和性格都将有意或无意地影响到他的作品,而我恰恰在这些方面都是不及格的,因此而写出的作品肯定也是不入大流。

我对文学是有一定的兴趣,但能力还是欠缺,对于这一点我有着清醒的认识。

偶尔心头涌动千言万语,滚滚情思,却无法用笔墨痛快淋漓地描述出来。

平常冲击心头的幽咽,缠绕神思的困惑......都毫不留情地逝去,只空留依依的回想,我知道自己没有信心和能力用笔翻耕出一块小小的天地。

有人说,在文学这块狭窄的道路上,早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骗子、窃贼、强盗”等等也混迹其中,肆意妄为......

知识分子的虚伪有时是那样令人痛恶而又无可奈何,我真害怕自己如果走上那条路也会变得如此。

对于我这一点菲薄之所学,我也不想委屈它,有时胸中的感情思想达到一种不可遏制的程度,就挥笔倾诉于谁也不给看的私密本上。

在这本我精心辟植的“心苑”里,有我的感慨、消沉、抑郁;有狂妄、梦想;有美好的意愿,也有深刻的反思。

这一切都将在日后成为亲切回忆的索引,使我看到逝去的往事和过去的影子,具体点说,我的创作是写自己,是给未来的自己看的。

你说要我从省师范大学中文系搞一套书,又不讲明什么书,加上我不大喜欢去别的学校串老乡,真的好难办,请你原谅,要不你元旦来长沙,我们一起弄吧!

预祝你文学梦圆,事业成功!

愚弟

笔于匆匆

我们俩堂兄弟真有意思,都有一个私密本,他取名“心宛”,写给自己,我取名“葬花地”,写给汪娅琴。

(1987)11月6日星期五阴

自从递情书事件发生后,我和汪娅琴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她不好意思找我讲话,我也不好意思主动与她交言,真挺尴尬的。

冷静下来后,我反思一下自己,还是过于心急,条件根本不成熟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失败和自讨没趣是肯定的。

对于我来说,赖以值得骄傲的无非是能写几首谈不上是诗的诗,而且就连这唯一引以为资本的东西,目前还没有一首发表,根本没有提升自我价值。

现在,我要时刻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把自己当作一个未来的诗人,从而自以为是,更要通过这件自讨没趣的事警醒自己脚踏实地走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汪娅琴出身干部家庭,居住在市区,怎么可能答应一个来自偏僻山区,其貌不扬的青年求爱呢?

我上次的举动,是被炽热的单相思烧昏了头脑,书写出现代版的“天方夜谭”,或者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自作自受吧......

(1987)11月7日星期六阴

真有意思,刚来财校,男生寝室流行象棋热,第二学期加上围棋热,这一学期种类丰富到象棋热、围棋热、纸牌热和扑克热。

中午,307室几个同学把我邀请过去打扑克,输了钻桌子;这惩罚比赌博就文明多了,但胖子比较吃亏,因为桌子下面比较窄,轮到比较胖的同学钻,桌子都给扛起来了,于是,我们拚命在上面压住,笑死了!

今天,轮到我们寝室打扫教室,因为是一周扫一次,地面尽是瓜子壳、纸屑和各类杂物,足够忙上半天。

我们八个人,寝室的卫生留下两个,其余的都到教室;我加入打扫教室的队伍,寝室只有廖小温和章悠胜。

我们六个人,有的提水,有的擦的窗子,有的扫地,忙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打扫完毕,学校检查人员到场,他们说我们的黑板没有擦干净,地板上有墨迹(打烂了一个墨水瓶),不管我们如何解释和争吵,最后还是给了一个黄牌。

回到寝室,门框上面也是一张黄牌,于是,我们赌气发誓今后只要是我们寝室打扫,随便应付一下,不要什么红牌荣誉了。

(1987)11月8日星期日晴

为了迎接期中考试,周末的教室有一大半同学在复习,我也不例外。

可半个小时不到,牛明好跑来邀我去打篮球,我勉强拒绝,说平常上课不用心,得恶补一下。

牛明好走后,我开始看不进书,并讨厌少数同学练习珠算的声音,加上汪娅琴没有来,前座很空,便合上书本打篮球去了。

下午,在自己寝室打扑克挂纸条,我的手气好背,上半身挂满了长长的纸条,仿佛白发飘飘的神仙。

晚自习后,梁怀波借来录音机学跳舞,稍后,和刘三水不同班的两个邵阳女老乡也来学,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我也加入了进来。

邵阳的女生比较开放和活泼,都是主动邀我们跳,并且不厌其烦,偶尔踩脚,还发出银铃般笑声化解尴尬。

(1987)11月9日星期一晴

晚自习后,教室只剩三个女同学和四个男同学在学习;这时,从外面过道闯进两个青年人,一个比较高,打着绑腿,一个稍矮,留着长发。

两人一进教室,就开始乱踢桌椅,陈海军看不惯,站起来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青年一听,便不分青红皂白,围住陈海军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至把他打倒在地,才扬长而去。

此时,其他三个男同学束手无策,呆若木鸡,似乎看戏一般。

最先明白过来的是谷云帆,他慌忙跑到寝室叫人;一霎那,寝室里面的所有男同学都出来了,并一起追到校外的几家饭馆间,却不见两个打人青年踪影。

陈海军眼角被打肿,身上也有不少伤痕;事后,他说自己挨打受伤没关系,最痛心的是班上三个男同学居然旁观,见死不救。

同学们都一样,很反感这三个男同学,尽管他们解释当时反应不过来,以为是陈海军的个人恩怨。

结合近一段时间的情况,大家估计这两个社会青年一定是前次进校打人后,被抓到派出所的那个人的同伙,这次来寻衅滋事报复。

可惜我当时不在现场,否则湘西人藏在骨头里的男人血性绝对会瞬间暴发,那有反应不过来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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