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在灵儿面前说那些话……”云元朝收回了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耳鬓厮磨:“我知道你是想要缓和灵儿跟我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说那些。”
陆雅云原本就没有睡足，不过是被太阳的光给照醒了，这会儿转了个身，把被子拉上来，蒙了半只眼睛。
“你们终究是父女，不能够因为后院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这话说的嘟嘟囔囔的，像是人都还没清醒过来，“再说了，你守在边关，也是守在京城，我们都在京城，那你也是在守着我们，这话又不算骗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云元朝看她背对着自己，爱理不理的，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全都是维护。
“这么些年……我一直用她们母女气你……”声音有些喑哑，好像说话的主人有些难以启齿:“你会不会怪我，雅云？”
“食色性也，再说了，饱暖思淫欲。”陆雅云打了个哈欠，不想再耗下去:“你们男人嘛，三妻四妾不都是正常的吗？当时的那些话也做不得数。”
“再说了……”陆雅云微微的转过头，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又回过身去，平静无波的道:“你对她们母女，也不见得仅仅只是用来气我而已吧？云白薇不管是府里府外，可是比灵姐儿还要风光些。”
从前对那一对母女确实是宠爱过多，云元朝也明白这个道理，脸上也有些臊的慌。
不过他更在乎的，是她方才的那一句三妻四妾。
当时，陆雅云是出自江南陆家的女儿，陆父到京城任职，陆雅云一出现在京城上流圈子里，就把许多贵女都给比了下去。
不仅仅是诗书礼仪，又或者是琴棋书画，甚至于男子的骑马射箭，她都做得极好。
一家有好女，自然是百家求。
那时候他年少意气，又好面子，跟着有人一块儿去一个什么花楼消遣，撞上了一出少年公子解救娘家女的大戏。
那公子生得眉目如画，眉眼娇俏，看着很是清秀，把京城大多数的贵女都比了下去。
手上拉着一个瑟瑟发抖面黄肌瘦的女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属兔子的，两个人一下就蹦上了他的马车，分明是害怕极了的模样，手上还拿了一把小匕首，比划着。
“这位兄台，江湖救急。”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阳光下像极了她最爱的琥珀松子糖:“可千万不要告诉外面的人，我们在你这儿。”
说着还像示威一般的，举了举手里面刀片薄透的小匕首，心里不由笑了笑，这样的小匕首，杀只鸡刃都薄了。
他这人长了一身傲骨，平时最讨厌被人威胁，可这会儿看到这么一个小少年，明明自己肩膀都还没有长开，脊背也薄得厉害，还想要学着别人英雄救美，不由得眉目之间升起一股子戏谑。
那少年还想要说什么，外头就来了一大群人，大概是看他们的马车非富即贵，问起话来也彬彬有礼，他朋友里面有些纨绔子弟，所以说起以势压人那一套话来，硬生生的把人给唬走了。
那小少年松了一口气，紧绷绷的肩膀脊背软了下来，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多谢这位兄台，他们这个青楼，逼良为娼，属实可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后你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说着还像模像样的，学着江湖人士抱了个拳。
他这会儿才有空上上下下把人给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耳珠上面一动不动，听了这话，歪着嘴唇勾了勾，眉头一挑，毫不留情。
“得了观音这句话，那我以后肯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小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跟观音有什么关系，一抬头就对上了少年戏谑的目光，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是穿了耳洞的。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这是在用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文调侃她，这人分明都看透了！
看小少年从耳根红到了脖颈，他好歹说了句人话:“这地方危险的厉害，以后就算是想玩儿，也得找自家兄长陪着。”
那是两人的初见。
到了后面，有了婚约，一个八抬大轿去迎，一个十里红妆进门，人人都赞不绝口，好一个佳偶天成，好一对金童玉女。
成婚之后，两人蜜里调油，但是时不时陆雅云眸子里面，总会有几分忧虑之情，他有一天忍不住细细的问了，这才知道，这姑娘期盼的一直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有何难！以后我肯定只会有你一个人，咱们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承诺在说出来的时候是真心的。
而是在违背的时候，也是真心的。
那时候她好像隐约提过一句，自己说得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自然实属平常，这又有什么？”自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题。
她刚刚的那句回答，显然是吧，年少莽撞，不知轻重时的那句话，记到了心里，刻到了骨头上。
若是陆雅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会儿肯定毫不留情的笑了出来。
承诺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她不会记着一句承诺记一辈子。
她看中的，是实际上做了什么。
那一对母女，被他结结实实的宠了这么多年，甚至于那个女人险些还抢走了自己的女儿，这些事情云元朝不是看不到，可是也从来都没有管过。
而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一时态度和软，又有了一晚融洽的床地之欢，就口口声声说，那一对母女不过是用来气自己的。
当时谁眼瞎呢？
“以后……以后我会对你们娘俩好的……”云元朝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里有点慌，不由得收紧了手臂，倒像是自己在给自己嘱咐一般:“我会对你们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