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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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鸣曜向来是个行动能力极强的人,这点从一路的相处中就能够得知。

不过看到他义无反顾地朝那个怪物走过去,陆忻还是禁不住在心里感慨两句,像计鸣曜这样的家伙,就算是某天遇到了以恐惧为食的异兽,大概会活生生把对方给饿死。

但感慨归感慨,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下去,陆忻故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小心一点。”

计鸣曜淡淡瞥了他一眼。

目光里的意思,大概是“你怎么又开始装起来了”。

随着他们这么来回的对话和视线交错,气氛倒是瞬间被缓和了不少。

计鸣曜继续往前走去,在即将踏进舰桥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地顿住脚步,对陆忻说道:“你身上的印记还能持续很长时间,如果出了什么事,就立刻通过这个联络我。”

陆忻没有故意再开玩笑,认真应道:“我知道了。”

接着在他的瞩目之下,计鸣曜真正抬步朝着大门内部走去。

脚步踏在金属地板上,显得空寂无比,他脚步平稳的步步往前走去,两步,三步,慢慢靠近那个怪物。

最终他在怪物的头颅垂下的地方前停了下来。

计鸣曜从腰间的工具袋中抽出了某个样式古怪的仪器,看起来像是个扳手,但却要精致不少。

陆忻看着计鸣曜将那个工具拿出来后,点开了其上的某个按钮,那东西上方顿时放射出一道蓝色的光线,紧接着计鸣曜开始细致检查起来,似乎在观察那上面的数据。

这时候的计鸣曜模样十分认真,所以陆忻也没有特地开口打扰他。

但就在这时候,陆忻突然注意到了某个异动。

因为要仔细检查那个怪物,分析它的身份,所以计鸣曜帖它很紧,整张脸几乎要贴住那怪物脸部垂落下来的触须,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计鸣曜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个怪物的正脸,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它的下半身。

陆忻盯着那处,眨眼之间,注意到那怪物的下半身,那些奇怪的细长的腿,竟然似乎离计鸣曜所在的位置更近了些许。

但那东西明明没有动,在陆忻的视线捕捉之下,它从头到尾没有动过,但它的腿却的确离计鸣曜近了些。

甚至还没等陆忻再说上什么,又是眨眼之间,那东西距离更近了。

其中一条腿就悬挂在计鸣曜的头顶上方,尖刺般的腿尖由上自下正对着计鸣曜的头顶,似乎转瞬之间就要直插而下,将计鸣曜整个身体从头顶开始洞穿。

陆忻毫不怀疑这种情况会发生,因为那怪物的腿看起来的确有这样锋利。

看到这里,陆忻终于开口了,毕竟他并不希望自己唯一的队友死在这里:“小心上面!”

异状陡然发生,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他看到计鸣曜抬起头回身看了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陆忻眼前的画面再次改变!

这次他没有移开视线,双眸紧紧地盯着前方房间里的状况,于是他几乎是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这刹那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看到计鸣曜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的那个怪物尸体,它悬在房顶的那个足尖,竟然真的如同陆忻所想的那样直刺了下来,锋利到泛着银蓝光线的足尖,毫无障碍地刺破了下方地面。

如果不是计鸣曜突然消失,现在被洞穿的,显然就是他的躯体了。

然而非常离奇的是,从头顶往下直刺的这个足尖,在刺下的时候并没有明显的“动”起来的感觉,它并不是动态地直接刺下来的,而是像中间掉了半秒那样,上个瞬间还在头顶,下个瞬间就已经刺了下来。

这诡异的一幕,即使是陆忻看后,也禁不住微微挑起了眉。

与此同时,他开始迅速在心里盘算起现在的状况。

计鸣曜消失了,在这同时,利刺掉了下来。

计鸣曜的消失,和在这之前星舰上其他人消失的场景几乎是同样的。

他们也许是被送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不,不对。

陆忻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能量波动,就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非常清楚自己并没有感受到空间通道被打开的感觉。

如果不是特殊空间,那又会是什么?

陆忻想到这里,突然又意识到了这件事还有另一种视角。

之前在完好的星舰上面,那几名船员的消失,是相对于星舰上其他人的,因为大多数人都还在,所以他们是“消失”的那方,但刚才在舰桥附近的,只有他和计鸣曜两人。

在这样的比对之下,究竟谁才是消失的那方,还有待商榷。

陆忻想到这里默然片刻,突然又笑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在计鸣曜的面前,“消失”的就是他,而计鸣曜发现他突然消失,会不会突然慌乱起来,觉得他是要趁机逃走,化身成一手眷属开始在宇宙中掀起腥风血雨?

不知道计鸣曜会不会真的慌张起来,习惯了这个狩猎者队长冷淡沉稳的姿态,想到他露出慌张表情的样子,陆忻很难忍住笑意。

他身处于诡异的破损星舰当中,毫无顾忌地笑着,根本没有对眼前的境况表现出半点的慌乱恐惧。

收起笑容之后,陆忻再次将视线投向计鸣曜刚才消失的方向,心里面已经判断出了那些人包括计鸣曜失踪的缘由。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够把任何人藏到特殊的空间里面,却不留下半点痕迹。

尤其是这异状连陆忻都没有察觉到。

让人看起来像是消失,却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做到,而其中最简单也最直观的方式,就是——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了计鸣曜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离他似乎极近,近到就紧紧地贴在他的耳边,而计鸣曜此刻呼吸微带喘息,听着明显是刚经历过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

那头的计鸣曜用极快的语气对陆忻说道:“刚才我的力量遭到了限制,现在已经解封可以重新使用了。”

他飞快地简单解释完自己的境况,随即问道:“你那边遇到了什么?”

陆忻说道:“什么也没有遇到,我这边很平静,不过,你遭到那怪物袭击了?”

计鸣曜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迅速反问道:“你看到了?”

从他的话语当中,陆忻猜测计鸣曜已经和他一样,猜出了星舰人员“失踪”的真相。

陆忻说道:“当然,动静那么明显,想看不见也很困难。”

计鸣曜在那边顿了一下,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道极大的动静,就像是枪支开火的声音。

紧接着陆忻听到计鸣曜问:“舰桥正门对着的那面墙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陆忻挪动了一下轮椅,回过头就看到了墙上的痕迹,他开口说道:“是子弹射进墙里的痕迹,看来你那里的时间比我要快一点。”

那个弹痕不知道究竟是早就存在,还是直到陆忻回头去看的刹那,才骤然出现在墙上。

计鸣曜默然片刻,说道:“是。”

分隔他们两个的,并不是空间,而是时间,这就是陆忻和计鸣曜在短暂的两分钟内得出的结论。

如果按照寻常的状况,不管是吴骏魏博学,还是俞邬他们,在被抛进其他时间轨道之后,都没有办法再和他们取得联系,但因为陆忻的身上多了之前计鸣曜留下的这道印记,他们竟然在这种状况之下,也成功地实现了联络。

看来计鸣曜的力量序列很高,竟然能够打破其他种族的时间限制。

陆忻在心里思索着这个问题,同时他问道:“计队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想知道计鸣曜在这种时候,究竟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但向来很有主意的计队长,这时候却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在那头似乎耽误了什么,接着才低沉着用不算平稳仿佛在跑动中开口的声音道:“要怎么做不是现在需要讨论的问题,你现在立刻从那里离开!最好是往回跑,去找到休息区藏起来!”

休息区通常和星舰上的诊疗区连在一起,联邦人通常迷信绿色能够让人放松,看到植物可以让心情舒畅,所以许多星舰上都有这样的设计,在诊疗区附近划出一块种植着绿植的地带。这里通常比较安静清幽,有时候置身其中,甚至会让人忘记自己是置身于星舰之上。

听见计鸣曜断断续续的声音,陆忻坐在原地,微微动了下轮椅,敏锐问道:“你还在被那个怪物追杀?你打不过他?”

他随即又问下去:“连你都打不过的东西,我推着轮椅就能躲得掉吗?计队长?”

他摆出了消极姿态,仿佛已经完全放弃逃生。

计鸣曜在那边没有立即出声,不知道是在专心对付怪物,还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陆忻才笑着说道:“我要活下来,大概只有一种办法,计队长,你那边的时间比我的快,只要你在那个时间段把怪物给彻底杀死,我就不会再遇到那东西了。”

他虽然已经和联邦脱节了十七年,但却充分掌握了现在联邦的“甩锅”技巧。

计鸣曜:“……”

那边又传来了一道怪异的动静,紧接着陆忻听到他用稍微有了起伏的声音道:“追我的不是怪物,是……这艘星舰!”

虽然声音杂乱,但陆忻坐在空旷的星舰通道上,却还是听懂了这句话。

这艘星舰?

陆忻目光微微抬起,仿佛就为了证明计鸣曜的话般,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前方的墙体,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仿佛被拆分一般,变成了一条条闪烁着寒光的巨大机械臂。

那些机械臂足足有人的腰那么粗,每根机械臂上面都有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电锯利刃和枪炮,甚至还有最原始的狼牙棒和刀剑。

它们密密麻麻地在陆忻的视线中铺陈开来,就仿佛是一条体型极为巨大的机械蜈蚣。

在这瞬间,陆忻终于直观地领会到“星舰在追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星舰仿佛在瞬间活了过来,变成了个会吞噬人的怪物,将他整个围困其中。

寻常人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中,大概此刻已经是面孔煞白,连脚步都迈不动了,但陆忻看着这幕,却还有心思去想,自己刚才让计鸣曜把这玩意儿杀死,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似乎还是有点过分了。

这玩意儿的等级,比他想的还要高了不少。

当然,在陆忻看来,就是这样的对手,应付起来才有乐趣。

陆忻直视着这恍如钢铁地狱般的场景,无视着正向他袭来的某条机械臂,维持着温雅的淡笑说道:“你是不是太作弊了,你这么多条腿,我却只有两条腿,这要怎么打?”

他自顾自地和这些钢铁怪物说着话,语气就像是在市井里和人随便闲聊。

与此同时,一条机械臂砸到了他的面前。

可就是这个时候,机械臂无法控制地停下了动作,它微微颤抖着,仿佛拼尽了全部力气,却始终无法再往前一步。

在这瞬间,一道流光仿佛宇宙中的星辰般划过空气。

随后,陆忻从轮椅里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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