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贾家事(七)

贾琏被贾赦打得下不了床,王熙凤暂辞了管家的事,贾母便让王夫人暂代王熙凤先管着几天家,等贾琏能下床了让王熙凤再次接手。

荣禧堂本是贾家当家人才能居住的院落,轩昂壮丽,一进堂屋,抬头迎面先看到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荣禧堂后,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有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盛酒器,地下两溜16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云。下面是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并不在这正室,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房内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线蟒靠背,石青金线蟒引枕,秋香色金线蟒大条褥,两边设着一对梅花样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地,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王熙凤带着平儿来见王夫人时,王夫人在东廊三间小正房内,坐在正面炕上倚在秋香色的引枕上,等着她们。

贾琏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王夫人让王熙凤接着管家,两个人对过账后,王夫人便挥挥手让平儿下去,平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王夫人便对王熙凤说道,“凤丫头,你和我交个底,大老爷为什么将琏儿打成那个样子”。

王熙凤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王夫人怒道,“你少和我扯皮,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你心里那点事儿真当我不知道,琏儿那个孩子自小母亲便去世了,也是养在我院子里面,半大不大的年纪我看着长大的。这次大老爷将琏儿打成那个样子,连老太太都惊动了,你们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莫不是丑是出了才和我说实话不成”。

王熙凤委委屈屈地王夫人说道,“姑妈,当日你做主将我嫁到府上来,是想着二爷脾气好我又是个掐尖要强的,可谁想到我们二爷的苦竟然这么苦,摊上这么一个爹。二爷也实在是没有了法子,这种丑事若是传了出去,我和我们二爷还在这府上怎么做人”。

“你和琏儿实在是糊涂,怎么不回民老太太,大老爷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蟠儿在府上住着,若是闹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夫妻两个才真的是没脸做人,将此事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心里有数,大老爷闹的凶了也有老太太管着。以后那府你也远着一些,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许到那府去,那府闹得也实在是不像话,什么污言秽语都传了过来,咱们这府上还住着三位姑娘”。

“姑妈我知道了”,王熙凤委屈的说道,“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我和二爷怎么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又大了,若是知道了少不得一顿气呢,如果真的病了,就是我们不孝了”。

“你和琏儿的心是好的,可你真的打量老太太不知道”,王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蟠儿那个孩子将来是个有出息的,我那个妹妹将来还指望着这个儿子过日子,若是在咱们府上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人家的母亲交代,大老爷也是猪油蒙了心”。

“二爷跟我说,大老爷也未必想要做什么,只是想和表弟吃酒罢了”。

“就算是吃酒,那也不妥”,王夫人怒道,“潘儿那个孩子是我妹妹的孩子,是我和老爷做主让他留在府上的,你瞧瞧,自他们住进来给咱们家送了多少东西过来,薛家在京中有买卖还有自己的房屋,在这里住着是了亲戚的名分罢了。老爷时常在我的面前夸蟠儿,将来比宝玉还要强,好好的一个苗子若是让咱们府上的人给误了,你小姑妈将来还不得恨死我们两个。你让琏儿将大老爷给看紧了,实在不行就再给他买个小老婆”。

王熙凤委委屈屈地出了荣禧堂,带着平儿往自己院子里走,处理完家事,王熙凤让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下去,与平儿单独在里屋用饭。

“奶奶你就多吃一些吧,都忙了一上午了,吃完饭小睡一会儿,还有丫鬟婆子来请示呢”,平儿劝道。

“我哪里吃得下,今天在姑妈那儿丢了好大的一个脸,幸好这件事情瞒得紧知道的人不多,若是知道的人多了起来,我和琏二爷真的没脸在这个世上活了”。

“今天薛太太又打发人给奶奶,府上的几个姑娘以及林姑娘送新鲜的布料子过来,说是铺子里面最时兴的样式”。

“姑妈,怎么又送东西过来,真是让她老人家破费了”。

“薛太太说都是一家子骨肉,不必分彼此,非但送了一些新鲜的布料子过来,还给咱们府上的三个姑娘,林姑娘一人送了一盒子的宫花过去,说是宫里面最时兴的玩意儿,是用纱堆做成的。奶奶这边倒是没有送宫花过来,送了两串珍珠链子过来,其中一条是粉色的,我跟着奶奶自小在王家长大,嫁人之后又陪着奶奶到这府上来,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那粉色的珍珠项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奶奶要不要瞧一瞧”。

“姨妈家富贵,小的时候就听祖父说起过,不然的话也不会将姑妈嫁到金陵去,到了晚间,你再拿给我瞧一瞧吧,现在我还真的没这个心思。姑妈拿我们当一家子的骨肉,可我那个公公却在想那些厚颜无耻之事,幸亏姑妈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我拿什么脸在姑妈面前说笑”。

“薛太太和薛家大爷都是明事理的,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怪到奶奶的身上,奶奶就不必庸人自扰了。二太太说得对,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自费给大老爷买个小老婆,老太太不也是这么做的,每当大老爷闹个不停时,就会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进大老爷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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