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好

学长你好

“那群被你解决掉的家伙们,我们提取了他们的DNA,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易言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的脸上映射出斑驳的光斑,他青色的瞳在光线下熠熠发光,极淡的青,仿佛透明,透着骨子隐隐约约的狡黠。

“他们是不存在的人。”易言摊手,“空白,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医疗记录,什么都没有。”

空白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记录。

一个人生活在世上,不可能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毫无牵连。你在街上走过的时候,在便利店购物的时候,搭上巴士或地铁的时候,你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也许这些痕迹微小到你自己也不曾留意,但是,它们的确存在着。

没有记录意味着什么?

不存在?不,他们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只能说,某种强大的势力,在他们生命的前几十年里强大到足以隐藏他们的存在,抹去一切痕迹。

这种强大,白羽只在青族见识过。那就是他所属的组织——蓝血。渗透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只要有青族人的存在,就一定有蓝血的触角。

没有秘密,无处逃避。

青族人不可能去豢养一群人类做杀手,青族是高傲的,他们不屑如此。

那么,人类社会里隐藏着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羽暗地里吸了一口冷气,他坐在角落里,十指交叠,眉头微锁。

“什么人抹去了他们的记录。”法兰克挑了挑眉毛。

“有这样一支强力的势力存在于我们身边,而我们却一无所知。你不觉得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吗?”易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或者是嘲笑,不知是对法兰克的蔑视,还是对人类的蔑视。

“你所谓的消息就是这些?”法兰克靠在椅子里,两只脚架在办公桌上晃荡着。如此乱来“不拘小节”的,恐怕整个军方只有他一个人吧。传闻法兰克喜欢美人,但是法兰克对易言却敌意深重。法兰克看着易言的神情,是戒备。虽然隶属同一个系统,但是他们的关系更像那种敌对着的对手。

“还附送你一个消息,你遇袭那天在研究所接的那个电话,来源是4区一个公用电话亭。”易言看着脸色渐变的法兰克,继续开口:“那个电话究竟是谁给你的呢?欧文少校?”没有等法兰克回答,易言站起身,露出一个仿佛是了然又仿佛是刺探的笑容。他没有等法兰克回答,径直走了出去,带上门,留下白羽和法兰克。

法兰克看着大门的方向,很久没有说话。他低头点燃一只香烟,深吸了几口,烟圈喷出,盘旋上升,最后向四周消散。白羽僵直地站在原地,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流氓军官的脸上露出一种焦灼不安的神情。烟灰掉落在地毯上,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湛蓝的双眼一动不动。

“我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听到的声音。”法兰克抬头,脸色有些惨白。

“绝对不可能听到的……声音?”白羽下意识地重复。

“亡者的声音……”法兰克轻轻吁了一口气,“虽然她对我很不好,经常喝完酒就打我出气,时常骂我杂种。但是没有办法呢……谁让她是我老妈呢?”惯常地耸肩,仿佛为了掩饰什么,笑得更加用力和刻意,可是遮不住眼底的那抹淡淡的遗憾和悲伤,“有时候想,她死了也许更好呢,没有人会随意打骂我。可是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虽然理智觉得不可能,可还是不由自主去了那个地方。”

“喂……这种低级的错误……”白羽本来想嘲笑,可是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他被法兰克嘴角微微勾起的那抹温柔的笑意所吸引了,那个整天只会歪着嘴巴痞笑的人,竟然会露出这种温柔神情。

那个笑意很纯粹。他曾经在两个人脸上见过这种笑容,一个是幼儿时的伙伴,还有一个就是那个人。可惜现在一个人自从儿时分开后音信杳然,还有一个咫尺天涯。

亡者的电话,也许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吧。

如果,他接到那两个素未谋面的至亲打来的电话,他会怎么做?可是,就算打来了,他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声音吧……

“后来呢?”白羽问,他微微侧过头,不想让法兰克看到他有些软弱和伤感的神情。

能记得亲人的声音,也是一种幸福吧……至少,他希望能够听到,就算一次也……

“顺着那个电话的指引,我到了一个房子,后来当我进去以后发现那是格林的住所,再后来我就遭到了袭击。”法兰克并没有注意到白羽的异样,他掐灭了烟头,语调也渐趋平稳。

“可是,理由呢?这么做的理由?”白羽问,他总觉得这一系列事件中缺少一个关键的缘由。不管背后的是什么人或者东西,它冒充法兰克过世的母亲,把法兰克诱骗到格林的住所,再袭击他。这一切行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究竟是法兰克掌握了什么?还是他妨碍了什么?

“不知道。看来,我们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法兰克脸上又恢复了神采,他从座位上猛地跳起来,用力一拍桌子,眉飞色舞地对白羽说:“不管怎么样,这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不是吗?小——白——”

“离我远点。”白羽很有预见性地伸手按住了法兰克凑过来的面孔,嘴角抽搐。这个家伙,上一秒钟还那么伤感现在又变得活蹦乱跳,真是搞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他感慨逝去母亲的神情,那流露出来的温柔……不是骗人的……

或许,这个家伙也不那么糟糕吧。

看着白羽离去的冷漠背影,法兰克嘴角挑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一枚小小的晶片在他的指尖出现,他轻轻将晶片在唇边轻吻一下:“我的东方美人,你越来越让我兴致盎然了。”

白羽推开资料室的大门的时候,看到满屋子的地上和桌上散乱着各种资料。麦梓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臂间,颓唐而低迷。在他的面前,www.youxs.org。莫多克垂着眼睛看着麦梓,在那瞬间,白羽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怜悯。

听到开门的声音,莫多克转头,看到门口的白羽,微微点了一下头,安静地走了出去。

今天,所长大人身上没有刺鼻的酒精味。

白羽看着穿着皱皱巴巴白色大褂的莫多克,研究所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而这种气氛是新人白羽所难以理解的。

“麦梓。”白羽走到麦梓面前,蹲下身。

“抱歉,不过……现在请别打扰我好吗……抱歉……”麦梓的嗓音沙哑,隐约可以听到一丝哭腔。

白羽理解麦梓的感受,他所致力的研究在两年前夺走了双亲,而两年后,敬重的长辈也因此送命。

“为什么那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逃脱了……”麦梓神经质地用力抓着头发,“为什么……只有我活着!”

“这不是你的错。”白羽叹了一口气,轻轻扶住麦梓的手臂。

为什么只有我活着……为什么,只有我……

小小的白羽时常透过青族孤儿院窗户的铁栏仰望天空,碧蓝被银色的方块切成几块。他是“亚种”,青族的底层。领养永远轮不到他。不纯粹的血统能让领养者蒙羞。他注定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为什么,你们两个人自私地离开人世,就让我一个人在世间挣扎着。

“抱歉……我让你困扰了。”麦梓的声音让白羽从回忆中惊醒,他猛然发现握着麦梓手臂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麦梓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

“有烟吗?”麦梓重新戴上眼镜,对着白羽无力地笑笑。

“我记得你烟酒不沾。”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白羽回头,微微皱起了眉,易言,他竟然还在研究所里。

“学长……你怎么来了?”麦梓撑着地面打算爬起来,但是脚底一滑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真是拿你没办法,运动神经为零的家伙。”易言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了进来,弯下腰对麦梓伸出手。

“学长……我……”麦梓一把拉住易言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也许在地上坐了太久腿发麻,一个不稳向前一踉跄,所幸白羽扶住了他另一只胳膊,才避免了他摔个狗啃泥的命运。

“你不是要烟吗?”一只烟塞进麦梓嘴里,易言熟练地给他打上火。下一秒钟,麦梓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连嘴里叼的烟都掉到了地上。

“真是的……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点都不会料理自己呢。”似乎是有些无奈的语气,雪白的手帕递给麦梓。

白羽看看那雪白的手帕,又看了看拿着手帕的易言,这年头用手帕的人真的和大熊猫一样稀少了。

“学长——”麦梓捧着手帕擤着鼻涕,他睁着的双眼湿润润的,努力地忍着什么,最终没有忍住,仿佛防线在那个瞬间瓦解,他靠在易言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喂——大男人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易言的眉头明显地拧了起来。

“呜呜呜……”

“喂——我的衣服会给你弄脏的……”易言看着把眼泪鼻涕往他笔挺军装上蹭的麦梓,额头上浮起青筋。

“啊呜呜呜……”

“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不满的神情变成了无奈,易言修长干净的手按上麦梓乱蓬蓬的头。

尽管白羽不解风情,此刻他也清楚的感觉到他化身为一枚散发着无限光与热的灯泡。没有等易言眼神赶人,他自觉自愿地转身走出去。

虽然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可是说话的时候异常默契。

学长……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词,白羽的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但那个上扬的弧度尚未上升到顶点却骤然凝固。他的面部表情陡然僵硬了下来,而那扬起的嘴角缓缓垂落,最后恢复到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淡神情。

他缓缓闭上眼睛,记忆喧嚣而来。

“秦非学长……”气喘吁吁地追赶着那个背影。

“原来是白羽啊。”那个人转过身,金丝眼镜,干净温和的笑容。

“太好了,终于赶上了,”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我的报告。”

“诶?这么快就好了吗?”看着那个面孔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他的心也逐渐轻快起来。

“啊,”那是当然,他为了这个连续熬了几个通宵。

“好几天没睡了吧,别太拼命哦。”温暖的手掌摩挲着他的头发,那种触感……很温柔。

记忆中止,狭长的凤眼猛然睁开,悲伤弥漫。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最近的文有些过于执着情节,反而显得过于干巴。

被长老点醒……

SO……我又要修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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