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睿思殿中独孤晟静坐不语,手上油纸蜡封的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有拆开。莫原眼睛不离书本,道“如果不想知道,为什么要查?”

独孤晟把头靠在椅子上,盯着头顶上的精美绝伦的覆海,问“我觉得我变了。”

莫原面不改色地翻了一页书。“你知道就好。”

“我见过宫里的女人争执,可一想到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莫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现在是秋天。”

独孤晟被他的语气逗笑。“你知道心里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柔和像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情。“知道。”

独孤晟好奇道“是谁?”

莫原很快就恢复了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不重要。她......已经嫁人了。”

独孤晟想了想说“只要你不介意休了再娶也是一样的。”

莫原果断拒绝。“不必。”

他越是这样独孤晟就越想看他失控。“你说出来是谁,我保证让你得偿所愿!”

“她嫁人后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名声也好。为了一己私欲让她背一辈子骂名,不值得。”

独孤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人。”

莫原把书合上,开始整理桌面。“你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长此以往......”会尽失人心。

独孤晟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莫原已经收拾干净,往门外走。“我出去散步,一柱香之后回来。”

被莫原带上的门把阳光也顺便隔绝,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昏暗。独孤晟坐在椅子上想着莫原刚才说的话,他太了解自己了。

手起刀落,信已被拆开。

寥寥数语就足够让独孤晟面色凝重。

他坐在黑暗里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沮丧多一些,说到底是他不高兴。

火苗舔舐着将纸张吞噬,焰火的影子在他的脸上跳动。

他闭上眼睛,回忆里的她娇柔妩媚,温柔体贴,偶尔的娇纵和孩子气都恰到好处。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现在才发现,是自己会错意。

莫原推开门的时候,被烟雾呛得不停的咳嗽。他重新点亮灯,看清炭盆里的灰烬以及独孤晟并不比灰烬好看多少的脸色,多少有些明白他看见了什么。

“荣嫔的死你都查到了什么?”独孤晟问的突然,要不是莫原记性好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件事情。

“当时就查过了,王后一直和你在一起,东风楼那边已经核查清楚,没有身份不明的人进出。甄才人和思嫔一直在一起,没有机会行动。剩下的只有王后。”

可王后和荣嫔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证据呢?王后当日一直与我在一起。”独孤晟道。

莫原意有所指道“东风楼并不大,即便有个别人暂时离开一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说的是王后的宫人?”

“王后手无缚鸡之力,对上荣嫔恐怕一点胜算都没有,除非推荣嫔下水的另有其人。”莫原分析道“王后的宫人都很奇怪,四个近身的宫人,一个病了送出去就再也没有消息,一个从来不出坤宁殿的门,还有一个身为宫人却懂得验尸。四个人有三个人有异常,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荣嫔虽然不习武,但力气不小,就算起了争执,一般女子恐怕也没办法把她推下水。”独孤晟沉吟道。

“除非,那个人荣嫔很熟悉,荣嫔对那个人毫无戒心,才会被人在背后下黑手。”莫原轻声道。

独孤晟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临时起意?”

“臣问过当时伺候荣嫔的宫人,她们都说荣嫔当日是重新梳洗过才出去的。而且明确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臣怀疑是凶手提前约了荣嫔过去见面,荣嫔不疑有他,甚至还仔细梳洗过才出门,不想却送了命。”莫原将当时的口供翻找出来,递给独孤晟。

独孤晟接了,却没有看。“再查!”

“这件案子里有一个重要线索不在咱们这里。”莫原道。

独孤晟忽然想起来那天的情形。“荷包?”

莫原点了点头。“我后来问过,刘守松说王后派人取走了。”

坤宁殿里气氛异常,众人小心翼翼,生怕惹王后不高兴。

其实秦瑶不是不高兴,就是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

独孤晟做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秦瑶笑了笑“中秋快到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妥当。”

独孤晟说“贤妃会看着办的,不用担心。”

秦瑶问“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

独孤晟说“荣嫔的荷包在你这里吗?”

秦瑶一面命人去取,一面说“我想着她家里或许会想要一些她的东西给她立牌位。”

独孤晟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入了宫,一辈子都是王室的人,家里是不能给她立牌位的。”

秦瑶愣了一下。“那她父母得多难过啊,如花似玉的女儿忽然就没了,连个牌位都不能立,以后连个烧纸的地方都没有。”

独孤晟临走前问她“你觉得她很可怜?”

秦瑶理所当然地点头“生离死别对父母而言最是悲痛,他们却在一个孩子身上承受了两种极致的痛苦,难道不可怜吗?”

独孤晟伸手摸她的脸,微凉,柔软。“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秦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套话突然都说不出口,就好像看着他的时候,那些好听的话她连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

“秦瑶,我问你,你觉得嫁给我,可怜吗?”独孤晟盯着她问。

他眼睛里那些晦暗复杂的情感让秦瑶不敢轻易开口,她小心地扯他的袖子。“你怎么了?”

独孤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毫不迟疑。

秦瑶不知道这么坐了多久,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外头灯笼刚刚挂上,玉娘恭敬道“启禀陛下,国君今日歇在眠柳殿姜封君处。”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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