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别灵仍处于恍惚之中。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打电话联系了李启成，拜托他帮忙查询宋轶然的个人信息。
李启成毕竟三界大佬之一，很快就给予他反馈。
“别灵啊，我把全国叫宋轶然的死亡人员信息发给你了。你先看看。”
“谢谢你，李总。”别灵从酒店借来一台笔记本电脑，从邮箱里下载打包文件后，开始查看人员信息。人数不多，符合别灵描述的，也就百多个。他一一查看后，一无所获。
司铮一直安静地待在他身边。此刻见别灵双手抱头，在桌子前怀疑人生，才开口道：“我可以带你去找周悯。”
别灵转头看他，“你能找到他？”
司铮得意一笑：“这天底下就没我找不到的人。”
别灵：“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帮我找宋叔。”
司铮的笑意僵在脸上——妈的，大意了！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振振有词地说：“他可不一定是人。”
“为什么？他如果不是人，我怎么看不出？”别灵天生阴阳眼，虽然分辨妖怪有点吃力，但鬼和人还是能分得清。
司铮再次昂头得意道：“因为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这天底下就没有本尊辨不出的气味。”
别灵抿着嘴无言半晌，抬起手来“啪啪”拍了几下，“那既然如此，他是什么？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总会留下气味吧。”
司铮：“……”
……本尊怎能又大意了？！
司铮只觉脸都快绷不住了，但他故作胸有成竹地说：“就是如此，才敢肯定他不是个人。”
别灵：……行吧。
别灵现在非常沮丧。一个他从小就奉若神明的人，在司铮口中，居然不是个人。他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接近自己，教导自己，还苦口婆心地劝诫自己，甚至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了如此悲壮的一笔。
那是别灵整个童年时光，惊醒别灵的梦魇，也是他选择做个平凡人的关键。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别灵双手交握着垂在双膝之间，明明清秀的五官在如此阴郁的表情下，更显得寡淡。
司铮看得心口堵堵的，莫名不舒服。他以为自己是见不得别灵伤心，免得他的人生会留下遗憾。
“喂！”司铮叫道。 m..coma
别灵抬头看他。
司铮眉毛一挑，跟个孩子头似的：“走！本尊带你去找点乐子。”
千湖市因辖区内有上千个大小湖泊而得名。内陆水域多了，淡水养殖便十分发达。这一点着重体现在千湖市的夜市里。小龙虾、大闸蟹、炸穇子鱼、卤牛蛙……各种水产在夜市上琳琅满目，被做成各种滋味。
别灵读高中的时候，周末会去福利院附近的夜市里做兼职。他当时年纪小，也做不了别的，就给人洗碗或收拾桌子。作为纯粹的食客来夜市，还是人生里头一遭。
司铮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了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手机，在别灵眼前晃了晃：“想吃什么，尽管点。”
别灵眨眨眼，面露难色地问：“你吃吗？”
司铮：“当然吃啊！难道我少长了张嘴吗？”抱怨完之后，他见到别灵为难的神情更明显了，顿时很不高兴地问，“喂喂，你什么意思啊？
别灵握起的小拳头在胸前晃了晃，犹豫半晌，还是选择直白告知：“可你不吃辣。”
司铮疑惑地瞪着他。
别灵声音更轻地提醒：“你也不吃素。”
司铮像醒悟一般，抬头环视四周的夜市摊位，顿时傻了眼了。
千湖市，因为辖区内水域较多，湿气较重，在这里居住的人，几乎没有不吃辣的。因而夜市里，肉食都滚上了一层红油，只有素菜才没那么重口。
如果司铮要吃，这里都找不出几样他能吃的。
“……我能吃。”司铮像是在鼓励自己似的说，“我可以。”
事实证明，司铮不行。
只是一个五香味的小龙虾，就让从来都是一副神采飞扬面孔的司铮，眼眶发红，五官都皱到了一处。
“为什么五香都是辣的？！”司铮痛苦吼完，便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别灵赶忙递过一杯冰水，司铮接过后，“吨吨吨”地灌了一整杯。杯沿离口，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把舌头吐出来散热。
旁边几桌的男男女女，都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主要是他长得太帅，所以声音大一点，众人还是和和气气的。
老板还从炉灶前抬起头来解释道：“帅哥，卤料里放了几个干辣椒。不辣的！”
司铮简直想掀摊！
这也叫不辣？他一只吐雷电的凶兽，都要改吐火了！
没想到司铮在受苦受难，别灵在旁边偷笑得欢。
司铮很是委屈的一边“嘶哈嘶哈”，一边抱怨道：“你还笑？！”
“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这天底下就没你闻不出的气味。”别灵伸手指了指司铮手上的虾串，“现在不就有了？”
司铮舌头都缩回去了：“……”
“开心啦？”司铮倏地问。
别灵愣了下后，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司铮：“这有什么？你开心就好啊！”
别灵不错眼珠地看着他，这话像有股气体，从他坚若磐石般的心湖底部喷涌而出，湖面虽还平静无波，但确实是动了。
不想，这眼神还把司铮给看得意了，“小土狗，你怎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啊？你这也太喜欢我了吧！”
别灵被他的话搞得面红耳赤，有些嗔怒地睨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
司铮凑到他耳朵边，笑开花地劝诫道：“要克制，懂？”
别灵飞快地夹起一块鸭脖，塞他嘴里：“吃你的吧！”
鸭脖可不是五香的。
司铮的脸立刻红透了。他“哇啊”的一下将鸭脖吐出来，抻着舌头控诉别灵：“你怎地还因爱生恨？”
别灵：“……”忽然觉得一块鸭脖不够解气……
翌日下午三点，别灵和司铮乘动车抵达川省。根据司铮介绍，周悯自从退休后，就在川省花市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农村，流转大片土地，搞起了种养殖。这几日吃的芒果，就出产自周悯的果园。
而大家口中已经与世隔绝的周悯，其实还和李启成保持着联系。他如今肺癌晚期，没几天好活，联系得比以往更频繁。
因此，别灵和司铮一下高铁，来接他俩的“人”就在出口处候着了。
周悯虽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但一生未收一徒，也没结过婚、育过子女。好在他实力强悍，制作的傀儡更是与真人无甚差异，就算他失去知觉，傀儡依然会如同普通人般做出反应，比如打电话叫救护车。
根据司铮介绍，现在来接他俩的司机，就是一个傀儡。
别灵听闻，抬眼仔细打量坐在前排的司机，愣是没看出有半点跟人不一致的地方。
司机像是明白他的好奇，抬起右手来，将手往右侧转了一圈后，手腕处便响起一声“咔哒”。在这个声音之后，手和胳膊分割开来，成了两段用一根金属棍连接的物体。
接着，他的手又向左转，又是“咔哒”一声，手和胳膊又连成了一体。
……我的妈呀！这真的不是科学？！
别灵震惊半晌，忽地眼露怀疑。司铮才说过宋轶然不是人，又没有气味，难道……他是周悯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