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进京(十一)

“既已知道你的恩人是甄家的小姐,过两日我将这个拐子送到官府去,再派人到姑苏去看看甄家小姐父母还在不在姑苏,若是在的话,我将人送甄家报答她的恩情”。

几日之后,新上任的金陵府尹贾雨村就收到了一状纸,看完状纸勃然大怒,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拐了人家的孩子来此地卖,骂完之后穿好官服理好官帽即刻升堂。

那拐子被小红鱼吓破了胆,在大堂之上将自己所犯的恶行,做过的所有恶事全部告诉了贾雨村,贾雨村听完之后大怒判他秋后问斩,案件即刻交由刑部。

贾雨村审案时站在他一旁的门子,想起新上任的官老爷和这个拐子拐来的女孩儿之间的缘分,决定向他卖个好,贾雨村审完案在内堂招待薛蟠,与薜蟠攀起了交情。

贾雨村原先的官位被罢免之后,先是到林家教林家的姑娘读书,林夫人过世之后,他便带着他的学生林黛玉到京城认亲谋个一官半职。他如今的官还是薛蟠的姨丈贾政保的,薛蟠见贾雨村这个人虽然有一肚子的学问,却并非正人君子,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他叙话。

来贾雨村面前卖好的门子,给两个人上完茶之后退在一旁并不曾退下,贾雨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训斥那门子,那门子就对着贾雨村说道,“禀老爷,那拐子租了我家的房子,今日在大堂上见到那个拐子,想起我内人曾对我说的话故而还在此,还请老爷赎罪”。

贾雨村见门子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似曾相识,那门子站在那儿也不一动不动的让贾雨村看,他们两个人的对视薛蟠看在眼里,就假意家中事情忙,既然这拐子已经让贾雨村判了秋后斩,他也该回去料理家事去了。

贾雨村想起这个门子到底在哪里见过,他本就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不想让薛蟠知道他之前没做官之前的落魄样子,薛蟠提出告辞也没做挽留之举。

门子见薛蟠走了忙上前来请安道,“老爷一向加官进爵,不知道老爷还能记得我否”。

“这如何能忘,我当年未做官时还是白衣一个,在那葫芦庙内整日读书,可不是你日日端茶饭来送给我,我进京那一日还是你送我出的葫芦庙”。

门子见贾雨村想起来他是谁,就将拐子拐来的女孩儿是甄家小姐的事情告诉贾雨村。贾雨村听完怒不可遏,他未做官时在葫芦庙安身,葫芦庙旁边就是甄家的宅子,他早就听闻甄家的小姐甄英莲在逛花灯时被拐子给拐走,不曾想这拐子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上。

“岂有此理,这等恶人实在是可恶至极”,贾雨村道。“我考中进士,可巧就在甄老爷岳父之乡为官,我听夫人说起,这甄家夫妇丢失爱女之后整日魂不守舍,后来又因葫芦庙起火,宅院烧了个一干二净,甄老爷夫妇无法只能变卖田地去投奔他的岳父,后又不知为何甄老爷竟跟着一个僧人和一个道士出家去了,留下甄夫人一个人独活。如今想来这拐子真是十分的可恶”。

“老爷好记性,我当日在葫芦庙做沙弥,甄家就在葫芦庙旁边,那甄家小姐甄英莲丢失之后,甄老爷夫妇是整日魂不守舍,哭的死去活来。可巧那拐子竟然租了我的房子做安家之用,我见那个女子十分面善,一时之间又不敢确定是不是甄家小姐,却不知道为何,那拐子竟然得罪了薛家的少爷,也是老天爷开眼,救英莲小姐于水火之中”。

“可见老天爷是开了眼的,不忍让甄夫人母女骨肉分离,这才让拐子落到了薛家少爷的手上,明日我让夫人拿着我的帖子去薛家拜访,去瞧瞧她的旧主”。

门子和贾雨村说了一会儿话,聊起了以前的往事,等门子一走贾雨村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定,他自幼贫寒,如今做了官更是见不得有人拿以前的事情来与他叙旧。他心中想到一定要找个由头,将这个门子远远地打发掉,绝对不能让官场上的朋友知道他贫寒时的模样。

贾雨村的原配去世之后,他就将甄家的丫头名唤娇杏的妾室扶了正,那娇杏原本是甄家伺候在甄夫人身旁的丫头,因为昔日回头瞧了贾雨村两次,被贾雨村视为知己。贾雨村为官偶遇娇杏,就立刻将娇杏纳了做二房,娇杏也是水涨船高,从一个贴身的丫鬟变成了官太太。

娇杏听贾雨村说找到了她曾经的小主,落下滚滚的泪来,她自小就伺候在甄夫人的身旁,甄夫人生下的小主子后,甄夫人便让她去伺候小主子整日里与她玩耍。甄家小姐甄英莲被人拐走之后,娇杏也和甄夫人一样伤心落泪了很长时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却不想柳暗花明,尽让那拐子落在了老爷的县衙里面。

第二天,贾雨村的夫人就拿着贾雨村的帖子来薛家拜访,在见过了薛母之后,薛母便让人将甄英莲给请出来。薛母被薛蟠给糊弄过去,以为甄英莲真的是他从拐子手中救出来的可怜女子,本来就对她怜惜不已,听闻是旧友来访,哪里还有不让见的到礼。

那一晚薛蟠和小红鱼救了甄英莲后,也没有对她隐瞒,告诉她是她救的红鲤鱼来报恩来了,甄英莲见自己能够摆脱拐子的折磨,薛蟠对她承诺,一定会帮她找到她的父母,就随薛蟠回了薜府。

甄英莲穿着薛母给她准备的冬袄,来见贾雨村的夫人,贾夫人抬头见一个婆子的身后跟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那姑娘的眉心有一粒美人痣,在看她的长相,还未叫出声就先哭了起来,哭的薛母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甄英莲见贾夫人哭出声来,不知道为何也落下泪来,哭好了,贾雨村的夫人才问甄英莲可否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又捡了几件小时候的事情说给甄英莲听,甄英莲这才相信,眼前的贵妇人的确是她自小便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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