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普兰岛

无间情人? 重返普兰岛

地处亚热带和热带交界部位的普兰岛四季如夏。

时值正午,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岛上树木郁郁葱葱,呈现出一种浓得仿佛要化开的深翠色。

渡轮缓缓地靠了岸,易言踏上了普兰岛的地面。

相比G岛的热闹,普兰岛的渡口有些冷清。几个皮肤黝黑的当地人稀稀落落或站或坐地等在出口处,手里拿着“住宿”字样的小木牌。看到有游客过来就上去招呼生意。

易言停在了出口处,因为阳光的强烈,他在船上就戴上了墨镜。

他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当地少年。

小麦色的皮肤,一头乌黑垂顺的及肩直发垂在脸庞两侧,五官轮廓分明,眼睛是极浅的琥珀色。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蓝色的沙滩短裤,露出一样小麦色线条结实的小腿。他并不像其他当地人那样一见到游客就迎上去,只是拿着手里那块不大的写有“住宿”字样的木牌,静静地看着人群,眼神闲适。

易言的眼神仅仅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注意力就被围上来的几个当地人转移了。

“先生,找旅馆吗?”他们围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

那个少年依然站在原地,观望着。

易言从那几个聒噪的当地土著中挤出来,他的视线和少年相交了。

长长的睫毛下面,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仿佛一团随时会流动的蜜糖。

少年的嘴唇色泽极淡,薄得仿佛两片刀子,他看着易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您在找旅馆吗?”也许还没发育完全,他的声音是分不出男女的中xing嗓音。

易言跟在少年的后面,少年走得并不快,只是步履很轻盈,海风迎面出来,于是少年的发丝被风扬向半空,仿佛一幅舒展的绸缎。

“你叫什么名字?”易言问。

“塔拉。”少年没有回头,悠扬的仿佛乐器奏鸣的嗓音。

少年塔拉带易言所去的是一间家庭式旅馆。一幢二层小楼,除去窗框和大门是奶白色之外,其他外墙都被漆成天空般的天蓝色。小楼的外面竖着一圈半人高的木栅栏,栅栏里蔷薇、月季还有波斯菊争先恐后地探出花枝。

“婶婶,有客人来了。”少年在院子里对着房子里高声叫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矮胖的当地妇女从房子里跑出来,看到易言立刻满脸堆笑,一面想要帮易言接过行李,一面说着:“客人,里面请。”

易言有些不太习惯让女人帮他拿行李,对着女人摆了摆手,表示行李自己来。

女人在一旁搓着手,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易言在女人堆满笑的面孔上看到了一丝不自然,那女人似乎不敢直视那个叫塔拉的少年,每次眼神即将移到他身上的时候都匆匆避开。

尽管如此,易言还是跟着女人进了房子、

屋子内陈设平平无奇,看上去就像一般的当地家庭一样。墙上挂着代表岛上土著信仰的木雕装饰——一只展翅欲飞的神鸟,虽然经过后天的艺术刻画,但和青族的图腾当扈有七八分相似。

“让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塔拉在易言身后说。

“好。”易言面无表情地点头。

塔拉带着易言走上通往二楼的木楼梯,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塔拉。”易言叫住了在前面带路的少年。

“先生,有什么吩咐吗?”塔拉回过头,眼神清亮。

“这几天你见过这个人吗?”易言掏出麦梓的相片递给塔拉。

塔拉接过相片,看了许久,抬起头对着易言摇摇头,说:“没有。”

“也许你一天接触的人比较多,你仔细再回忆一下,真的没见过吗?”易言掏出一张纸币当做小费塞进塔拉的手中。

“岛上的游客并不多,东方人更少见,我不可能会忘记……”塔拉并没有接受易言的小费,他慢吞吞地回答。

易言被少年领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房间带一个卫生间和一个阳台,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碧蓝的大海和一部分海岸线。

“先生,您对这个房间还满意吗?”塔拉站在房间的门口,问道。

“可以。”易言简短的回答,他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拧起眉头,他总觉得那个少年身上带了一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上面深究,而是思考起怎么寻找麦梓。

在刚到达普兰岛的时候他再次尝试接通麦梓的手机,但是电话那头依然提示“不在服务区”。

“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易言冷笑,他在床沿坐下,从随身的旅行袋里拿出一只笔记本电脑。

易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出现了一副普兰岛的地图,他仔细地将地图放大,一块一块搜寻着。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屏幕上的一点,他合上电脑,出门离开。

就在易言在普兰岛的小路上狂奔的时候,法兰克和白羽到达了G岛机场。

“两张去普兰岛的船票。”白羽对窗口里的棕发年轻女孩说。

“好的,不过普兰岛上可没有什么景点……如果旅游的话我更推荐……”棕发女孩看了眼白羽,脸上挂着职业xing的微笑。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想去普兰岛。”白羽没有让女孩再说下去,温柔而有礼地说。

“好的,”棕发女孩嘟哝,“真奇怪,最近怎么老有人去普兰岛……”

“老有人去那?小姐,能问下这是怎么回事吗?”白羽本能地觉得女孩的话里有些不寻常的信息。

“啊,大概三天前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东方人坚持去那里,就在两个多小时前,有个银发的英俊男人也坚持要去那里。”棕发女孩说道这里的时候脸有些泛红,“而且你们都不太像去旅游的样子,都绷着一张脸。”

我有绷着脸吗?白羽心里想,这个时候法兰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本来就是一副谁欠你高利贷一样的表情……不过……无所谓……你只要笑给我看就好了……”

介于场合白羽无法发作,只能冷冷用眼尾扫了一眼法兰克。

渡轮上,海风习习,G岛在慢慢变成远处一个渺茫的影子,渐渐的,可以看到普兰岛葱翠的轮廓。

白羽记得上一次上普兰岛是格林开了快艇来接他们的,而此刻那个有些固执却爽朗的学者已然离世。

为理想而死,是一件让人钦佩的事。白羽理解这种心情,在他成为情报员之前,他曾经在蓝血的科学部工作,作为那个人的助手。

朝闻道,夕死则已,那个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他一直很努力地想探寻世界的真相,就算因此不被重用也心甘情愿。

或许,自己当初就是被那个人的这份认真和执着吸引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那个人用所谓的“家族安排,无可奈何”之类的话语分手的时候才更让他无法接受。

一个坚定的理想囧囧者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不过,也许并不是那个人妥协了,而是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在理想囧囧着吧。

白羽忽然发现,他很久都没有梦到那个人了。

原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淡忘的。

他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一个热度紧紧贴上后背,温热的鼻息在耳边拂过,在脖子上停留,然后消散,留下一丝微痒。

“喂——放手,别人都在看!”白羽轻声抗议。

法兰克没有松手,他的下巴抵着白羽的后肩,甚至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紧紧地从后环抱着。

温暖,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

白羽甚至觉得刚才心里的那抹怅然此时已渐渐消散开去,心境慢慢平和起来。他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在即将触碰法兰克揽着他腰的手时迟疑地僵在了半空。仿佛是试探般,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法兰克的手背。他原本只是想把那两只手拉开,挣脱出法兰克的怀抱,可是此时竟然有些犹疑。

白羽没有回头,但是他感觉到背后的法兰克目光灼灼。

最终,他的双手轻轻覆盖上法兰克的手背。此刻,他听见背后的气息一动,仿佛是一个没有出声的轻笑,法兰克双手一翻,反将白羽的双手握在掌中,依然是从背后圈锁着的姿势。只是此刻,白羽完完全全地在他的掌控之中。

“知道吗?你刚才的表情,好像快哭了……”法兰克的声音在白羽耳边低低地响起。

法兰克的呼吸很平稳,但是他有些渐快的心跳出卖了他的平静。

“过去的人就忘掉吧。”耳边的声音语调异常温柔。

“你……在说什么……”白羽心内一震,他的脸在瞬间绷紧。

“你以为,我真的是傻瓜吗……”法兰克在白羽耳边说,“你被注射了迷幻剂那个晚上,我们在做的时候,你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秦非。”

心底的秘密被这样突然地翻出表面,白羽脸色一白,猛然挣开法兰克的手臂,他转身退后两步,狭长的凤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法兰克。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就算这样之后对此只字不提还提出做情人的建议……那个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曾以为他渐渐了解了,但是他发现他实际上一无所知……

“那个人是谁,你的……同族?”法兰克看着白羽强烈的反应,嘴角斜斜勾起一丝戏谑的微笑。

“和你没关系。”白羽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而平板,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一般,空荡得难受。

白羽原本以为法兰克会再说点什么,可是法兰克却什么都没说。他的眼神投向碧蓝的大海,看不出在想什么。

渡轮靠岸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来,没有说话。

“分头行动吧。我们总归是为不同的人做事。”白羽开口。

他们本就各为其主,没有理由要互帮互助。

也许很快他们就要为石棺里的东西兵戎相见,白羽心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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