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端午

转眼五月,各宫忙着挂蒲草艾叶,五色丝线和香囊都早早地上了身,秦瑶也不例外。

端午这天,秦瑶难得起早,几日前因医丞说头胎艰难,稳妥起见独孤晟便回了福宁殿。秦瑶才舒服了几日,就赶上端午,不过大节下人人忙碌,倒显得热闹很多。

正殿里坐满了身穿吉服的宫妃,熙熙攘攘地竟然有种过年的感觉,秦瑶端坐于宝座之上,接受朝拜。“妾身等叩请王后陛下圣安,愿陛下端午安康,五毒不侵!”

宫妃们按照品阶排成一列由秦瑶挨个在她们手腕上系上五色线,赐驱虫香囊。

赐茶时霍惠珍小声问身边的蒋晓云道“咱们手上的线是王后陛下系的,那王后陛下手上的线是谁系的?”

蒋晓云用帕子掩着嘴小声道“自然是国君,别的人哪有这个资格!”

幸亏两人坐的靠后,才能够这样咬着耳朵说话。前头当先的贵妃位置空着,四妃只坐了头两个,后一排六嫔只坐了思嫔和明嫔,再后头全是小凳子,乌泱泱地坐了二十人。

因为品级低,她们和王后也说不上话,只能听着王后和高阶嫔妃们闲话。

良妃率先道“陛下,妾身宫里的林封君听闻陛下有喜,特地为陛下准备了一份贺礼。”说着林芊妤捧着盒子上前,樱娘接过盒子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抖了抖,展开在秦瑶面前。

这是一件五毒的肚兜,大红色的底子上五色丝线绣着五毒,看起来很是讨巧。秦瑶笑道“难为林封君有这份心。林封君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林芊妤回道“回陛下的话,妾身今年十六,家中兄弟三人,姊妹五人。”

秦瑶道“正是好年纪,难怪这样心灵手巧。”又说了一回闲话,贤妃忽然道“清河殿位置偏远,章封君又是个胆子小的,是不是将她挪到别处安置?”

清河殿确实偏远,可更偏的地方还住着甄玉兰和莫如是呢,这两人都没嚷嚷着换地方,章静倒先开了口,也不知道是真的胆子小,还是有什么打算。

秦瑶并不打算答应,却得为自己找个体面的借口。“清河殿虽然偏远,不过胜在清净。隔壁住着甄才人和莫才人,说话玩闹都有去处,便是要挪也不急这一时。”

贤妃自然道“陛下说的是,她们一起入宫的多亲近亲近自然更好。”

巧娘在殿外将节礼一份份地发到随行大宫女手上,由她们一人一份捧着回自己殿里。

霍惠珍直接进了蒋晓云的屋子,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道。“难道咱们以后都是这样过日子了吗?那也太无趣了吧?”

蒋晓云吩咐宫人把东西收拾好,倒了一杯茶道“我倒觉得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霍惠珍不解道“咱们连国君的脸都见不到,这有什么好的?”

蒋晓云分析道“你想想咱们入宫好几个月了,除了甄才人就没人见过国君,她必定是最先升位分的。就是不提这个,咱们什么都没做现在不也升了封君了吗?依我看,老老实实的听王后的话,慢慢往上升,少和那些贵女打交道,保咱们自己的平安就是。”

霍惠珍一想是这么个理,也就不再纠结。揉了揉饿得咕噜咕噜响的肚子道“你这里有没有吃的?今日起的早,肖嬷嬷不许我多吃,怕我殿前失仪,都快饿死我了!”

蒋晓云端了半份糕点道“只许吃这么多,晚上还要吃粽子呢,可别积了食半夜睡不着又来我这里闹!”

霍惠珍吃着糕点忽然道“你听说九王爷要立侧妃的事了吗?”

“当然知道,宫里宫外都传疯了!听说是太常卿家的女儿,不知道是哪一个?”蒋晓云道。

霍惠珍见四下无人,小声道“你知道咱们殿选的时候有人殿前失仪没选上吧?”

这件事蒋晓云有所耳闻,不过消息封的严,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当天王后并没有发落,只是让她落选,算是放了她一马。蒋晓云惊讶地捂住嘴巴,难道是她?

霍惠珍道“我那天看得清楚,她是在起身的时候摔倒的,她说是自己绊的,可我觉得是她身边的人故意踩住她的裙子,要让她殿前失仪被赶出去。要是她被选了进来,现在最得宠的可就不一定是甄才人了。”

蒋晓云道“无凭无据的,你可千万别胡说,万一被人告了,治你个虚言妄语的你可怎么办?”

霍惠珍撇了撇嘴巴,识相的没再提,两人亲亲热热地说起晚上能吃什么。

自从有了身孕秦瑶便大大地减少了出门的次数,躲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衣食用具都不许经外人的手,就这样巧娘还时常胆战心惊,生怕出什么纰漏。

午后歇晌刚起,秦瑶闲来无事坐在殿内纳凉看书,还没看完一章外头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樱娘进来回话“回禀陛下,眠柳殿的胡封君和南忧殿的管封君起了争执,特来请您定夺,如今人已经在廊下候着。”

两人起了争执,也没顾忌着脸面直接撕扯起来,两个人都衣衫不整,首饰也七零八落挂了满头。

秦瑶翻着手里的书瞥了眼问“这是怎么了,闹成这副样子?”

两人都抢着开口,叽叽喳喳地吵得人头疼,秦瑶皱眉拍案“一个一个说!”见两人都噤声方道“管封君,你说!”

管封君道“陛下明鉴,妾身原本与徐封君在御苑里游玩,不知怎么地胡封君忽然来了,还说是我们占了她的地方,您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胡冰娇怒道“你胡说!分明是我先去的,我不过是去捡帕子离开了一会儿,你就鸠占鹊巢,现在还颠倒黑白,你好不讲道理!”

管文兰自然不肯吃亏,回敬道“什么帕子非得要你自己去捡,你身边难道没有宫人吗?你根本就不在那!分明是看我们过去了才非要来和我们争!”

秦瑶喝道“够了!”

两人纷纷缩了缩肩膀,不敢再争辩,秦瑶问“徐封君呢?”

樱娘回道“徐封君在争执中不慎摔倒,伤了手臂,如今正在偏殿包扎。”

秦瑶道“你们同为妃嫔,却如此地不知分寸,丢的不仅仅是你们母家的脸,丢的更是国君的脸!”

两人虽然不忿,却也不敢再争辩,只能狠狠地瞪着对方,恨不能用眼神做刀子狠狠地戳对方几下以解心头之恨。

国君久不入后宫,这些女子都无趣得很,时不时地就要闹些事情出来博关注,秦瑶每次只要听见院子里面有动静就烦躁得很。尤其是大家都无所事事,一有动静就都要出来看热闹。

徐月华手臂上的伤并不重,只是起了几块淤青,要不了就好就能好。自从上次被秦瑶训诫后,徐月华安分了好长时间,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按捺不住了。

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其实很简单,就是争一时之气,谁也不肯认输罢了。秦瑶道“现在孰是孰非也说不清楚,如今节下,你们动了手,还有封君受了伤,自然该罚。就罚你们一人抄二十遍心经,天气热了都静静心,好好闭门思过。”

徐月华坐在一边,抱着手臂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秦瑶道“让医丞好好替徐封君诊治,别落下病根。”

管文兰和胡冰娇纵然不满意这个结果,却也不敢在王后面前再起争执,只好不情不愿地磕头认错,各自领罚。

晚间独孤晟来,秦瑶说起今天发生的事,还觉得头疼。“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林封君就比她们要乖巧。”一面说一面把肚兜拿出来给独孤晟看“你看这料子针脚都是好的可见用了心,要是宫里都是她这样的,我不知能省多少事!”

独孤晟笑道“若果真如此,你恐怕又会觉得没意思了,本来人各有异才有趣,不是吗?”

秦瑶道“你已经半个月没有召人侍寝了,太后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独孤晟道“那些人我连个印象都没有,就记得一个甄氏,可你不是说不让召她吗?”

秦瑶无奈道“不是让你别召她,是让你也多看看其他人!”

独孤晟往软枕上一歪无所谓般“那你看着定吧,你总比我清楚她们的脾气秉性,你来安排可以了吧?”

秦瑶几乎被他的无赖给气笑了。“我让彤馆给你准备名录,你到时候看着挑就是了,没什么不好定夺。”

独孤晟用手臂支着半边身子立起来问“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生气不难过?”

秦瑶不解“我为什么要生气要难过?人都是我千挑万选进来的,都有助于你在朝中站稳脚跟。”想着也许他是担心她们的长相不合心意?她继续道“我都亲眼看过,脾气秉性都不错,长相也是各有各的特色,你总得见一见才能知道合不合心意啊!”

独孤晟问“你就不想独占我吗?”

听了这话,秦瑶愣了,什么叫独占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我不能啊,你得先将朝政都牢牢地把握在手心,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提也没有意义啊!”

独孤晟摆摆手“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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