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身后传来的声音也没有让秦越翰抬头，“是左相来了吗？有什么事吗？”
方逐风轻咳了一声，表情平静，眸光却像是带着些别的什么一般，“皇上这是在看那一位的信件吗？”
秦越翰抬头，看向了方逐风。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目光锐利，另一个眸光平淡，仿若没有任何波动。
若是真的没有波动就好了。
秦越翰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也没有表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将手中的信折起来，道：“是她的信。”
“丞相来是有什么事儿？”
秦越翰并不准备和别的爱慕自己妻子的男人，探讨妻子给自己写的信的内容。
“是这样的，边关那位元将军最近镇压了几个不听话的小国，臣今日来是想问问陛下，对元将军有没有安排。”
元将军，元敬瑞。
这个男人，最开始是大周那边的人，后面在路途上被李清漪收服，被送去了大乾的边关。
“丞相是觉得元敬瑞此时不宜重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方逐风眸光平淡的说出这句话。
而这句话，也的确影响到了元敬瑞。
“那丞相觉得如何安置他，他替朕镇压了那些小国，算是立了功，朕总不能下旨把他砍了吧。再说，他似乎和舒家那一位都是将才。”
“陛下是惜才之人，这自然是好，可是有些人，绝对不能够随便用。”方逐风顿了顿，窗外的风吹进来，让他的衣袂飘飘，愈发显得他身姿瘦弱如竹，却依旧挺拔，“舒元二位将军都和皇后有旧，不如让他们去皇后身边，这样陛下也能放心。”
秦越翰心头冷笑，他站起身，走到了方逐风身边，目光望着没有关上的殿门，“表哥，你管得还真是够宽。这两人放在大乾的军队就是隐患，放到清漪身边莫非就不是。”
“陛下应当知道，如此才是最好。不管他们能不能为皇后所用，如此都能够解了陛下眼下之急。他们是驰骋在沙场的将才，绝不能够随意处置，否则才是后患。若是留在京都，也唯恐他们不会做出危害大乾之事。只有皇后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说到这里，方逐风侧头，凝视着秦越翰，“而且，臣虽然称她为皇后，可是陛下别忘了，她也是大周的皇太女，未来与我大乾，说不得还是敌人。”
“表哥怕是如今就觉得，清漪与朕已经是仇敌。可是表哥，若是她要这天下，朕送给她又何妨？还是说，表哥不愿意？”
方逐风无言。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自己和李清漪相处的画面。
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大乾的变数，会影响大乾的国运。
可是如今才更明白，她何止是大乾的变数，这个女人，还是天下的变数。
“只请陛下别忘了，你的好皇位，是大乾皇室先辈苦苦守候的。”
“丞相！”
秦越翰再次换回了丞相在这个称呼，“你也别忘了，这个江山是我那所谓的祖宗，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不过是窃贼罢了，这样满目疮痍的江山，你以为我稀罕吗？”
“陛下！慎言！有些话不能说！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就得承担责任，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吗？”
“朕当然知道，因为朕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可是你看一下，这天下乱成什么样子了？朝堂上放眼看去，都是些贪官污吏，处处都是蒙冤的百姓，而这些皇亲贵族在做些什么？他们在鱼肉，百姓在夜夜笙歌，在做着荣华富贵永在的美梦！可朕他们流着同样的鲜血，哥哥，朕以此为耻。”
“丞相跟朕来！”
秦越翰走出御书房，方竹峰叹了一口气，随同他一起走出去。
两人一走出去，便一直往上朝的光明正大殿而去。
在那里，两人驻足在殿外，看着那几百阶高高的石阶。
“丞相，你看！朕从此处望下去，登高望远，所有人都变得那么渺小！于是，这大的问题，从朕这里看下去，似乎就小了。然而，百姓们的苦痛并不会减少，他们的日子依旧是那般。”
“丞相，你一直都是为天下苍生做主的人。曾经，因此甚至要对朕故作陌生，那么丞相，你说你现在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帮到了百姓吗？”
“不！没有，现在大部分的百姓依旧在受苦，这天下迟早得乱！若是清漪有这能力，莫非你还要因她是女子而心有芥蒂？”
方逐风抿唇，眉眼低垂，什么也没说。
他的沉默让秦越翰的脸色好了些许，“当然，朕也不会束手就擒，不过舒宁孟和元敬瑞两人，必须留在大乾，留在军中，为朕所用！这天下，朕便要和清漪争上一争。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与她之间的感情。”
“陛下。或许只有你这么想。”
方逐风身居高位，多年见多了因各种利益而反目的夫妻。
他并不觉得，一个天下不足以让秦越翰和李清漪之间出现矛盾。
“丞相，你这是轻看了朕，也是轻看了清漪。”
他对他们的感情，很有信心。
“陛下，你这还是因为他们二人与皇后有旧，所以才硬要把他们留在军中吧。”
因为有旧，那么未来有朝一日刀兵相接之时，他们二人或许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秦越翰虽然口口声声地说要与李清漪争一下这天下，可是明明从这一刻开始，秦越翰就已经将天下放在了李清漪之后。
“值得吗？”
方逐风他不知道，他并非贪恋权势之人，他只是想坐在这个位置上，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情罢了，
可是，如同秦越翰所说，这根子已经坏了，就算他把根部以上弄得繁花似锦，也依旧没办法掩饰根部的腐烂，
所以，必须狠狠地一刀，将腐烂的根全部拔除，才能有机会重复生机。
或许秦越翰是对的！
在离开之前，方逐风突然多嘴问了一个问题：“陛下，你若得了天下，那么她只是你的附属，到那时，你便不不会有危机感了。”
将选择的权利握在自己手上，不好吗？
人人不都这样吗？
尤其秦越翰是男子，而李清漪是女子，
这个时代，本就是男子为尊。
“可是她会有啊。”方逐风注意到秦越翰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他遥望着远方，不知道是不是在望着那远隔万万里之外的人。
“朕，舍不得她有，所以朕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