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山泽居篇丨翟月阁

秦书墨出府后,众人便只能被动地留在客栈,等候来访。

但没想到等了几日,有心之人没有等来,他们却是先等到了官府的消息。

叶流水盯着上门传话的衙役,目光灼灼:“你们可是查到了什么?”

衙役面露难色:“公子,你们给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寻访了金陵周围的乡镇和县衙,得知附近并未发生过类似的案情,百姓们也都不曾见过有假冒朝廷命官的人员,所以此案实在难以推进。不过关于你画的那个图腾,我们倒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叶流水迫不及待地问到。

衙役从怀中掏出图腾的摹本,向众人解释道:“这个图腾上,绘制的是一只上古神鸟——踆乌,它在大梁境内的确曾经出现过,但也是在十多年前了。传闻这个图腾来自于一个江湖组织,代表着他们的信仰与力量,只有组织内的十位圣女才有资格将其纹在身上。所以你们所遇到的那个杀手,想必正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江湖组织?”叶流水听到这话一愣,他本以为这个线索会引到朝廷中去的……

衙役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组织叫做翟月阁,十余年前在大梁十分活跃,专做买凶杀人的生意。但因为奉行邪术,为祸一方,被官府清查后就渐渐消声觅迹了。即便偶有出现,但都是在大宛、月氏等国。”

“这翟月阁深入江湖,行踪不定,而我们又只负责金陵城范围的事务,所以…实在是难以追查…当然!你们若是后续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我们也定会全力配合的。”说到这,衙役不禁有些心虚。

这桩案件被朝中的大小官员轮流“关照”,京兆尹自然是听到了一些内幕,也知道了这报案不过是一个幌子。但他弄不清其中利害,所以明面上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此事不仅与御史中丞有关,更是牵扯到左相和右相两大重臣,这京兆尹既担心自己查不出东西,更担心自己查出什么不该查出的东西,得罪了某方势力,心中可谓是又惶恐又憋屈。所以当他发现此事乃境外的江湖组织“所为”,便立刻让衙役前来传话,再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也算是草草地了结了。

“行,我们知道了,也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宁行云自然明白他们的推脱之意,但也清楚彻查不易,何况这事本就是流水利用了官府,也不便多做纠缠。

“多谢公子理解。”衙役如负释重地舒了口气,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宁行云将衙役送走后,折回屋内,便见叶流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嘴里嘟囔着:“踆乌?翟月阁?这能知道些什么啊……”

“踆乌,就是师父说过的三足金乌。此鸟生于蓬莱岱舆之山的扶桑树上,为日之精,居日中,代表着国之有道,昌盛繁荣。”宁行云接过话道。

“那不就是祥瑞之鸟?“叶流水道。

宁行云不置可否:“嗯,它们亦代表着金乌化身的太阳,在上古时便有羿射九日的传说。”

羿射九日?十个圣女?……叶流水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十日并出,民不聊生,这个翟月阁用踆乌作为图腾,定不是什么好的用意。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一个江湖组织,却能知晓大梁朝中秘闻,想必跟朝廷的人也有所牵扯,而且野心还不小呢!”

虽然光靠图腾的含义就给翟月阁定性实在有失偏颇,但宁行云却也认同流水的猜测:“翟月阁被官府清查后,应当是将组织转移到了西北境。但他们既已在大梁隐世十年,如今却愿意为了云梦带而现身,看来……这件东西果然意义不凡啊。”

“公子……你们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一旁的秦书墨全程听着二人的对话,但却越听越迷茫。

宁行云朝他歉意一笑:“抱歉,方才我们说的是一些私事。”

秦书墨识趣地没有深究,而是试探地问道:“那京兆尹那边……”

“他们想必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叶流水毫不留情地说道。

秦书墨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右相将他送出府后,果然没有再联系过他,而他们在客栈也始终等不到访客。难道,他终究是要无功而返了吗……

“你不必太过忧心,总能找到办法的……”

“爹爹——”

三人正说着,砚儿突然脸色怪异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砚儿,这是?”

秦书墨直起身,诧异地看着那名男子,见到他的脸上戴着诡异的旱魃面具,心里不免生出些警惕。

面具男接过话道:“秦公子,听闻您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所以——我们主上想要助您一臂之力。”

秦书墨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他连忙殷勤地斟了一杯茶,对其招呼道:“您请坐,请坐。”

“爹爹,你们聊,我,我先下楼玩了。”砚儿突然插了句话,然后便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叶流水看着砚儿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砚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秦书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事上,没有察觉到砚儿的情绪变化。待面具男坐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您说的主上,是何许人也?”

面具男直言道:“出于某些原因,我们主上的身份不便透漏。但您大可放心,以我们主上的能力,定能帮您见到圣上。”

秦书墨见对方不仅上来便点明了来意,还清楚地知道内情,心中更是信了几分。他正打算继续商讨,便听叶流水语气不善地问道:“听你这话,你们主上也有朝中的关系吧,而且应该还不属于左右相势力。那他凭什么要帮我们?总有什么其他目的吧?”

面具男勾唇一笑:“小的就算说不是,恐怕你们也不会信吧?”

叶流水冷哼一声:“有话直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浪费时间。”

“既然公子这么爽快,那小的就直言了。我们主上确实不属于任何一派,也无心于二党之争,帮你们——只是为了一件东西。”面具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宁行云。

宁行云抬起头与他对视,见那张面具后的狭长细眼毫不保留地流露出贪婪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

叶流水见到面具男那恨不得将师兄吃拆入腹的眼神,顿时心头一紧,挡在了他的面前:“什么东西?你们不会是想要我师兄吧?!”

“……”面具男一时愕然,连忙收回了自己赤裸的目光:“咳,我们要的是东西,不是人。”

“东西?”秦书墨面露为难:“你们主上想要钱,还是想要什么宝物啊?我们都不过是些普通百姓,实在没有什么稀罕物件……”

“他说的应该是我身上的东西。”宁行云接过话道。

“没错。”面具男继续道:“据我们所知,这件东西于二位并没有多大用处,所以不妨拿出来做个交易,也算是为邺城百姓们做些事了。”

宁行云毫不犹豫地拒绝到:“抱歉,这件东西并不归我们所有,只是受他人之托要送往某个地方,所以我们也无权处置。”

“公子是打算送去大渝的丽景楼吧?”面具男义正言辞道:“想必二位也知道这件东西影响重大,而这丽景楼却是藏奸匿恶的鲍鱼之肆。你们若是将它交给丽景楼,那便无异于误入歧途,为害苍生!”

叶流水对这话十分不屑:“难道交给你们,便能造福众生了?”

“那是自然。我们主上英明神武,胸有沟壑,自然不是丽景楼那帮宵小能够相比的,我劝你们还是尽快弃暗投明吧。”面具男昂起头,显得颇为傲气。

“嘁,你的主子连身份都不敢说,还妄想我们信任于他?”叶流水翻了个白眼。

“这位公子……”

这时,秦书墨突然插过了话:“告御状本就是我一人之事,与他们二人无关。若是有什么代价,那也应由我一人承担才对。”

面具男不以为然道:“他们既是你的朋友,那便应该帮你才是。”

秦书墨正色道:“即便是朋友,帮我也只是情分,不是义务。二位公子与我才初相识,便帮了我良多,我本就已是无以为报,如今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强迫他们舍弃承诺。”

面具男撇了他一眼,心中直道这人迂腐:“你可想好了,除了我们,可没人再帮得了你们了。而那些可怜的邺城百姓,也都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秦书墨攥紧了双拳,语气十分坚定:“还请回吧。”

“哼,你们好自为之。”面具男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便气恼地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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