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多来几只兵蚁就好了……前提是别一次性全来。”驹寄独自一人感慨。
感慨之余，几只工蚁又游荡至驹寄的掩体之前，驹寄为了安全起见，最终决定向后再退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再杀那么几只变异工蚁已经是没有用处了，它们此时的数量已经多到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那几具兵蚁尸体堆成的小山之上。
集群蚁头攒动，在专注于撕咬、搬运着它们同伴的尸体，任何动静和尸体的产生反而可能会成为让它们更加深入走廊阵地的诱因。
除了死后会堵路的兵蚁以外不能杀了，目前任何消耗蚁群有生力量的做法都注定是失败的，深知这一点的驹寄除了再次无奈地向后让开一截阵地，然后默默祈祷它们大发慈悲别再往前探以外也别无他法。
蚁巢逐渐搬空蚁尸堆成的小山，只有无能为力地看着的他逐渐有些失神。
同蚁巢的战争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对方的推进和攻击行为都是无意识的生存本能，而且毫无紧迫和激烈感，但是也只能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啃噬掉你的一切保护自身的手段。小到掩体工事，大到一座城市，只要时间足够，蚁巢就能吞噬一切。
这并非危言耸听，在从巢都出发然后到达公司管制区的三个月之间，他经历了太多……有一次他翻山躲避变异生物的追杀之时，便看见一个大型人类集落被蚁巢摧毁的景象。
他第一眼望向山脚下时，甚至还以为蚂蚁又恢复了末日前的大小，它们有序地排成了长队，如同一条活动的流动黑线，一头挂在承载了日落的山间指向不知名的远方，一头紧锁着群山夹缝之中的谷地——那里是一个人类集落。
不知道那个人类集落的武装力量是已经战败，或者是畏惧地逃离了，蚁群们的收割几乎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它们在群落中的建筑物之间游荡……从两墙缝隙扣、从石洞或者地下室中挖出名为人类的有机物，将其或残缺或完整地带走，然后加入到回蚁巢的搬运队黑线之中。
他们逃不掉，因为蚁群已经将他们的集落当做一个大型生物一般围了起来，他们也不能逃掉，离开了他们辛苦在谷底竭力收集和储存的、珍贵的可耕种土壤，他们会在将一切重新开始之前活活饿死……
无论如何都是充满屈辱与绝望的死亡。
……
驹寄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两具被利器切割而死的工蚁尸体，逐渐缓过神来。
本来是全心全意执行着退避策略的他，似乎头脑一冲动就干了件蠢事。
随意动手的后果，他之前已经思考得很清楚了，结果这莫名其妙就出现了意外。
“真麻烦……”驹寄甩掉折叠刀上的粘液，如此抱怨着。
不过麻烦之余，似乎还有着些简单与痛快。
想到这里，驹寄突然笑了。
他没想到亲手斩杀这些害虫，竟然那么解气。
是啊，何必用那些弯弯绕绕的思维去争求那些扯之即断的救命稻草呢。
干脆就用手上这把折叠刀，将前面这些混蛋都给砍碎好了。
“喂！你们这群吃人的混蛋！”驹寄对着面前密集的蚁群高喊着。
蚁群无动于衷，似乎并没有因为驹寄而放下手头工作的意思。
这反而更加激起了驹寄的怒火。
“你们都给我去死啊！”驹寄举着长柄折叠刀大声喊着冲向了蚁群。
走廊上，驹寄大步向奔跑，挥舞着手中刀具，势必要把眼前一切敌人都给斩碎。
墙头的摄像机，默默地记录着这英勇无畏的行动，然后熟练地转动机械结构换弹、开枪…一发橡胶子弹从摄像头内隐藏的枪后射出，笔直地击中了驹寄的左臀，使得正在奔跑的他瞬间失去了平衡然后摔倒在地，手中折叠刀脱手飞出好几米远。
“狗管理！你干什么！”倒地的驹寄怒吼道“你脑残吗！这个时候还对我开枪？”
“有子弹你去打蚁群啊！你就只会对员工开枪吗？你这个躲在摄像头后面的懦夫！”驹寄指着摄像头骂道。
没有任何回应…包括终端和摄像头，两者都毫无动静。
随后，驹寄捡起折叠刀打算继续向前冲锋，这一次他势必要砍死这一群蚁辈。
驹寄刚迈动冲锋脚步，身后又是一颗橡胶子弹射出，打中了驹寄的右臀，他再次失衡摔倒在地……
左右两瓣各中一弹的驹寄那里受得了这种屈辱，抄起突击步枪就是往摄像头的方向一阵扫射，摄像头的外壳被打爆，展露出了独特的金属结构，不过结构只撑了几秒钟，就被驹寄射过来的实弹打了个粉碎。
严重警告！严重警告！您已经被标记为红色违纪，请注意您的违规行为。
驹寄身上的终端响起了急迫地电子合成音。
“违纪？我都快死了你还想怎么处罚我？要不是狗管理真人不出来我高低也得给他一梭子！”驹寄冷笑道。
这个狗管理只懂得发号施令和对自己人开枪，典型的无能之人，一点实质作用都没有，牵只狗来都能做的比他好，至少好狗还懂得不去挡道。
滴滴……
驹寄终端收到了信息。
虽然很烦闷，但是驹寄还是勉强打开终端看了一眼。
检查自己的精神状态。
信息发送者：基地管理员
“呵呵，自己脑子有问题还叫别人自我检查。”驹寄都快被气笑了。
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得很，拿刀再杀十几只变异工蚁感觉都不再话下。
驹寄端着手上的突击步枪，然后开始满地寻找因为再次摔倒而不知道飞到哪里的折叠刀。
折叠刀并没有飞多远，他很快就找到了静静躺在地面的那一抹亮银色。他把枪收起，然后弯腰下去，把折叠刀拾起。
把握着刀柄的驹寄本打算继续冲锋，但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自己……是不是有枪？
开枪不是更安全……而且效率更高？
那为什么执着于拿刀近战？
是了！是因为砍了两只蚁类之后发现拿刀更有感觉，反正现在横竖都找不到活路，那还不如提刀杀个痛快。
这合理吗？
基本上是符合逻辑的，但驹寄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更加深度的自我思考，变得更加难解。
自己因为和过去被变异蚁类摧毁的人类集落共情，愤怒之下失手击杀了两只路过工蚁。
有些异常。
他见过太多因为变异生物而死的人了，内心早就开始麻木了，为什么会突然因为一个自己偶然路过的，不认识的聚落而情绪失控呢？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驹寄回想了一下他的行为方式，发现刚才的鲁莽行为和他一贯的作风有着很大差异。
用情绪失控来解释那些行动，似乎有些太勉强了。
“卧槽！刚才我是不是一直在骂狗管理？”现在口中还在骂狗管理的驹寄，突然大惊失色。
为什么自己会去骂一个随时能枪毙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