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故人现(二十七)

和玄道长叹气,“我何曾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我若是处理得不好,他必要拿出皇室的身份来压我,这孩子性子温顺,执拗起来了,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执拗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毁前程,那个孩子天分极高,他虽然拜在我的门下叫我一声师父,许多事情,我还是得向他讨教才能有一些收获。这样有天分的弟子,我岂能让他轻易地毁在他人的手上”。

章夫子冷哼一声说道。“你的心里还是认定此事是我学生的错,我还能说,是你的弟子对我的学生纠缠不休,不厌其烦才是。事情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多说无益,只有解开了你弟子的心结,这件事情才能得到彻底的解决。出尘子那个小道长,前世可是做下了对不起我学生的事,今生,两个人再次相遇,若不能将他的心结给解了,这么多年的修为,只能算是废了。纵使我的学生如你所言,举家出了京城,你的那个弟子第二天就会追过去”。

和玄道长抚额,完全说不过章老头,“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你是薛蟠的老师,有责任教导他走人间正道。就算我的弟子上辈子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否瞧在如今,我的弟子为他吃了这么苦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就此放过我的弟子。这人世间,情字最苦,一个修行之人,猛然之间遇到了那么强烈的感情,这其中的苦楚比寻常人要强上百倍。若非如此的话,我也不会追到你这个老头子家里来”。

章夫子轻笑说道,“能让你软话的人,整个京城可没有几个,也算难得,知道了这件事情错在我学生的身上,而是在你弟子的身上。我那个弟子既然有通天彻地之能,自然也会预料到,今天你一定会来找我。我这儿有他另一个师父羽化时交给他的丹药,临终的时候告诉他,他到了京城之后,会遇到他前辈子的孽债,等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就叫丹药喂到那个人的嘴里,他和他的孽债自然就会一了百了”。

张夫子将丹药递到和玄道长的手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脸色。薛蟠就是百年前的陈案,章夫子并不打算将实情告诉和玄道长。并非不是不信任和玄道长的为人,而是不想节外生枝。陈案是前朝之人,又是被太祖皇帝以不臣之心诛杀,这样的名头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极其不利。薜蟠到京城来是来参加科举,章夫子,希望薛蟠这辈子平平安安的,不想再起波澜,编了一个故事出来,诓骗和玄道长。

和玄道长接过章夫子手中的丹药,用一种不知所措的眼神看向章夫子。丹药这个玩意儿和玄道长素来不大信,比起丹药,他更相信那些经书,认为那些经书才是一个人修行的关键之处,丹药乃是辅助之物,但他相信章夫子的为人,这丹药绝对不是有毒之物,可吃下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和玄道长有些拿捏不住。

章夫子轻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这个老道士不大信这个,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些东西,这丹药乃是我的学生,另外一个师父在临终的时候,亲手交给他的。告诉他,到了京城之后,只要将这粒丹药给与他有孽缘的人服下,他的这一生,大体上也就是顺风顺水。我那个学生,一身的本事都是他另外一个师父教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知甚少,就连我那个学生的母亲和妹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若不是你今日到我这里来闹事,我那个学生也不打算告诉我实话,他本来想着亲手将这粒丹药喂给你的徒儿,找了几次机会都没有找到机会,后来一想,这件事情既然你已经知晓了,还不如由着你亲自喂到出尘子小道长。既然我那个学生不想节外生枝。你也不想让你的徒儿名声有损,不如这件事情就这么悄悄的办了”。

“不想节外生枝他,难道节外生枝的还不够多”,和玄道长怒道。“他若是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应该早些将这粒丹药送到我的手上,何必多出来那些事情”。

“他若是早日将这粒丹药送到你的手上,你可会相信他说的话,敢不敢按。你既派人跟踪他,只能说明你不相信他,你偏向你的徒儿。薛家是商户之家,这京城乃是权贵集中之地,只能算是一般的人家。若不是有荣国公府这层关系在,宫里面还有个贵妃娘娘是他的亲表姐,依你这个老头的脾气,恐怕早就将他一家赶出京城去了。他到京城来,是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求得一席之地,将来好有个庇护,而不是到这个京城来惹是生非。摊上这么一单子事,你这老头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我学生的头上,平时如果不谨慎起来的话,薛家在这个京城如何有立足之地”。

和玄道长不自在的咳嗽一下,“说到底,你这个老头对你那个学生倒是疼爱有加,还从未见你如此维护过一个人”。

“并非我是我在维护我的学生,而是这件事情确实错不在他,若是错在他这一方,你要打要杀,我绝不拦着。他幼年丧父,小小年纪就得护着母亲和妹妹,这其中的艰难你我如何能够知晓。他少年老成,所做所想,不过就是想给妹妹与母亲一个安稳的生活。你那个徒儿,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来到他的身旁,对他而言那都是拖累。若不是少年时候有一番奇遇,这件事情如何说得清楚,若果真闹了起来,我那学生跳到黄河里面都洗不清”。

“你这个老头,还说没有维护你的学生,你所说所想,字字句句,哪句不是为了你这个学生好。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一大把年纪还欺负一个小孩儿,薛蟠是你的学生,你爱护他。出尘子是我的弟子,难道这不许我爱护他不成。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有意偏向我的弟子,你是没瞧见我那徒儿的样子,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为难你那个学生,我岂能不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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