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杀

冷箭穿行于黑夜。

也穿行于荒野的灌木丛中。

由于老许的背脊伏得极低,而那些乘坐在马匹上的黑甲军士们却位于高处,理所当然……

双方产生了势差。

箭矢行进的轨迹并不平稳,而是些许向上。

寒风瑟瑟,极好地掩盖了冷箭呼啸呜咽的破空声音。

沙沙作响的灌木丛郁郁葱葱,那些不幸挡在箭头前的野草,却在夜里被轻易斩碎,化作点点齑粉,落在土里。

冷酷的杀意被此方天地掩盖的极好。

官道上那六名骑兵依旧表现得极为平静。

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多么惨烈。

那柄挟持着杜敬同的寒刀已经安静地架在咽喉上。

如同扼腕一般,点点刀刃被轻撇进脖颈间的皮肤,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猩红的鲜血汨汨流出。

杜敬同感觉有点疼。

而且越来越疼。

那把刀仿佛在无时无刻贪婪地吸吮自己的生命力。

可是除了引颈受戮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轻举妄动,只会死得更快!

便在此时,他的发间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凉意。

这种冰凉的感觉……

似乎就像是有什么速度极快的物体突然从身边飞掠而过。

原本缓缓流动的空气在瞬间加速,形成了短暂而冰冷的气体源流。

不似冷风冰雨,更似紫电清霜。

噗嗤!

还来不及思索那一阵凉意的真正原因,沉闷的穿刺声音便骤然惊起!

就像是数十张湿纸被瞬间扎破。

杜敬同猛然意识到……

似乎是有什么真的要发生了。

但他不敢抬头看。

因为……

那把刀还在。

然而很快……

他的眼中便看见了鲜血,看见了死亡,看见了尸体。

噗嗤!噗嗤!

又是一阵沉闷的刺穿声。

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飞行轨迹,就像是凭空突然出现一样,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两根冰冷的箭矢已经贯穿了两名骑兵的眉心。

尽管是黑夜,尽管只有微弱的火光,但依旧难以掩盖鲜血从头颅中心狂飙而出可怕景象。

如同是炎炎夏季,被一刀劈开的西瓜,汁水四溢。

人头不是西瓜,鲜血也不是汁水。

所以才分外骇然,分外可怕。

便连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一句,那两名被箭矢刺穿头颅的骑兵已然化作尸体,轰然从马上倒下,跌落在地。

很多人看见了这样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但整个官道上却出乎意料地沉默。

没有一个人作声。

每个人都在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呆滞。

值得一提的是……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人,而是那两匹失去主人的黑马。

嘶!嘶!

烈马的嘶鸣瞬间打破了死寂。

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那两匹黑马如困兽犹斗般,四肢狂乱地踢踏起来。

震得整条官道都隐隐欲动,刚下过雨的泥水更是飞溅得极为厉害。

像是发情,又像是失控发疯。

理所当然……

那两具倒在马蹄下的尸体,也逐渐被马蹄踩得面部全非。

化作一滩烂泥。

从箭矢突袭到烈马发疯,看似耗费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实则这样复杂的变化只不过发生在短短的瞬息时间而已。

“敌袭!”

终于,马车队中有人传出了怒吼与警示。

吼叫的是那三名幸存骑兵其中之一。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那名发出向袍泽发出警示的骑兵,代价更是极其惨烈。

这将是他作为斥候发出的最后一道警示。

噗嗤!

又是一支冷箭来袭。

理所当然,冷箭极为丝滑地贯穿了他的心口。

足足插入了十数寸的长度。

那名骑兵,死了。

从马上摔下,倒在地里。

死不瞑目。

心有不甘。

可还是死了。

不愧是大唐最为精锐的铁骑,因死去袍泽警示而迅速收敛心神的另外两名骑兵动作也极为果断,并不拖泥带水。

既然在短时间内无法判断出敌人的方位与实力,那么逃跑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明明是那名死去袍泽用性命换来的瞬息时间,可他们竟连回头罔顾那人一眼的姿态也没有,哪怕是一眼!

只是短短的一瞬,被怒吼声提醒的二人极有默契地作出了不同的反应。

一人迅速下马,将某一辆马车当作了掩体,躲藏起来。

失去了高位的火把作为指引,杜凉也失去了目标。

无法安然将之射杀。

而另一人则没有那么幸运了。

啪!啪!

那名骑兵挥动着马鞭,慌不择路地向南而奔袭。

是长安城的方向。

很显然,此人是准备回去求援的。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厮杀。

杜凉是不会仁慈的,更不会留手。

可便是这样,隐藏在灌木丛里的他已经有些乏力了。

尽管射杀的都是没有武力修为的普通人,但连番地使用手里的重弓已经给杜凉带来了巨大负荷。

便连老许化作的背脊也不如刚才踏实稳重了。

还有两人未死。

还需一箭封喉。

拨动弓弦的掌心已经布满了汗渍。

杜凉的脸色愈发苍白。

可正当他强忍着伤势与虚弱,再一次张弓搭箭,将箭矢指向那名骑兵的瞬息时刻……

意外发生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知是惊慌还是失措,那人手中的火把陡然掉落在了地上。

同样的事故再次出现……

杜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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