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进京(八)

“那块美玉竟然有此来历,想来贾家的那位小公子想来也是个来历不凡之人,若非如此的话怎得那块补天之石的青睐”。

老龟笑道,“非也,非也,并非所有经过女娲氏修炼之石都能有补天之才,不过就是一块顽石罢了冥顽不灵。至于那个贾家的公子和林家的姑娘说起来也是可叹,西方灵河岸上有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修成个女体,整日游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那神瑛侍者凡心偶制,乘此昌明太平盛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便在那警幻仙子那挂了号,绛珠仙子未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见神瑛侍者下凡,便也一起下了凡还他灌溉之恩”。

“原来如此”,薛蟠道,“不知道那降珠仙子该如何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难道是眼泪吗”。薛蟠想到王夫人给薛母的来信中,说到林家姑娘最喜哭泣,那林家姑娘既是为神瑛侍者而来,眼泪自是少不掉的。

“正是,那绛珠仙子既为还赤霞宫神瑛侍者灌溉之恩而下世,她身无一物只能用眼泪来还了,老龟我也是无意之中知道了这件事情,薛家与贾家乃是联姻,薛家侄儿若是上京,那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必须要见面的,侄儿打算如何了”。

“他们之间是缘还是劫,又何须旁人来参与”,薛蟠放下酒杯对老龟说道,“那赤霞宫的神瑛侍者既在天界挂了号,自然是有一番他的造化,而我只喜欢游历人间。我曾经在薛家的家主面前对着天地发誓,保他妻女一世富贵,我只需要做到这件事情,其他的事情是悲是喜又与我何干”。

“正是,正是,薛家侄儿说的话正合我老龟的心意,天地苍茫人间不知有多少悲喜,我们自得其乐,其他的事情无需关心,来,来,来,喝酒,喝酒”,老龟举起酒杯与薛蟠一饮而尽。

寒冬腊月一个小女孩儿在院子内就着冷水洗衣,一个穿着冬袄的妇人站在院门外,见小女孩穿的单薄心中骂一声造孽,随后便闷闷不乐地回了家,与她的丈夫说起这件事情,一面骂女孩的爹造孽,一面叹息女孩是如此的样貌怎会受这样的罪。

妇人的丈夫是在县衙里面当门子的,存了些钱买下一处房舍租给了那对父女,他一边就着花生喝酒,一边听自己的内人大骂女孩的父亲。心中想道可不就是造孽吗,好好的一个乡绅千金竟然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当年那场大火将那孩子的家烧得一干二净,好好的一个乡绅之家说散就散,真真是天意弄人。

“我说夫人你就不要在这里指着天地骂了,俗语说得好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当爹的动手打女儿几下,咱们这些外人还能去报官不成”。

那妇人也是极爽利的性子,听到丈夫这么说不乐意了,“扯你娘的臊,这骗鬼的话你可骗不了我,他们哪里看着像是父女啊,那当爹的如此丑陋当女儿的却如花似玉,当初他们来租房子时,我就对你说过那当爹的看着不像是好人,可你偏不听,为了贪图那几两银子就将房子租给他们。我瞧着那个当爹的合该是拐子才对,哪有那般下死手打自己女儿的,为了一条鱼差点将人活活打死,我才不相信天底下有这般狠心的爹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你不信又能如何,那男人来租房子时对我们说的是清清楚楚,他们是父女看着不像,咱们又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报官,那县太爷必然不信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是真心疼那女孩儿,不如上香的时候去庙里的求求菩萨保佑那女孩儿,能够早日脱离苦海”。

“去就去,若不是没有真凭实据我早就报官了,希望菩萨能够怜悯众生,让那女孩儿早日脱离苦海”。

“丫头”,屋内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冲着院外大声的叫,就着冷水洗衣服的小女孩儿听到屋内爹爹叫自己,吓得一哆嗦连忙跑进屋内。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你是我生的女儿,我还会吃了你不成”,屋内的男人不满地说道。小女孩是被他打怕了的,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男人本想在她小的时候那样狠狠地打她一巴掌,见到她那样貌忽然又收了手,古怪地笑道,“给我打酒去”,丢给女孩几个铜板让她去给他打酒喝。

小女孩儿捡起地上的铜板,以为男人又要打她,吓得魂魄都快没有了就飞快的跑了。

“你可不能怪我了,你以前可是个好人家的女孩儿,非但如此还可能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姑娘”。男人冲着小女孩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当日我在花灯节上看到了你,你那小模样可真是俊啊,要怪就怪你家的仆人实在是粗心大意,自己去小解居然将你放在一户人家门槛之上无人照看,可不就是正好便宜了我。我带你到他乡养着,养到如今这么大了,我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也该还给我了”。

小女孩没有听到屋内男人说的话,她是被那个男人打骂怕了,别人问起她时她也只说男人是她的爹爹,借此来少挨一顿鞭子。她去打酒还不知道屋内的男人已经起了要卖她的心思,酒馆内的小二见她穿的单薄,本意想多和她说几句话,小女孩却拿起酒飞快的跑了,一个不注意撞在了一个轿夫的身上,咔嚓一声酒壶应声而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竟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寒冬腊月地面滑小女孩跑的又飞快,与薛家抬轿子的轿夫撞在了一起,在轿内快要睡过去的薛蟠听到女子的哭声,掀起轿帘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姑娘趴在地上嘤嘤地哭。薛蟠心头一惊,那姑娘身上竟然有若有若无的仙气,那仙气薄得像快要消散的云烟,但还是紧紧地缠绕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看向薛潘。薛蟠的心头又是一惊,她的眉间可不就是有一颗米粒大的美人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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