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论道

逍遥和空明分坐在桌子的两侧,他们都未说话。

空明正在思索自己该从哪方面来打动眼前的青年,而逍遥则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空明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空明开口了。

他严肃地说道:“不知道你对如今的天下有着怎样的认识?”

逍遥轻巧地说道:“没什么认识。”

空明在心中给逍遥加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名头。

既然逍遥这么无知,那他是不是能在这方面糊弄一下逍遥呢?

空明认真地对逍遥说道:“现在天下这条大河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流涌动。当风起时,天下势必会分成三个部分。”

逍遥不在意地问道:“那天下会分成哪三个部分呢?”

空明说道:“西大陆的魔教自然算一部分,隐匿于另一片世界的异族算一部分,我们东大陆自然也算一部分。”

逍遥不感兴趣地说道:“那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空明无奈地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天下这条河流之中,你我这两艘小船又怎能不被风浪所颠簸。”

逍遥饶有兴趣地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不更应该出山吗?”

空明略带悲哀地说道:“我在等待一个能将东大陆各势力整合的人。说来可笑,我们东大陆分明是三部分最强的那部分,可三门十二教它们哪个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我们就像是散沙一般。”

空明停顿一下后悲呛地说道:“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捆筷子掰不断。这连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但是三门十二教的人不懂。他们执着于勾心斗角,他们明知道即将到来的波澜,但他们就是不愿团结在一起。”

逍遥听完空明的悲呛话语,他哈哈大笑后说道:“空明啊空明,你只空未明。你不了解东大陆这片土地上的族民,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些被华江与龙河所养育的人们。是,他们或许会为功名利禄而明争暗斗。可当风起之时他们就会牢牢地团结在一起。”

逍遥接着说道:“空明啊空明,你只空不明。你明知道这片即将而来的风波,却只愿埋首与田土之间,你只愿意躲藏在草堂之中。你在等什么?你是在等风波倾覆你这条小船,还是在等着浪潮卷荡我们这片可亲可爱的土地。”

空明在不忿中反驳,他怒吼着说道:“不等又能如何,难道要我去三门碰一鼻子灰,难道要我去十二教搞个灰头土脸吗?”

逍遥看着他说道:“聪明人啊聪明人,像你这样的聪明人真是可敬又可笑。可敬的是你还没开始行动就能看到可能的结果。可笑的是你居然因为这种可能的结果就变得束手束脚。”

空明也看着逍遥说道:“既然你刚才说当风波来临时,三门十二教会自然而然地团结在一起。那我就在沉鳞岗之中等着他们团结的时候。当他们联合在一起的时候,我自然会出去的。”

逍遥淡然一笑,他似是颇有体会地说道:“可你的心是不会安宁的。不管你是将自己放逐在雪山之上,不管你是将自己流浪在江河之中,亦不管你是将自己流放在原野之间,你终究是逃不过自己的内心。逃避从来不能解决办法。”

逍遥怎么会没有体会呢?他曾让自己逍遥在山峰之中,他曾让自己浪荡在江河之间,可他到底还是放不下。他怎么能放下那只痴缠他十三年的蝴蝶。他怎么可能放得下他那仅剩的亲人们?

逃避,从来只有人的身体能逃跑,可是人的内心却只能留在这片天地之中。

人的身体或许能安逸在杳无人烟的山巅之上,可他的内心是否还在红尘之中痛苦着?人的身体或许能自由在人烟稀少的江河旁,可他的内心是否还在俗世之中难受着?

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人身上的重担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重担反而恰恰是人自己主动背上的。

谁能放下这片亲人所在的红尘,谁能放下这片真情所在的人间。

空明迷惘地向着逍遥问道:“逃又不能逃,那你说该怎么办?”

逍遥看着这个迷惘的人,他轻笑着说道:“不知道。”

空明眼中的迷惘不见了,他的心中只有怒火。

他恨这个打扰他安宁的家伙,他恨这个撕破他内心伪装的无赖。

就在空明准备抓狂的时候,逍遥淡淡地说道:“我只知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听罢逍遥的这句话,空明只感觉似是一道雷霆击打在自己的心田,他像是感觉到一股细雨滋润在他的心间。

空明停下了自己的迷惘,空明停止了自己的愤恨,他已知道该如何走上这条好像被迷雾所笼罩的前路。

他已决定跟着这个逍遥的青年,他已决定跟着这个似是永远不会忧愁的青年。

空明走了,他回到了自己的三间茅屋之中,他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他对着小童嘱咐,他让小童子到要照顾好他的三亩良田。

当空明为天下事尽完自己的力后,他还是希望能躬耕在三亩良田之中,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坐卧在自己的三间茅庐之中。

卧龙将出,他在幻想着自己回来的那天,他在幻想着自己回到生他养他的沉鳞岗之中。

可卧龙究竟是否能回来呢?

在沉鳞岗旁的六座以南斗星为名的山,它们能否带给卧龙磅礴的生机,它们能让他不倾覆于这片浪潮之中吗?

空明离开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逍遥也没有安歇。

这个似是永远不知道愁滋味的青年脸上也有了忧愁。

生活在人世间,谁能没有烦恼,谁能没有忧愁,逍遥也不例外。他也有着对不确定的未来的烦愁。

但逍遥的他从来都不愿意露出忧愁,他更愿意给别人展示欢乐。

这或许就是逍遥的魔力,这或许就是逍遥吸引到卧龙的原因,这或许就是他如此受别人欢迎的道理。

在逍遥对着烛火忧愁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响起的是悟心小和尚的声音。

悟心叫道:“逍遥师兄,你还欠我五个故事呢。”

听着天真无邪的悟心小和尚的话语,逍遥敛起了忧愁,他脸带灿烂笑地打开房门,他对着悟心说道:“好,好。我就给你讲五个逍遥除贼杀恶的故事。”

悟心小和尚光听完逍遥对故事的介绍就开始两眼放光,他焦急地催促着逍遥。

逍遥在他的催喊声中不急不躁地饮下一口茶水,然后他才不慌不忙地讲起了胡诌的故事。

在逍遥的讲故事声中,在悟心小和尚的大呼小叫中,房间里哪里还有忧愁的气息,它哪里还有烦愁的味道。

烦恼好像从来都只会找上孤独的人。当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的时候,貌似不管是什么样的烦忧,它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淡去,直到消失无踪。

在逍遥讲故事的说话声中,悟心小和尚慢慢地睡去。

逍遥看着这个真正不知道哀愁的小和尚,他将小和尚送回到了悟心自己的房间之中。

逍遥让自己躺在床上,他将心思排空后慢慢睡了过去。

天明时,龙鳞镇的人们发现了惊奇的一幕。

向来是不问世事的怪人走出了他的三间茅庐,向来是埋首躬耕的空明离开了他的三亩良田。

今日正是卧龙出山的日子。

空明和逍遥,悟心一起走出了沉鳞岗。

逍遥的手中没有了那条精铁铁链,他厚颜无耻地将那条没起到作用的铁链退掉了。

还好铁匠铺的老板空玄卖了自家侄子一个面子,否则恐怕任凭逍遥再怎么鼓动他的三寸之舌,那条铁链也只会跟着他一起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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