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次远行

(1986)9月24日星期三晴

二哥从砖瓦厂过来帮忙整理行李和商量行程。

行李有一床被子,一口箱子和一个提包;本打算一个人去hy,但二哥说行李有点沉,于是反复要求送我到火车站。

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犹豫再三,我还是答应了。

我俩仔细看了三哥留言中计划的路线,决定明天先坐客船走水路到cx县城,然后坐车去火马冲火车站;二哥只负责送我上火车,然后我一个人去hy。

因为明天就要出发,于是,我采购了一些礼物分别送给关心和帮助过我的李伯伯、韩主任以及杨会计。

李伯伯送我一本笔记本;韩主任回赠我一支盒装钢笔和一只塑料杯子;杨会计硬要塞给我十元钱。

想到明天就要坐上火车去远方,飞出小山沟,向更广阔的天地驰骋,心里还是有点兴奋和小激动!

(1986)9月25日星期四晴

我和二哥六点多就起了床,二哥用扁担挑起被子和箱子,我则提着帆布包。

我们二兄弟在码头上了渡船,逆沅江去往辰溪。

二哥身强力壮,加上有点出门经验,确实为沿途的上上下下带来很大方便。

水路很舒服,沅江两岸的风光也很旖旎,但因为是逆行,所以速度很慢。

等我们赶到火马冲车站时,广州-怀化的快车在8:45就走了,只能等下午3:00的普快。

于是,我们兄弟俩找了离车站不远的一家个体餐馆,点了一盘辣椒炒肉丝,八两米饭;饭菜份量还蛮足,却只花费1.2元,看来物价还可以,也不坑人。

在吃饭时,二哥对我说行李太多,关键是在株洲还要转车,所以索性送我到株洲再返回,我想了想,就同意了。

饭后二哥去买票,却拿回两张去hy的,我一看票价8.9元,那么来回就是17.8元,加上途中的生活费,送我的代价将高达20元,这对于靠在外打工的农村人来说太不划算。

于是,我语气强硬地要求二哥退掉一张票,告诉他我的自理能力完全能够支撑我到hy。

看到我的态度如此坚决,二哥无可奈何地退了票,但还是不放心地反复叮嘱我在火车上要小心扒手。

上车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二哥又转身跑到候车室商店,给我买了几斤桔子和糖果。

火车来了,二哥把我的行李送上就下去了,他一脸担心地站在车窗外面,大声告诉我一到学校就写信回来报平安。

火车开始启动,二哥拿着扁担的身影渐渐从眼睛滑落记忆深处。

普快随上随下,座位得自己找,为了方便照看行李,我在放置自己行李的行李架下找座位。

两排六人座位,其中一侧的两个妇女,一个半卧一个斜靠,占去了全部座位。

从黝黑的皮肤、凌乱发黄的头发以及老练的乘车姿式来看,可能是农村出来做生意的。

我试图叫醒半卧的那个妇女让出一个座位,但对方故意不理我,尽管恼火却没有办法。

另一排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带小孩的妇女;于是,我问她能否抱起小孩让出一个位置,她示意可以,然后抱起小孩。

坐下后,我没话找话地同这个妇女闲聊,当她听说我是去hy上学,言谈更加亲切和温和。

听口音,这个妇女是cx县人,我们语系相同,不用讲普通话。

她告诉我她在辰溪工作,是去娄底看望母亲,丈夫在走廊对面坐着。

我往那边看了下,那个男人也很友善地对我笑了笑。

车到溆浦,我旁边座位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于是,我外移让出中间座位给小孩。

我又从提包拿出桔子和糖果分送小孩,并给小孩讲故事,进一步拉近了和这一家人的关系。

有了这一层关系,我可以放心地去解手、打水和睡觉,不用担心行李安全。

深夜十二点,列车到达ld市。

这时,我正在睡觉,那一家三口叫醒我,要我注意行李,说她(他)们下车了,同时祝我一路平安,我忙诚挚地说了两声“谢谢!谢谢!”

南去取经的路上也并非全是妖魔鬼怪,好心的人还是多!

(1986)9月26日星期五晴

清晨五点左右,列车缓缓驶入株洲站;此时,天还没亮,但月台上却灯火通明。

我挎着提包,提着箱子和被子,费了好大的劲才下了车,然后随着人流往外走。

到了门边,我一看上面写的是“出站”指示牌,而我是“转车”,想想不对,便又折转回来在月台上寻找有“转车”或者“转站”指示牌的地方。

这样地转来转去,我不断被月台上工作人员查问;如果不是手上拿着一张车票,她们那冷漠的表情,说不定会把我吃下去;我有了一种被人居高临下,大城市看不起小地方人的感觉。

经过不断询问,最后,我终于搞清要先出站去办手续。

出了站后,我按照指示牌先寄存了行李,然后去卫生间、餐馆等等。

我已经19岁了,可这么大的地方还是第一次经历,一切都那么陌生,也让人好奇和惊喜。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马上到hy。

于是,我取出行李去往第一候车室,准备乘坐北京-广州的特快列车;但验票时,工作人员说我不是这趟车,而是11点邵阳-郴州的普快。

我有点糊涂了,再次询问几个工作人员才弄清楚,由于我起始票是普快,所以转车也只能转相应的普快,于是,我进入了第二候车室等待邵阳-郴州过路车。

在第二候车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久,总感觉斜对面有个青年人不断在打量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的行李和我差不多,估计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新生。

我正准备过去询问一下,他居然先走来问我是不是去hy,我一惊,回答“是呀!”,然后反问他:“你也去hy吗?”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去hy财校!”

“太巧了,我也是!”我更加惊讶:“听你口音,应该是辰溪的吧?”

“嗯,那你就是lx的!”他接过我的话说道。

“那我俩算是老乡,真是太凑巧了,索性把行李放到一起互相照应。”我喜出望外地说道。

于是,我俩把行李堆放在一起,旅途不再孤立无援,方便多了。

在火车上,我俩通过进一步地交流,逐渐熟悉了彼此,想不到结识的第一个班上同学是在旅途中。

他叫牛明好(现就职**市建设银行),比我稍大。

普快本来慢得让人心烦,但有了一个旅伴,多少还是舒缓了烦闷。

下午四点多钟,列车终于抵达hy江东火车站。

出站后,有好几个学校设有接待点,我和牛明好在一颗大树旁边找到hy财校的接待标志,就放下行李坐在箱子上等待。

不一会儿,乘坐同一趟火车的新生陆续聚过来,大家等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才上了不断往返接人的校车。

最多只能坐三十人的校车被人和行李挤得满满的,加上新生彼此还陌生,车内很是沉寂。

学校距离火车站有七八里路,往窗外看,工厂、田野、村庄等混杂在一起,那么学校应该是在郊区。

终于到达了新生憧憬中将会生活两年的地方,但下车后的情景却让我只惊奇而无惊喜。

学校的规模还不如我们县一中,唯一就是四栋四层新楼房高一些。

在教学楼外面迎新报到处,拉了一个简短的横幅,写的是“热烈欢迎八六级新同学!”,但冷清的场面却与“热烈”毫不相干。

宿舍楼,高年级同学站在楼上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对着新生行注目礼,我不服气地暗想,明年我的位置会和你们一样高,甚至有可能更高。

按照新生报到流程,我和牛明好手忙脚乱花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我们在新生楼分别入住了308和307寝室。

这将是两年内我做梦的地方!

(1986)9月27日星期六晴

我记得在乡镇读初中时住的集体宿舍和村子里的木房子一样,到处透风漏雨。

全班的男生在一起打通铺,里面的脚臭味、酸菜味、霉味以及臭虫,足足陪伴了我三年。

最不方便的是离厕所太远,遇上黑咕隆咚的夜晚却尿急,要么就在寝室四周就近方便掉,要么就坚强地忍。

到了县城上高中,我搭宿三哥两年,住学校集体宿舍两年。

当时的集体宿舍也是一个班一间房,由于走读生多,住的人少,且分上下床,所以显得宽敞,条件比初中有所改善,但上厕所还是没多大改观。

现在读中专,住的是新砖房的三楼,八个人一间,而且每一层楼有厕所和洗衣房,条件与原来比已经有天壤之别了。

我是第二个到308寝室的,不用选择,名字都写在床铺旁边,还好我的床是靠近窗子的一个下铺,正合我意。

初来乍到,周围都还是陌生的面孔,昨天结识的牛明好就成了我暂时的伴。

因为学校大门值班室唯一的商店货品太少,新生们只能成群结队上街去买必需的生活用品。

学校到街上没有公交车,只能走一个小时左右的路,根本没有我读高中时那么方便。

我和牛明好买了铁桶、热水瓶和碗等,然后又花费一个多小时回来。

下午,我们寝室的人基本上来齐了,互相也都简单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只记得他们七个人分别来自郴州、耒阳、湘乡、永州、宁乡、溆浦、武冈,但要详细记住名字还要一段时间。

(1986) 9月28日星期日晴

上午,班主任关宏超老师召集我们财务13班同学先编排定座,前排以女同学为主,后面阵地则为男同学所占领。

我比较矮,被安排在第二组第三排,处在男女同学分界线附近。

接着,关老师进行了入学教育;班主任很年轻,据说才从hun省财政学院毕业。

关老师留着长发,嘴上蓄着小胡子,面部颧骨高耸,同猴子的脸型差不了多少。

尽管他看起来不苛言笑,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相当的温和,这多少修补了面貌欠佳而产生的印象。

我希望他的心灵和他的样子相反,要不,我可就倒霉了,因为今后还要体检,到时也许需要他帮忙。

下午进行了大扫除。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