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漪出了这藏芳苑宫殿群后，又走了一段距离，就到了御花园。
许久没有来这御花园，李清漪发现这御花园的景色，似乎也有一些陌生了。
快要入夏，天气渐渐炎热。
但是今日天气是阴天，吹着的风，还带着一丝令人舒心的舒适感。
李清漪这么放慢脚步，十分的惬意的在御花园之中逛着。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清漪看见德妃。
除了德妃，还有一个福嫔。
李清漪看到她们两人正湖畔亭子中。
美人靠上躺着的是德妃，她微侧躺着，看着湖面，一动不动。
而福嫔在旁边，似乎正对着她说着什么，同时还往那池子之中扔鱼饲料。
这一副场景，远远看去，倒是很悠闲。
至于德妃，李清漪只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鬼使神差的，李清漪又想起了秦越冠。
如果秦越冠的目的是让她不会忘了他的话，那么他成功了。
短时间里，她肯定会经常想起他的。
李清漪走过去，“德妃娘娘，福嫔。”
现在老皇帝还是皇帝，她决定还是这么称呼她们。
就如同称呼太后为“太后”，而不是“太皇太后”。
德妃没有看她，还是以那种姿势靠在美人靠上。
李清漪以为她还在生气，倒也不觉得如何。
福嫔在看到她的时候，回头笑了笑，“原来是摄政王妃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摄政王妃来园子里逛。”
“之前一段时间都在宫里养身子呢。”
“嗯，我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去打扰摄政王妃。不知道摄政王妃现在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多谢福嫔关心。”她的目光看向德妃，这才突然发现，德妃的眼神木木的。
刚才她以为德妃在看着湖面，如今走近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像是没有焦距一般。
李清漪易觉得哪里不对劲。
福嫔见状，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蹲下身给德妃整理了一下鬓角一缕被风吹下的鬓发。
“摄政王妃也发现了吧，德妃娘娘已经这样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是从秦越冠离世之后就这样的吗？
李清漪心头咯噔一声，蹲下身，看着德妃。
“太医怎么说？”
福嫔：“太医说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封闭了自己对外界的感知。”
李清漪有点想哭。
原本以为在大仇得报那一刻，她会很高兴。
如今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无论是秦越冠的死亡，秦越翰的变化，还是德妃如此……她都不高兴。
“德妃娘娘，我是李清漪，你还记得吗？”
李清漪也不抱希望的，她觉得德妃不会回话。
结果，就那么意外，没想到他这话竟然真的惹得德妃侧头看向了她。
福嫔也愣住了，“娘娘，娘娘这是……”
下一刻，德妃就失控了，她喊道：“李清漪！李清漪！是李清漪吗？！”
声音尖锐，听在耳朵里并没有多舒服。
李清漪也不知道德妃为什么会这样，扭头看了一眼福嫔。
福嫔有些激动的道：“德妃娘娘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求求你，摄政王妃，你让德妃娘娘多说几句话。太医说过，她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李清漪还没说什么，她的肩膀就被德妃给死死的捏住了。
有些疼，不过李清漪能忍住。
“你是小三小五最爱的那个李清漪吗？那你能不能让他们来见见我？你告诉他们，母妃知错了，母妃不要做什么人上人了。母妃只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李清漪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她看着德妃这样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已经疯掉了。
福嫔在旁边听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拿起帕子拭泪。
李清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跟她说“好”？
可是她根本没办法变出一个秦越冠，也没办法让远在大吴的五公主回来呀。
结果，还不等她回答，德妃就已经重新躺下了，面上似哭非哭。
“不，他们不会原谅我了！如果不是我的话，小三一定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就算不喜欢你，可是小三一定会高兴的。还有小五，我就没看到他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小的时候的事儿，她一定是知道了。”
“什么事儿？”李清漪问。
“小的时候，我为了让她认清宫廷的残酷，让她以为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宫女。实际上不是的，小五那么善良，她不会害人的。都是我，是我！他们一定都知道了，所以才不来见我，可是我好想他们呀。”
德妃轻声哭泣了，最后竟靠在这美人靠上，哭得昏睡了过去。
福嫔给她盖上了一件斗篷，让身旁的宫人，将德妃给扶上轿撵，送回宫去。
待那些宫人带着德妃离开之后，李清漪才问道：“他是知道战王死了之后，才这样的吗？”
李清漪知道不好称呼秦越冠为先皇，才称呼他之前的那个王号。
福嫔点了点头：“是的，那一次他就这样了。不过倒也没有怎么说胡话，在此之前都只是一个人发呆。”
福嫔叹了一口气。
李清漪扭头看她，“我之前还以为福嫔你不喜欢德妃呢。”
福嫔叹了一口气，“我承认，德妃的确算不了什么好人。可是她是我和我皇儿们的恩人。”
福嫔没有多好的容貌，出身也不好，并不受老皇帝看中。
再说，就算她是天姿国色，在喜新厌旧的老皇帝那里，迟早也是没了新鲜的那天。
或许若是这么发展下去，她也不过是和这后宫之中大部分的女人差不多，守着寂静的宫殿，空耗着青春。
可是最后，她却怀了孕。
对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来说，怀孕的女人，那就是公敌。
“那个时候，是德妃护住了我，并且还让我成功的生下了两个孩子。九儿和十儿能够顺利的长大，也和她的庇佑脱不了关系。”
福嫔抬起头，期待的看着李清漪：“摄政王妃，我没法替德妃娘娘做的那些事情开脱。可是如今战王已经……所以能不能恳求你，就让德妃好好的呆在宫中度过余生。我会照顾她的，不会让她厌烦到你的。”
李清漪看了福嫔一眼，像是看到了她心底。
她抿唇，笑道：“好。”
看吧，这世上依旧有经历过至暗时刻，却心存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