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双玉缘断(一)

贾元春到底还是没有撑过元宵节,薛蟠和淑乐公主刚回府,淑乐公主的乳娘急匆匆地告诉两个人,贾元春病逝了。

淑乐公主的乳娘对薛蟠说道,“驸马爷,你可千万不要急,宫里面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对外只说是刚刚病逝,徐总管对奴婢说了实话,贵妃娘娘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就身体就不适,她身边的丫头想请太医,但娘娘不让到底是没撑过去。因为是元宵节弱,若当天晚上传出死讯,实在是不吉利,驸马爷和公主进宫的时候,可不能当面质问”。

贾元春病逝的消息传到荣国公府,被下令不得外出的王夫人和贾母,顿时老泪纵横,贾母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王夫人和邢夫人连忙给贾母顺气,口中哭喊着老太太。

将贾母回过神来,冲着王夫人和邢夫人喊了一声大丫头,王夫人听到这声称呼心如刀绞,让她倍感骄傲的女儿竟然走在她的前头,她这一生丧子又丧女,宝玉又不是个不争气,王夫人恨不得死的人是她,而非她的女儿。

“当时大丫头出生的时候,因为日子好老爷特别的高兴,我心里面也实在是欢喜,没见过哪家姑娘是从大年初一出生,原本以为她天生就是个富贵命,不曾想富贵倒是富贵了,只是这个命数也实在是太短了一些。我老婆子这一生到底做错了何事,老天爷竟然要这么罚我,眼看着祖宗的根基就要毁在我的手上,就连孙女都是弃我而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脸面”。

邢夫人哭道,“老太太,娘娘走了,我们心里都疼,可如今这个府上除了老太太之外,还能有谁能够救大老爷出来,大老爷在大理司里还等着老太太救呢。”

“娘娘走了,我这个老婆子也无力了,我老婆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儿子出来,不但要将全家都给搭进去,还连累他的侄女。娘娘在宫里面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自韦妃将她推到水里去之后,娘娘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我和她娘一起进宫的时候,再三嘱咐娘娘要好好的保养身体,娘娘答应的好好的。大老爷进了大理司之后,娘娘在宫里面过的是生不如死,你也别哭了,你求老婆子我到大理司将大老爷救出来,我如何去救。咱们贾家的功勋都被我这个儿子给弄丢了,你还让我怎么救,就算把我的性命给搭进去,我也救不了”。

邢夫人哭得更厉害了,“老太太,你不能这么偏心,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你的孩子,你不能看着大老爷要上断头台而不救他,老太太,你好歹还有诰命在身,大老爷除了你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咱们贾家是什么都没有了,荣耀功勋,都被你这个老爷丢的是一干二净,如今连他的大侄女儿都被他连累的没了性命,娘娘是咱们家在宫里面唯一的救星,我当时狠心将她送到宫里面去求的是什么。早知道会有今日之祸,我宁可将她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旁,也好过在宫里面丢了性命。你家老爷自小出生在富贵之家,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要什么样的东西,老婆子我不能替他买过来,偏偏为了几件古玩就害了人家的性命。朝廷上的侓法岂能放过他,你让我去救他,我拿什么来救他,大理司已经将大老爷犯的事儿,明明白白的查清楚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虽然是续弦,当日老大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到我的跟前来,那个时候兴许我还有一线生机,能将他从大理司给救出来。现在罪证确凿说什么都晚了,还生生的拖累了全家”。

荣国府听闻贾元春的死讯哭的是昏天黑地,抱琴也在贾元春的床前痛哭流涕,她拉着薛蟠的衣袍,诉说头天晚上的事。“娘娘只喝了一杯酒就觉得身体不适,奴婢本来想去请太医来瞧瞧,可娘娘娘说是元宵节,大家都喜庆热闹,大好的日子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破坏了,若是因为她一个人而坏了圣上的兴致,本来说好的事情兴许就会有所更改。娘娘这一辈子为她娘家,就算是豁出性命她也愿意,驸马爷,我们姑娘这一辈子不值呀”。

刚挂上的红灯笼,很快就换上了白布与白灯笼,贾元春的宫殿白茫茫的一片,淑乐公主看在眼里觉得十分的凄凉,几乎就要流下泪来。“公主还是别哭了,人走了好歹还是个解脱,若是不走的话,还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要吃多少苦”。

“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我父皇和母妃去世的时候,也是这么白茫茫的一片,整个深宫之中就像突然之间下了一场大雪一样。你说的极对我父母虽然双亡,跟着哥嫂过日子,比起你那几个妹妹已经幸运很多了。我父亲会给我安排好所有的一切,我嫂子待我也是如同亲女,哥哥虽然不及嫂子贴心,偶尔也会犯糊涂,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我推到深坑里面去”。

“公主虽然幼年丧父丧母,比起其他许多父母在世的孩童已经幸运多了,先帝在世的时候替公主想好了一切,生怕公主受了一丝委屈。我那几个妹妹虽然有父有母有哥有嫂,却有各自的苦。就像我这个姐姐,虽然是荣国公府的长女又贵为贵妃,当她遇到困境之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反而还需要她用血去还养育她的家族,这样的人生兴许真的生无可恋,这个时候离世,兴许是老天的恩赐”。

薛蟠的这句话不是说给淑乐公主听的,而是说给不肯离去的贾元春听到,形如透明的贾元春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两人听,看她那凄凄惨惨的模样。薛蟠大体上也猜到了,她想要跟他们说什么。贾元春不敢请太医,想护住她的家人,生怕隆庆帝觉得她不吉利,迁怒到她的家人身上,她真的是在自己的命还了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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