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三江窃案(其二)

话说当晚举办宴席之后,三江侯李麟在宴席上亮出了他打算在岁贡之时献给天子的宝物,那宝物是一枚万年罕见地绝世珍珠,李麟心想,若能借着这枚珍珠讨得天子的欢心,恐怕他又能离这太子之位更近一步,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次日,李麟发现珍珠失窃,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与此案有着难以断绝的联系。

“怎么办那...到底该怎么办那...”李麟在安阳起面前坐立难安,来回踱步,安阳起则站在那里紧皱眉头。

“对了...元俊...元俊!”李麟一拍脑门喊来了城防营巡抚吴兆杰。

“下官在。”

“快!封城!快封城!”

“是!”眼看着吴兆杰就要吩咐封城,却被安阳起拦住。

“不可。”

吴兆杰站住脚步,安阳起作为朝廷第一神探,在这件事上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安阳大人?为何不可?!难道要让窃贼远遁他处吗?”李麟大为不解地看着安阳起。

“公子身为城侯,想必也知道三江城之于上国的重要性,倘若三江城封城,上国财贸定有一半瘫痪,于国于民,百害而无一利。”安阳起说道。

“那...那就眼睁睁的看着窃贼逍遥法外?”李麟顿了一下,显然被安阳起点醒,岁贡宝物失窃,可以换作其他宝物,但上国财贸往来若是因为三江城封城而半数瘫痪,到时候天子降怒下来,可不是一件传世珍宝可以平息的。

“吴大人。”安阳起想了想,便叫来城防营巡抚吴兆杰。

“在。”

“平日里城门出入的搜查可还严密?”安阳起问道。

“城防营的将士们搜查十分严密,若是有千年珍珠这般宝物,定逃不过城防营的眼睛。”吴兆杰些许自豪地说道。

安阳起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放心,便朝着身后的另一间客房喊道:“小六!长森!”

片刻,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应声打开,揉着睡眼的小六迷迷糊糊地问道:“原来是大人啊...咋了?”

“立刻联系城中鳞爪卫,代替城防营将士看护城门,严查每一个出入之人,若发现有千年珍珠此等宝物,立刻拿下。”安阳起吩咐道。

小六一听立马不困了,这摆明了是有大事临头。

“好嘞!”小六回身进门,而此间,另两间屋子里的严长青和长森也走出门外,两人都穿好了衣裳,显然是早已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

没一会儿,小六便从屋中出来,身上的睡袍也换成了锦衣,腰间也多了一把雁翎刀。

“走吧!”小六看了看不远处的长森与严长青说道。

须臾之间,小六便与长森和严长青两人出门去了,在场之人无不面面相觑,从安阳起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城中显然遍布鳞爪卫,而作为城侯的李麟和城防营巡抚的吴兆杰却一概不知,相信此事之后,鳞爪卫神出鬼没的传言将会更加深刻地烙在每个人的心上。

“公子,昨日来参加晚宴的所有人,可有严格控制起来?”小六等人走后,安阳起转身问道。

“呃...嗯...嗯。”李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明显是对鳞爪卫的手段生畏。

“好,府中任何人的行踪都要严密监视,公子,可否带我到存放宝物的地方一瞧?”

“元俊,带安阳大人过去。”李麟吩咐吴兆杰道。

“是。”

在吴兆杰的带领下,安阳起来到了后院排房,其余屋子都挂着门锁,只有一间的门锁是开着的,里面摆放着昨晚在宴席上的宝盒,那些宝盒纷纷上了锁,唯独装着珍珠的盒子是打开着的。

安阳起刚想走近看看门锁,目光却被屋内盒子上得锁吸引了,盒子上的锁开着,而那枚铜锁是三相锁,结构十分复杂,需要同时用三把钥匙开锁才能打开。

“吴大人,这锁除了钥匙,若是用撬锁手段来开,需要多久?”安阳起问道。

吴兆杰思考片刻却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平日里也不关注这锁,只知道要打开这枚锁要三把钥匙,其余的...我也不敢妄加定论。”

安阳起观察着吴兆杰的神情以及一举一动,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实际上他明白,如果用常规撬锁手段想要打开这个三相锁,恐怕需要一整夜的时间,他无非是想听听吴兆杰的回答。

“我知道了。”安阳起说着,便从宝盒上取下锁头,这枚锁没有断开,显然不是通过暴力手段打开的,况且偷盗之人就在李麟的后院行窃,想要破锁取物,很难不惊动李麟及其看护。

安阳起从怀中取出鳞爪卫办案的家伙来,他将琉璃瓶中的白色粉末撒在宝盒、锁头和桌上,几枚指印便显现了出来,宝盒和桌上有三种指印,其中两种应该是李麟和昨晚负责呈上宝盒的侍女的,至于这第三种,还需后续核对,锁头上只有两种指印,一种是安阳起的,还有一种应该就是李麟的了。

而在桌上与宝盒上发现的指印当中,有一枚指印上有着明显的缺口,安阳起推断,留下指印之人的手指应该有伤。

安阳起从怀中取出几张暗黄色的糯米纸,在那几枚未知的指印上都按了一下,白色的指印便被印在了糯米纸上。

“这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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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收着了,吴大人没有异议吧?”安阳起将锁拿在手中问道。

“这...”吴兆杰有犹豫。

“难不成吴大人还怀疑我就是行窃的贼人吗?”

“不敢,安阳大人且收着吧。”

说着,安阳起便将锁头收在怀中,又将采集到指印的糯米纸用油纸包了起来,随后便开始勘察现场。

后院的排房没有窗子,盗贼只能从大门进入,现场也并不混乱,说明盗贼不仅有着充足的作案时间,还有着高超的偷窃手法,看得出来是个老手。

安阳起走出排房,排房与后院的围墙合为一体,如果盗贼是从院外进入,只能从两边的侧墙翻进来。

“那两边可有什么人翻行的痕迹?”安阳起指了指两边的侧墙问道。

“没有。”吴兆杰想了想,回答道。

安阳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之后我会安排鳞爪卫现场,在此之前就劳烦吴大人安排人手了。”

“是。”

只是简单勘察,基本就可以确定是院内人作案,城侯府内的每一个下人、官员以及李麟身边的任何人,包括昨日夜里应邀而来的所有客人都有作案嫌疑,之前安阳起已经向李麟提出需要严格控制住这些人了。

“怎么样?”见到安阳起从后院走出,心急如焚的李麟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如果三相锁的钥匙没有失窃,那此贼人的手法则非同小可。”安阳起说着,便从怀中取出糯米纸和印泥。

李麟摇了摇头说道:“这三把钥匙一直在我身上,我连睡觉都带着它们,不可能遗失的。”

安阳起点了点头道:“好,公子,现在需要收集公子和昨日呈上宝盒侍女的指印。”

“快把小燕叫来!”李麟听罢,赶忙朝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

“安阳大人,只要能破案,你就是把我的手指头剁下来都行!”李麟伸出手去说道。

安阳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李麟是真的心急如焚,而不一会儿,昨夜负责呈现宝盒的侍女小燕便被招来了。

安阳起取得了两人的指印,与在桌和宝盒上取得的指印对比,发现的确有两枚指印就是他们二人的,但是这盒上与桌上出现的第三枚指印又是谁的呢?

“公子,这盒上的确有你二人的指印,但是却有第三枚指印。”安阳起说着,便从一小沓糯米纸中抽出一张,上面印着与二人都不相同的指印。

李麟赶忙接过纸去,仔细看了看。

“这枚指印上有一道缺口,在下推测留下指印之人手指受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公子了。”安阳起解释道。

“好!来人!给我把府里手指头有伤的人都抓起来!”李麟对着一旁的吴兆杰吩咐道。

安阳起看了看李麟的神情,好像轻松愉悦了不少,仿佛人犯就在眼前一般,他不由得出言提醒道:“公子莫喜,人犯未必就是此人,但这也是查明真相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李麟脸色一变,原本的喜悦消失殆尽:“什么意思?”

“人犯手法高超,有备而来,又如何会在现场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李麟的脸色严肃起来,看来是自己高兴地太早了。

眼下的线索只有两个,一个是留在现场的残缺指纹,但是这条线索希望渺茫,而另一条线索就是安阳起手中的这枚锁。

这枚三相锁是浇铸部件的楔形结构,一旦合起来就很难打开,安阳起回到客房,此时的项玉已经醒来,正端坐在床边。

“老爷回来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项玉见安阳起归来,脸上挂起一丝喜色。

“二公子要献给陛下的宝物失窃,刚好,洁莹,昨夜宴席的细节你还记得多少?”安阳起朝着方桌走去,顺势坐在了坐垫上。

项玉有些失神,没想到昨日刚呈现给众人观赏的传世之宝今日便失窃了,况且还是献给陛下的宝物,不知是谁如此大的胆子。

“老爷可否记得...昨日宴席之上,是谁提出要看宝物的?”项玉一席话让安阳起一愣,他猛然想起昨日的确是有此事,李麟让在座来客贡献岁币之时,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提出要看看李麟宝物,但是当时酒过三巡,安阳起不胜酒力,恍惚间已经记不得是谁提出的了。

“失策啊...”安阳起拍了拍脑袋,他只能模模糊糊记得有那么一个声音,但是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老爷...不妨让二公子把人都召集起来,妾若是得以一见,兴许能认出来...”就在安阳起焦头烂额之际,项玉却开口说道。

“......真的?”安阳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项玉问道。

项玉点了点头,安阳起立马转忧为喜,如今看来,昨日夜里那个首先提出要看李麟岁贡宝物的人有着最大的嫌疑。

不过眼下李麟正在忙于搜查城侯府上下手指有伤之人,所以召集昨夜宴请之人的事情就先搁置了。而此时小六等人也从府外归来,显然是已经在城门处安排好了鳞爪卫。

“大人,城门换防已经安排好了。”长森走上前来汇报道。

“嗯...来得正好,看看这把锁。”安阳起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从案发现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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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的三相锁。

“这是...三相锁?”长森细细端详一番说道。

安阳起点了点头,随即便问道:“不伤及锁芯,能否把这锁拆开?”

长森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大人...这锁是楔形结构,恐怕...只能用武力拆开了...”

“没错,说的就是用武力打开。”

“这...我试试吧...”说着,长森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就要接过安阳起手中的三相锁。

安阳起却将锁攥在手中,再次问道:“可有把握不伤锁芯?”

长森探出想要拿锁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十足的把握。”

安阳起听罢便将锁收了起来,他现在要的是锁芯,他要看看锁芯上到底有没有撬动的痕迹,如果有,就说明撬锁之人手法高超,嫌犯的搜查范围又会进一步缩小,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风险让长森开锁。

“去城中找些锁匠,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能打开此锁。”安阳起吩咐道。

“是。”

锁的线索暂且放在一边,目前就是等李麟那边完事,然后召集宴请众人让项玉辨认了,此间的功夫,安阳起又回到了现场,这里已经被鳞爪卫完全控制起来。

安阳起屋里屋外地看着,想要从现场再找到些其他线索,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门锁上,那枚门锁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铜锁,起初安阳起本来是想要看看这枚门锁的,但奈何被屋内的三相锁吸引了目光,窃贼手法高超,连三相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就更不用说这枚铜锁了,所以当时安阳起并没有将这枚普通的铜锁放在眼里。

安阳起将门锁取下,采集了其上的指印,在那枚铜锁上,有着一枚残缺的指印,与在三相锁上发现的那枚指印如出一辙,安阳起拿出先前采集过的指印经过对比,最终确定这几枚指印出自同一人之手。

“来人。”

安阳起说罢,最近的一名负责看护现场的鳞爪卫便出现在了安阳起身边。

“把锁拆开。”安阳起将手中的铜锁交给那名鳞爪卫。

鳞爪卫将锁头拿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捏住锁管使劲一拔,整个铜锁便被拆了开来。

安阳起拿过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铜锁,取出锁芯仔细端详许久,锁芯上只有横向和纵向的划痕,并没有撬动的痕迹,证明这把锁没有被人撬开,而是通过钥匙打开的,言下之意,持有大门钥匙的那人,很可能就是行窃之人。

稍稍有些进展之后,安阳起又在屋里屋外四处查看一番,想要找到些其他线索,但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安阳起回到前院客房,静静等候着李麟登门,他知道,如果李麟那边抓到了手指受伤之人,必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他,这件事情,着急的人并不是他安阳起。

“安阳大人!”

果然,安阳起的垫子还没有坐热乎敲门声便传了进来,看来李麟那边已经结束了。

“见过二公子。”安阳起将门打开,李麟就站在门外,他便朝着李麟行了一礼。

“快快快,人我已经抓到了,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安阳大人了。”李麟站在门口搓了搓手,急切地说道。

“还有一事。”安阳起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继续对李麟说道。

“...何事?”李麟稍稍收敛了一点,开口问道。

安阳起退了一步,将李麟请进屋中。

“哎呀安阳大人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李麟急不可耐地跺了跺脚。

“好,那在下就在此说明了。”安阳起点了点头说道:“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昨日宴席之上,有一人曾出言要求公子将珍宝拿出与他们一睹...此人是谁?”

李麟一愣,细细回忆片刻,想起昨日的确是有这样一人,但当时已酒过三巡,再加上现场嘈杂,李麟着实是忘了究竟是谁说的了。

“哎...我这脑子...”李麟想了许久也想不起来,急得直拍自己脑袋。

“公子若是忘记也无伤大雅,可否将昨日宴请之人尽数请来,拙荆若得一见,兴许可认出此人来。”安阳起看着李麟的样子便知道他也不记得了,看来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项玉了。

“...好...!真是太好了!”李麟一听安阳起的话,立马转忧为喜,高兴地直拍巴掌。

“不过...”安阳起想了想,便凑到李麟耳边细语了一番,李麟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安排妥当了这些,接下来就需要安阳起查一查李麟抓来的这些手指带伤的人了。

安阳起走出房门,门外正站着十几个人,有府中家丁,有城防营护卫,也有侍女,无不面生畏色,看来是害怕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各位不必担心,鳞爪卫办案,若无证据,绝不拿人。”安阳起说着,便从怀中取出印泥和一小沓纸来:“现在需要各位每人在纸上按下掌印。”

安阳起示意众人原地不动,他挨个上去采集掌印。在人群中走了几转后,在场所有人的掌印都采集完了。

安阳起拿着这些采集到的掌印和之前在三相锁与门锁上发现的指印进行对比,心中也便有了数。

他微微一笑,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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