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醉酒之后,代天巡狩

太子看卫玉一脸懵懂, 笑道:“怎么……真的一点不记得?”

“有吗?”卫玉只觉头大。

李星渊见她呆立,才缓缓松开手,哼道:“孤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你借着喝醉,还踢了孤一脚, 实在放肆。”

卫玉越发错愕, 赶忙挤出一点笑:“踢……殿下,不能吧?”

太子嗔笑道:“果然是醉的厉害, 幸亏没做别的坏事, 不然……”他向前踱了两步:“不过,很少看你醉成那样, 昨天是因为高兴?”

卫玉有点儿怀疑自己踢了太子的真实性。

但是太子没必要在这上面说谎。

可她确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见太子并没有什么恼怒,反而笑盈盈, 应该是踢的不重。

卫玉道:“当然啦……除夕嘛。殿下应该也一样吧。”

太子面上的笑稍微收敛了三分,淡淡道:“无非是那样罢了。倒还不如当初在纪王府, 咱们一起过的时候。”说到这里,脸上透出几分怅然。

卫玉有点惊讶太子竟会这么说。

不管是真是假,这一句话也引起了她心中的那点对于旧日的怀念,可惜……再也回不去。

太子却又看向她, 笑问:“什么时候……玉儿也陪我多喝几杯?”

他的口吻半是戏谑,半是认真。

卫玉咳嗽了声:“那就不必了吧, 喝多了伤身。”

李星渊似笑非笑:“叫你陪孤,难道非得喝多了么?”说了这句后, 他道:“过来让孤看看方才有没有碰到伤处?烫伤药是叫太医新调配的, 止痛最好。”

“不用,殿下……”卫玉急忙拒绝:“没怎么碰到,再说我自己就行了, 不用劳烦您。”

太子见卫玉脸上已经涨红,虽然喜欢,却也不便于过分勉强她。

当下感叹道:“倒还不如小时候听话。你可记得么?当初在豫州……孤头回跟你见面的那一次。”

卫玉自然忘不了那个黑云压城般的湿淋淋的黄昏雨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提起来而已。

李星渊道:“那次你好像也是跟人动手,弄得身上脸上都脏了,你还记得?后来你进了王府,脾气虽然改了不少,但是这跳脱的性子,一时也难以尽数收敛……”

太子回顾卫玉在王府的时候,有时候因习武、有时候因顽皮过度,不小心受了伤,太子都会亲自帮她上药,细心安慰。

可现在她到底大了,要再给她上药,却有点儿难了。

不料卫玉思忖着太子方才那一句话:“头一次见面……跟人动手……”

她心中蠢蠢欲动,似乎有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搁在那里。

但搜肠刮肚,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卫玉回到了内殿,崔公公亲自送了烫伤药过来。

对他,卫玉倒是并不避嫌,解开衣裳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伤,确实有点惨不忍睹。

崔公公望着她纤细的腰肢,那样白玉一样的肌肤上显出鲜红的烫伤,触目惊心。

公公叫道:“天杀的,好好的弄做这样,叫我看着也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昨天晚上殿下看见……简直比他自己受了伤还难受。得亏是因为你替萧家二姑娘挡,要是别人害你这个样,殿下哪肯饶恕?”

卫玉道:“公公别说啦,来帮我上药就是。”

崔公公苦笑:“你自己既然害怕弄这个,之前太子殿下要给你弄,你为什么不肯?”

“那怎么能一样,”卫玉哼道:“您还说?我疼的很啦。”

“怎么不一样?别白糟蹋殿下的心意。”崔公公嘀咕着,只得赶紧过来给她敷药,这药果然有用,才涂了一层,那火辣辣的痛就减轻了不少。

“药虽好,你自己也要留心。”崔宇又念叨:“千万别留下疤痕。好好的留了疤,这简直是白玉微瑕。”

卫玉听了这一句,有一点儿不太舒服:“那也没什么……就提到什么白玉微瑕了。

崔公公笑道:“对对对,是我说错了话。横竖殿下不在意,那就无妨。”

卫玉瞪大了眼睛:“公公!”

崔宇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嘴:“罢了,你当我没说。”

卫玉有些气闷,想了想,问道:“公公,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去了萧府?我有没有干什么、说过什么没有?”

崔公公瞪着她,笑道:“殿下从宫里出来,一心就惦记着你。叫人去紫薇巷打听,知道你还在萧府,于是索性就去了。正好看到你在门口上醉的晃来晃去,跟个醉猫儿一样,要不是殿下,只怕还得跌个狠的呢。”

卫玉抓了抓头:“后来呢?”

“后来殿下就带你回东宫了,知道你受了伤,叫太医拿了药,要亲自给你涂,谁知道你忽然叫嚷起来,乱踢乱打,还踹中了殿下,得亏没踢着要害。不然……也就是你敢这样吧。”

崔公公笑笑,没再说下去。

卫玉用力揉了揉脑袋。

好不容易想喝醉一次,没想到又差点弄出事来,最恨的是,从萧府回到东宫……到她醒来这段,她竟然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果然喝酒误事,看样子以后还是得戒酒。

初三午后。

萧亦茹来到紫薇巷探望卫玉。

卫玉见她十分内疚,就安慰她说:“太子殿下给了我一瓶儿上好的烫伤药,用着最灵,丝毫也不觉得疼,好的也快,你放心就是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别总惦记。回去后也告诉老师跟师娘,别叫他们大过年的牵肠挂肚。”

萧亦茹道:“别提了,父亲他们倒也罢了,偏是今日姐姐回来,我嘴快就提起来,把姐姐气的不行,立刻骂了我一顿,说我毛手毛脚,这么大的人了总会闯祸。她本来还打算亲自过来看你的,又怕来来往往给你弄些不便,所以让我带口信给你。叫你初五到昭王府去呢。”

卫玉道:“你跟她说什么?果然嘴快,岂不是又白白地叫大姐姐担心?”

萧亦茹道:“我憋不住嘛,说了后自己也后悔,又多招了一通骂,何苦来哉……你索性把我的嘴缝起来罢。”

她说了这句,又问卫玉:“那伤当真无事?如果要紧,你就不用去,推后改天也行。”

初五日,卫玉跟萧亦茹去了昭王府。

今日昭王殿下跟王妃在宫中,萧亦莲正是借着这个机会,请了卫玉前来自在说话的。

她执意要看卫玉的伤,卫玉只得掀起袍子让她瞧过了。

萧亦茹之前也没有仔细看过,此刻见那伤处的惨状,吓得不敢吱声。

“阿弥陀佛,造孽!”萧亦莲呵斥道:“你瞧,真是闯祸不知大小。倘若这是在你身上,现在还不知怎样呢,万一再伤到了脸……就更不用说了。”

眼见二小姐眼中含泪,卫玉赶紧说:“姐姐,别再说二妹妹了,这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领着她去放炮竹的。再说这伤口虽然看着可怕,其实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再过两天就完全好啦。”

她故意这样轻描淡写,萧亦莲怎会不知道?

当下便道:“罢了,我知道你护着她,不说她就是了。只不过觉得她年纪也不小了,很快也要谈婚论嫁。难道将来嫁到别人家里去也是这么冒失?要那会儿闯了祸,可没有人替她兜着了。”

萧亦茹听了这句话,扁了扁嘴:“谁说我要谈婚论嫁,我才不嫁呢。”

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盯着卫玉。

萧亦莲笑斥道:“瞎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有胆子你当着父亲的面儿说这话,看看他打不打你。”

“玉哥哥不也还没有婚配吗?他可比我大。”萧亦茹走到卫玉身旁:“是不是,玉哥?”

卫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萧亦莲说:“你少攀扯。何况……玉儿难道和你一样?玉儿的事自然有太子殿下做主。”

萧亦茹听了这个,笑道:“姐姐还说呢,太子殿下自己也才定下了英国公府的小姐,他难道还会管玉哥哥?玉哥哥是父亲的学生,叫我说当然也是父亲做主。”

卫玉忙摆了摆手:“好好的干嘛又拉扯到我呢?”

萧亦茹轻轻地在她肩头一敲,笑道:“就拉扯你。反正你要不婚娶,那我也不婚嫁,我们两个一块儿,倒也不孤单。看谁还敢说什么。”

卫玉听了也笑说:“你可千万别这样,要是给老师知道了,还以为我教坏了你,是不是姐姐?”

萧亦莲看看妹妹,又看看卫玉。萧亦茹眼如秋水盈盈,卫玉却只笑的烂漫无心,她便无声一叹。

中午吃了饭,萧亦茹前去更衣。

卫玉趁机问萧亦莲:“姐姐怎么好像有心事?”

“你看出来了?”

卫玉道:“怎么了?”

萧逸莲手撑着下颌,出了会儿神,对卫玉说道:“刚刚二妹妹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是那些有关不婚不嫁的?”卫玉回答:“她不过是小孩子的赌气话而已,何必当真。”

萧亦莲笑:“你这个人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卫玉不懂:“嗯?”

萧亦莲轻叹:“前些日子,王爷忽然间跟我说了一一件事。”

卫玉问是何事,萧亦莲说道:“就是刚才提的那件,二妹妹的亲事。”

“难道王爷给二妹妹找到了如意佳婿?”卫玉惊笑:“这倒是好事。不知是哪家公子?”

萧亦莲笑的有些古怪:“你不如猜猜对方是谁。”

卫玉心中,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是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才定了英国公府的小姐,应该不至于这么快。

她疑惑:“姐姐告诉我就是,到底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萧亦莲盯着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卫玉先是一愣,她明知这句的意思,可不相信。

本能地左顾右盼,身边自然并没有别人,她瞪大了眼睛:“我吗?”

萧亦茹常常跟卫玉同进同出,两个人感情非同一般。

昭王看在眼里,当然有心撮合。

萧亦莲看卫玉震惊,一笑:“我说你一叶障目,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刚才茹儿说什么你不娶,她不嫁,你难道没听出她的意思来?”

卫玉完全把萧亦茹当做一个可爱的妹妹看待,平常跟她的说话动作也毫不避忌,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萧亦茹也完全没有向她表露有关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卫玉也不知道,女孩儿的心思是会变的。

从除夕那天夜里,卫玉奋不顾身的护住萧亦茹,自己受了伤后,萧亦茹看她的眼神就不大一样了,又加上昭王殿下有意撮合,小姑娘自然就动了心了。

卫玉脸上发热,恨不得立刻拔腿逃走:“姐姐,这件事不行的。”

萧亦莲并没很惊讶,只微笑问:“不行?你是不喜欢茹儿?”

“当然不是,二妹妹十分可爱。生的又美,出身又好。”卫玉一急,有点语无伦次:“可是我只把她当做亲妹子看待。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姐姐明鉴。”

萧亦莲一点头,目光看向卫玉身后。

卫玉转身,正好看见萧亦茹站在那里,满眼含泪望着她。

四目相对,萧亦茹擦擦眼泪,跺跺脚,转身就跑。

卫玉总算反应过来,急忙起身:“二妹妹!”

追到了中厅,卫玉总算拦住了萧亦茹,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她自问长袖善舞,应付人的手段多的是,可是面对着情窦初开的少女,却只是急得满头冒汗。

因为卫玉自觉理亏,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娶萧亦茹的,但是在跟女孩子的相处之中,她忽略了自己现在是男子的身份。

卫玉一直把萧亦茹当做妹子,却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女。

同时她也很低估了自己,

比如在湘州的时候,顾翰林的孙女儿婉儿一见她便有倾心之意。

卫玉本就相貌出众,又是从小跟着太子历练出来的,扮男装竟比大部分的男人更光彩夺目,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都是上上。

就算萧亦茹是相府之女,也见过不少豪门公子,可是细想想,却几乎没有人比得过卫玉,这样干净漂亮,风趣又体贴人心。

如果说萧亦茹先前是懵懵懂懂,那么之前卫玉英雄救美的一抱,再加上昭王的提醒,就如一语惊醒梦中人。

卫玉不敢轻易开口,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拒绝,那么不管说再多动听的话,对于萧亦茹来说都似假惺惺的虚言。

“妹妹,”卫玉搓搓手,温声道:“你别跑,切莫冲动。咱们有话慢慢商议。”

“商议什么?”萧亦茹吸吸鼻子。

卫玉问:“这件事老师知道不知道?”

她觉得萧太清必定不知道此事,但凡知道,一定会阻止。

果然萧亦茹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卫玉手心冒汗:“我是想说老师也许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也许在老师心目中有更好的人选。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憋出这一句。

萧亦茹瞪着她:“玉哥哥。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只告诉我一句,你心里有没有我?”

“我、我当然……”

卫玉刚要开口,又觉得自己没法回答,她的回答只会让萧亦茹越发误会。

“当然什么?你说呀。”

卫玉鼻尖都冒出汗来:“你听我说,我把你当做最亲的妹子……”

“可你又不是我亲哥哥。”萧亦茹嚷了句,迈步上前:“你对我那样好,比任何人对我都好,你还为我挡下那烟花,不然我就……”

她望着卫玉,情真意切,眼眶泛红。

卫玉惊心,只想要后退:“那个不算什么,那种情况下每个人都会那么做的。”

“你说谎。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萧亦茹鼓足勇气,小声催促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说呀!”

卫玉几乎窒息。

幸而此刻,门外有人咳嗽了声。

卫玉抬头,震惊地发现前方站着的居然是崔公公。

四目相对,崔公公向着自己的身侧指了指。

卫玉直着双眼,咽了口唾沫。

萧亦茹也看见了崔宇,正觉着意外,却是萧亦莲从游廊下赶来,向着门侧行礼:“参见太子殿下,王爷。”

二小姐一惊,脸色骤变。

只听那边是昭王的声音笑说:“看样子我们回来的不巧啊。”

卫玉忍着心惊,赶忙拉了拉二小姐。

两人忙走出来,卫玉抬头,果然看到太子跟昭王站在一处。

昭王双眸含笑,太子却莫测高深。

“卫玉参见太子殿下,昭王殿下。”她哭笑不得,无地自容,垂首行礼。

萧亦茹含羞忍住泪,向着两人行礼。

昭王呵呵笑笑,对太子道:“到里头坐坐么?”

李星渊欠身,温声道:“多谢王兄,只是罢了……今日确实有些不巧,改天吧。”

昭王点点头。

太子转身之际,瞥向卫玉:“呆站着干什么?还不跟孤来。”

卫玉总算松了口气,又赶忙向昭王行礼告退。

不管怎么样,太子也算是把她从这种尴尬不知所措的境地里拯救了出来。

身后,萧亦茹依依不舍的看着卫玉的背影。

萧亦莲满眼无奈。

昭王若有所思地说道:“本来以为是佳偶天成,现在看来……却有点儿好事多磨的意思。“

萧亦莲小声道:“殿下还是别这样操心啦。万一不是好事多磨,而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卫玉随着李星渊出了昭王府。

跟着太子进了大轿内,李星渊见卫玉还是坐在自己侧边儿,就点了点她。

卫玉起身,坐在他的身旁。

太子看她郁郁寡欢的,笑道:“还在想刚才的事?”

卫玉不回答。

“哼,闹出火来了吧。”太子笑叹了声:“活该。谁叫你毫无避忌,见了谁都那么亲热。”

卫玉刚要问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是她素来不避讳的原因,听见后面一句就道:“什么亲热?殿下说的什么。”

李星渊打量她熠熠生辉的眉眼,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没有吗?你自己想想,先前才跑了一个宿九,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萧二,整天就给我招蜂引蝶的。”

卫玉把手抽了回来:“谁招蜂引蝶了。”

“好,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行不行?”

卫玉越发恼怒:“殿下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总说这些胡话?我难道是什么妖姬不成,一会儿招蜂引蝶,一会儿色不迷人的。”

李星渊哈哈大笑,忍不住抱住她的肩:“你要是妖姬就好啦。”

卫玉愤愤推开他的手:“殿下要真喜欢什么妖姬,只管叫人挑去。要多少有多少。”

李星渊不以为忤:“只有一个玉儿,已经足够让孤焦头烂额的了,眼里哪里还能看得见别的人。”

卫玉嗤之以鼻:“我以为殿下的眼界宽广的很呐。”

“怎么听着有些醋意?”李星渊目不转睛凝视着卫玉,只觉着她这样嗔怒的模样越发可爱。

卫玉却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妥当,再下去就有点儿打情骂俏了。

她急忙打住,问道:“殿下怎么会去昭王府的?”

“之前跟王兄在宫里遇见,所以一起出来了。还好跟他一起去了,这才看了这出好戏。没想到萧二姑娘的性格跟昭王侧妃又不一样。”

卫玉不理会他的戏谑:“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二妹妹竟然会……不过老师那里应该料理,只是苦了二妹妹。”

“为什么苦了她?”太子惊奇的问。

卫玉道:“一个女孩子情窦初开,偏偏爱错了人,难道不苦吗?对她来说已经是塌了天一样。”

李星渊有点疑惑地:“为什么你说的好像煞有其事一样,你是在说萧亦茹吗?”

卫玉一愣:“啊,不然呢?”

太子的车驾到了朱雀大街。

就听到前方车声辚辚,好像有一队车马刚经过。

崔公公来至大轿旁边,低声道:“殿下,是沃王世子的车马,先前打这里经过去了。”

李星渊敛了笑,对卫玉道:“你知不知道?这世子进京是什么人的意思?”

卫玉道:“不是皇上的旨意吗?”

“孤今日才知道,原来是贵妃娘娘。”

卫玉讶异:“难道贵妃是想……”

之前良妃出事之后,卫玉明察暗访,但又不敢露出蛛丝马迹。

可是此事追查起来难度甚大,进展极其缓慢。

紧接着靖王出了事,宫内风云变幻。

其实在靖王出事之前卫玉猜测,如果良妃娘娘真是被人所害,那么就宫内而言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贵妃娘娘。

毕竟太子奉皇后为母后,极其孝顺。

皇后似乎没有要对良妃不利的原因,而能跟太子一争高下的只有靖王。

这样一来太子自然成了贵妃的眼中钉,贵妃一时不能奈何太子,那身为太子圣母的良妃,当然首当其冲。

如果贵妃因而不利于良妃,也说得通。

本来因为靖王之死,贵妃娘娘几乎失心疯一样,又得罪了皇上,应该是已经大厦将倾。

但从现在看来,贵妃一派显然是心不死。

卫玉摇头:“我看他们不过是痴心妄想,京城之内除了殿下你,还有一个昭王殿下。皇上不可能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理,就去扶持一个侄子吧。他们也太狗急跳墙了。”

李星渊听了卫玉的话,一笑:“孤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不懂。非得徒劳的去做这些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觉着孤会犯错。”李星渊垂眸:“那他们才会有机会。”

卫玉听着这句话,不由得惊心动魄。

李星渊却又道:“父皇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今日我们进宫的时候,听他的意思,似乎今年就能让我……”

他没有说完,卫玉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太子登基。

时机差不多到了。

太子道:“越是到现在越要谨慎,一点错也不能出。”

卫玉心头一沉:“是。”

此时此刻,卫玉心中想到的是,太子殿下口中的那“一点错”,会不会就是她——身份暴露的卫玉?

太子见她沉默,不想让她担心:“倒也不用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对了,孤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呢。”

回到东宫。

李星渊先问了卫玉的伤如何,才同卫玉道:“这一年来,豫州那边宿九干的不错,你应该也知道了,皇上本来想召他进京的。”

他说着看了看卫玉,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不过因为边关战事瞬息万变,又怕西狄之人反扑,所以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卫玉回答:“皇上忧虑的是,这才是稳妥之计,毕竟如今豫州那里,宿小将军不可或缺,临阵换将也是大忌。”

李星渊听她口称“宿小将军”,微一笑,他负起双手道:“是啊,孤倒是果然没看错他……这个少年,可以是握在手中横扫千军如卷席的一把利剑,只不过要小心,万一操练不当,可能是会噬主的。”

卫玉问:“殿下何出此言?”

“你问孤?难道你忘了他那惊世骇俗之举?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卫玉沉默,明白太子指的是宿九曜杀靖王一事。

他既然敢杀靖王,当然也未必会把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就是这个意思。

李星渊道:“总之,若能认真管教,让他能把心思都用在正事上就行了。”

“正事?”

“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封侯拜相,不过如此。”

卫玉笑笑:“然后呢?”

“然后?”太子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倘若他真能如卫青,霍去病等,自然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卫玉望着李星渊:“倘若小九真有卫青霍去病等的能耐,那殿下……可能如汉武帝一样重用爱惜?”

太子笑道:“这有什么可问的?自然如此。”

卫玉的心跳加快,面上还是不露痕迹,道:“我只晓得人心难测。也许殿下现在这么觉得,以后想法就不一样了。”

李星渊仿佛觉得她的话有些可笑,一笑之下,沉声道:“就宿九现在的功绩而言,确实非同凡响。他这样绝世难得的将才,只要没有谋逆之心,不管是哪一个君主都会爱之如命,视之如宝。绝不会去逼迫残杀,那岂不是等于自毁长城自断臂膀么?孤虽然不敢自比明君,但自问绝不是那样昏聩之人。”

卫玉盯着太子:“殿下说话算数?只怕说过就忘了。”

李星渊仰头笑道:“你忘了皇上是金口玉言。孤也当一言九鼎。”

“那殿下的意思是不是……只要宿九曜是本朝功臣,有功于社稷,你就不会去对他不利?”

李星渊有些讶异,但还是说道:“不错!非但不会对他不利,反而会为他加官进爵。有功自当赏,有罪才当罚。这是天经地义。”

卫玉跪地:“我替宿小将军多谢殿下,一言九鼎。”

李星渊没想到她会如此,忙将卫玉扶起来:“你干什么?好好的跪下做什么?”

卫玉道:“我是因为殿下能得到一员不世将材而高兴,同时也是为提醒殿下,别忘记今日说的话。”

李星渊望着卫玉,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只摇头道:“你倒也用不着为了他而跪。”

说了这句,太子目光闪烁:“说起宿小九来,还有个消息,皇上有意派钦差前往豫州封赏。”

卫玉不以为意:“皇上上次不是已经派过了吗?”

“那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了,他不是又建了新功么?所以这一次皇上似乎有意让孤亲自前往。”

卫玉这才动容:“皇上想让殿下亲自去?”

太子一笑:“这是皇后娘娘透给孤的……皇上还未决定,就再等等看罢了。”

他说了这句,又问:“假如皇上真让孤去,你想不想一同前往?”

卫玉心一跳,面无表情道:“不想。”

“哦,真的不想吗?”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也不是没有正经差事干。”

“可惜……”太子笑说:“本来孤还想,假如皇上真是派我,或许也可以带你同行。就等于你’故地重游’嘛。难道你不想念那里的……”

“不想,也都早忘了。”卫玉板着脸:“殿下没有别的事吩咐,我先告退了。”

李星渊道:“你急什么?如今年间,又不用你去当差。今日索性就留在东宫吧。”

卫玉屏息,又道:“我还要往萧府走一趟,二妹妹的事情不知如何。”

太子轻声一笑:“亏你还着急的把这当做一件正事去,先前要不是孤帮你挡着,你要料理的还多着呢。”

卫玉不懂这话。

其实正如湘中的时候顾老先生所猜测的,卫玉竟然如此出色,又是太子的心腹,为什么京城内就没有慧眼如炬的达官贵人,意欲跟她结亲呢,原因却出人意料。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那些桃花无一例外,多数都是太子替她挡下了。

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卫玉碰不得,自然就没有人敢来招惹了。

萧府,二小姐回到府内后,眼皮都是肿的。

卢夫人知道了真相,哭笑不得。

卫玉的身份乃是机密,府内只有萧太清跟夫人知道。

原先,卢夫人见女儿跟卫玉相处极好,却也是心无芥蒂,把他们当作“亲兄妹”手足一般看待。

哪里想到竟会如此。

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规劝,但又晓得要尽快斩断女儿的这种念想,毕竟这一场注定是毫无结果的空挂念。

卢夫人思来想去,就说:“你是女孩儿家,竟也只顾一厢情愿的,你也不问问玉儿她有没有心上人?”

萧亦茹道:“难道玉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不可能的。”

卢夫人道:“傻孩子,不是哪一件事情你都知道的。玉儿的终身早就定了,还是太子殿下给安排好的呢,你呀就别想了。”

萧亦茹本来还半信不信,听说是太子安排,整个傻眼:“太子殿下?”

卢夫人道:“正是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儿是东宫的人,当然是太子给她安排。不管是她还是你,还是所有人,都只得听命,明白了吗?”

萧亦茹颓然。

如果是别的,她还可以“据理力争”,但既然是太子的意思,那当然就不用再说了。

等卫玉到了萧府,卢夫人悄悄的跟她说了这番说辞:“听说是殿下之意,她那番痴心邪说就该收起来了。”

卫玉没想到太子竟还有做挡箭牌的妙用,又叹道:“我担心的是二妹妹伤怀,师娘一定要多照看着她。”

卢夫人笑道:“难得你不笑她小孩儿脾气。放心吧,他那个今日捡起明日丢下的脾气,不至于有妨碍。”

出了正月,草长莺飞,皇帝下旨,命太子亲自前往豫州,代天子出巡,犒赏三军。

代天巡狩的车驾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月,终于进了豫州地界。

豫州知府,左右大将军,州县各县令,甚至野狼关的黄士铎等一干官员将士,纷纷出迎。

太子却只在豫州府衙呆了两日,便启程前往长怀县。

李星渊要会会这次他代天子出巡要见的主角——宿九曜。

而此时此刻的宿九曜,人正在野狼关外的铠城镇守,故而不曾回关内。

本来可以命人传召,但太子并未这么做。

车驾来至长怀县,新任县令安澄,武万里武都头,得知消息后,飞马赶出城外,跪地迎接。

而在太子的大轿之中,李星渊看着车外跪在地上的长怀县官员们,说道:“这些人你都认得?”

太子身旁,卫玉安静垂眸:“多半都是见过的。”

李星渊道:“要不要去跟他们寒暄寒暄?”

卫玉转开头。

太子笑道:“怎么了?孤也是好意……待会儿你见了宿小九,难道也是这样?好歹相识一场,可别寒了人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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