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灵再次站在大厦门口，心里别扭又难受。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选择下海。
可金悦里的那只恶鬼太要命，别灵唯一掌控的攻击只有镇魂符，还因为学艺不精，只能欺负欺负小鬼。他要是不求助他人，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当然，别灵也想过花钱找帮手，可看了论坛里的评论，大家都说三界最专业，价格也最公道。
别灵跃跃欲试地点开三界公司的收费价目表，直奔“恶鬼”那一栏……算了算了，这一连串的0，他根本付不起。于是，他只能选择卖掉自己。
别灵给自己加油鼓劲，心里暗暗回忆会馆里的少爷们，是如何跟老板们逢场作戏的，他相信……哎，刀都架脖子上了，要么跟鬼拼命，要么跟自己较劲。
这样一想，别灵心里立刻充满了干劲。
别灵边在脑子里模拟演练，边等人。没过多久，李启成的声音便传来：“别灵——”
别灵侧头看去的同时，脸上挂出了殷勤的笑：“您好，李总，上次是我做得不对，在此诚挚地向您道歉。”
李启成看着态度180°大转弯的别灵，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说：“先上去吧，老板在上头等着你了。”
依旧是那架直梯，这次因为开了阴阳眼，别灵终于看清站在电梯按钮旁的鬼魂。那是个双手奇长，个子却顶多一米五的女人，双目颓丧，挂着一脸“世界赶紧毁灭吧”的表情。
李启成热情介绍：“这是咱们公司的电梯员，桑桑。她死之前手被车压碎了。老板特地找来一双新鲜的手给她安上。等她在公司里把魂体稳固，就可以去投胎转世了。”
短短几句话，别灵倒是get到一点细节——新鲜的手……请问是怎么个新鲜法？
别灵正要细问，电梯员桑桑就极不耐烦地吼道：“我说了上千遍了，不给我换双手，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投胎！”
直梯运行得很快。她话音一落，电梯就到顶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这次穿着白色宫廷衬衣加黑色西裤，背后一团黑雾的司铮出现在门后面。他微微低头，发丝遮住了眼眸。
但别灵能感受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司铮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桑桑敢吼李启成，但对上司铮，那气势立刻急转直下，原本半透明的魂体都变成雾气般蒸腾起来，这是魂体不稳的表现：“司、司总，我、我开玩笑的。”
司铮这才将头转过去，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发颤：“我从不开玩笑。”
桑桑被恐吓得不敢出声，只能动动不协调的双手，示意别灵两人——赶紧走！
跟桑桑的待遇截然相反，别灵一踏出电梯门，司铮就伸手薅开了挡在额前的发丝，用一双足以让无数人心动的笑眼看着他，将他殷勤地请到办公室坐下。
别灵屁股刚挨上沙发，司铮就坐到旁边，一脸关切地问：“渴吗？”
别灵想说不渴，但既然已经选择走这条路了，总不好老是拂司铮的意思。那不如先从小事做起。
别灵：“喝、喝点吧。”
司铮看起来很高兴，还有点无微不至：“要喝什么？咖啡、奶茶、可乐，还是来点酒？”
这么快就走到“陪酒”这一步？！
全然没有做好准备的别灵慌得不行，他赶忙说：“水就行！”
司铮笑着示意李启成去拿。很快，一瓶玻璃瓶的农夫山泉被老李摆到了茶几上。别灵伸手去拿，却见司铮抢先伸了手。
别灵：“？？？”
司铮拿过瓶子，将瓶盖拧开后，再递给了他。
“……谢、谢谢。”别灵伸手接过，小心地避开司铮的手指。但他避得开手指，避不开萦绕在司铮身上的黑雾。
别灵亲眼瞧见那黑雾分离出一条触手，轻轻拂过他的手背。虽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当黑雾触上来的瞬间，别灵觉得自己手麻了。
完了！
别灵侧过头边喝水，边内心痛苦地想：要把自己掰弯自己，真的好难……
全然不知别灵心头所想，对同源黑雾也没有半点感同身受的司铮，心里只有高兴：他终于接受我的馈赠了，真希望时间能飞逝到送终那一步……
这一刻，明明想法南辕北辙的两人，就算一句话没说，气氛却诡异的合拍。
不过别灵心里牵挂着自己的小命。他赶紧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一脸诚恳地望着司铮，“司总，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但说无妨。”
“我想问，如果我入职这个公司后，生命受到了威胁，公司可以保障我的人身安全吗？”
“你是想问金悦里的恶鬼，我会不会帮你除去？”
……他果真知道我在金悦做事。
别灵没想到一个问题的答案，还能验证另一个猜想，但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下海，现在也不必扭捏。别灵直接点头表示：“对，我希望您能帮我除掉它。”
“没问题。”司铮痛快答道，“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要作死，我可以保证这人间任何东西都伤害不了你。”
“那签合同吧。”别灵不敢奢求那么大，只要司铮能把金悦里的恶鬼除掉就可以了。
劳务合同早就准备好了。别灵一提起，李启成就从司铮的办公桌上把两份合同拿了过来。
别灵拿起合同，仔细阅读条款。该合同招聘的岗位依旧是总经理私人助理，甲乙双方，尤其是乙方的权益写得明明白白。这样看来，除了对用人单位显失公平外，这份合同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但是，对任何一方显失公平的合同，法律效力都有待商榷。
不过，别灵要命，还是得签。
别灵当即提笔在合同签字页签下自己的大名。他抬头看老李，问对方有没有印泥，他好摁手印。
老李说：“不用。”他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摸出一枚私章，递给别灵，“你昨晚有意向签合同后，司总让人连夜刻好的。”
别灵：“……”真的是连夜刻好的？
摸着一见水色，就觉得价值不菲的玉质私章，别灵都不知道该说司铮是未雨绸缪，还是蓄谋已久。
合同签字页上，三界公司天城分部的公章早就盖了上去，因此别灵一签署完毕，这份合同就算正式生效。
老李将其中一份递给别灵，让他自行保管。另一份被老李扫描存为电子档后，又放进了保险箱。
这番郑重其事的举动让别灵有点无语——怎么一个包养的合同，都搞得这么具有仪式感？他偷偷打量司铮，发现对方在保险箱门关闭的瞬间，兴奋之情溢满脸庞，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孔更惹人注目。
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别灵实在不知这位神秘、好看还有钱的司总，到底是看上自己哪儿了？不管是气质、相貌还是身段，明明都是这位司总更胜一筹。更何况他周身缭绕着浓郁黑雾，看着就不似凡俗。无广告网am~w~w.
思及此，别灵忍不住问：“司总，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刚才还沉浸在“给别灵的墓前送上鲜花后，自己重归天界，被一众爱慕自己的仙女、男神们热泪盈眶、层层包围”情景的司铮，赶忙回神。他笑着说：“你以后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
“……我们什么时候去除鬼？”
司铮直视着别灵的眼睛，会意说道：“别急。”他转头吩咐老李在APP上下个指导单，再回头跟别灵解释，“这个事情比较简单，可以趁机下个指导单，让想要获取名师指点的低阶天师接单，我也可以给你赚点指导费。”
又是一个新名词出现——低阶天师。
别灵单机多年，还不晓得天师都有阶级之分了。他只听忙完回来的老李解释说：“因为这一行一直良莠不齐，甚至有人滥竽充数，所以二十多年前，国家为了规范行业业态，特地提出了天师考核和评级制度。”
老李走到他俩对面坐下，继续说:“每个天师要拿到资格认证前，需要参加评级。评级后，评委根据其情况给出相应的星级评价。二星及以下是低阶，三星、四星是中阶，五星及以上就是高阶。每个级别都能在咱们三界开发的app上，接跟自己星级持平或低的单。但星级是可以提升，除了参与重新评级外，也可以通过累积接单数量，来自动提升。”
别灵听闻，有些吃惊。他实在没想到如此神秘的行业，还能搞出这么接地气的制度。他甚至能想象天师们平日里为了升星，努力学习加实践的场景。
这时，司铮问他:“你想当天师吗？”
如果是在这事儿之前，别灵不想，但现在性命受到了威胁，别灵觉得多个技能多条路——要是他能自己搞定，就不需要接受司铮的“庇佑”了。
“我想。”别灵说。
司铮让老李拿个空白证书过来。
别灵诧异道:“这就开始考核啊？”
司铮：“不用，我让老李给你填五星。”
别灵满头黑线。他发现了，司铮这人总是能把抱大腿、走后门之类的事情，搞得很直白，仿佛这些不入流的事情在他眼里没有任何问题。
“这不好吧。”别灵委婉说道，“我什么都不会，怎么能一下子被评为五星。”
司铮奇怪地看他一眼，说：“我又不会让你一个人做任务。有我在，你什么任务做不了？”
别灵一时间竟有些蒙了，他以为这段关系维持不了多久，毕竟他不是美人，司铮却是真绝色。没想到司铮竟说“以后都不让他一个人做任务”，这就很奇怪了啊！
“司总，”别灵看着司铮投来的疑惑眼神，尽量委婉地问，“我这个合同的期限是到多久啊？”
司铮像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神色一冷：“你不愿意？”
别灵尴尬一笑，他要不愿意，根本不会进这个门，但这事儿总得有个期限吧。他便说：“没有不愿意，但我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你吧。”
“为什么不能？”司铮蹙眉瞪着别灵，“你是不是嫌我给的太少？”
别灵更加尴尬，忙说：“不是不是！”
司铮不听他解释，自作主张地说：“那一个月二十万吧。”说完，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别灵，声带磁性地安慰道，“二十万是最低标准。你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不是太离谱，我都能给你弄来。以后我赚的钱，也都是你的，你尽管用。这样你满意吗？嗯？”
别灵：“……”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啊？这是跟小情人之间该说的话吗？怕是真夫妻也不敢这么说吧。
别灵有些迟疑地问：“司总，你不会是想负责我一辈子吧？”
没想到司铮重重点头道：“对啊，我不仅要负责你这辈子，让你过得快乐，我还要给你送终，让你死得风光！”
别灵下巴砸地上了。
这……这人究竟有什么大病？
我这还没活几天，他居然就想着给我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