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可不算数。”钟虹英笑。
江凛没看她,低头折了折衬衫袖口，懒懒道：“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吧。”说罢起身离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钟虹英回味了一下他的这句话,慢慢觉出不对来。
“你这样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啊。”她追问。
然而江凛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摆了摆手，脚步不停地继续走出房间。
钟虹英叹气，罢了罢了,那就按他说的字面意思来理解吧，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那就是说她这个辛劳命还得继续给江凛物色对象。
第二天，江凛办公的时候接到了冯爽，也就是小美口中那位模特小姐的电话。
冯爽目前是思瑞某支线产品的代言人，她最近曾经好几次委托经纪人抛出橄榄枝想要升级做思瑞的全线代言人，江凛没怎么理会,她似乎也有点生气,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江凛。
对于她的来电，江凛只是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任手机震动，没有要接的意思。
江凛的电话铃声停止后，赵宇勋的接着响起。
他为难地看向江凛：“boss，这……”
“接吧。”
赵宇勋深呼一口气，他就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得他这个小助理来做。
他接通电话。
冯爽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爽快利落。
“你老板呢？”她问。
赵宇勋回应得很快，仿佛已经经历了千万遍，脑子里早就写好了自动回话程序：“boss在忙。”
“什么时候忙好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赵宇勋眼睛眨也不眨就回复：“可能要好久，boss吩咐过,如果有重要事情可以先给他留言。”
“呵。”电话那头传来冯爽的嗤笑声，显然这种理由她已经听过很多次，根本不信，“这么多年了，江凛还给我玩这种把戏。”
赵宇勋不卑不亢：“冯小姐，事实确实如此，要不您先留言？”
“行了，跟他说我找他有事，今晚一起吃饭。”
赵宇勋声音是外放的，冯爽话音刚落他就看了下江凛，发现江凛皱了眉头，他立马会意，回说：“今天总裁约了客户吃饭，恐怕不能跟冯小姐一起用晚餐。”
“那明天。”
赵宇勋犹豫道：“明天也有工作。”
“那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能行吧？”冯爽语气变得不耐。
“最近恐怕都不行……”赵宇勋说，在冯爽动怒之前他赶紧又接着补充，“不过您的话我会如实转达给总裁，再看行程哪天能抽出空来。”
冯爽气言：“赵特助最近官威越来越大了。”
“不敢不敢，最近公司忙，我也是听总裁吩咐办事。”
冯爽听完他的话，“哼”了一声，没再跟他多说，把电话挂掉。
说起来，因为冯爽是江凛的大学同学，是旧识，跟思瑞又有一定的业务来往，赵宇勋从进思瑞起就没少跟冯爽打交道，几年下来也熟悉她的脾气，所以被她这样失礼地挂断电话也不觉得有什么。
至于江凛为什么虽然对她态度冷淡但也容忍她的脾气，主要因为冯爽虽然只是三线演员和模特，但入娱乐圈多年，人脉和观众认知度并不小，当初江凛创业，思瑞最开始打开市场知名度多多少少沾了一点冯爽推广的光。
“boss，冯小姐说的吃饭这事……”赵宇勋问。
“再说吧。”江凛头也没抬，回复得十分随便。
赵宇勋想了想，如实汇报：“最近冯小姐的经纪人一直跟我旁敲侧击想升级品牌代言的事。”
江凛“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boss你觉得怎么样？”赵宇勋最近被烦得紧，也想尽快明确江凛的态度，以后无论是推搪拖拉还是明确拒绝也好在心里有个谱儿。
江凛抬头，声音淡淡：“你觉得有可能吗？”
说完后他心里一怔，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再细想，原来昨天说起今语的时候才跟母亲说过。
赵宇勋也是呆住，没想到江凛会突然这么反问自己，毕竟江凛平时是不爱用问句的，他对事情一般都会敏锐快速地做出判断，询问下属这种事，几乎没出现过。
好一会，赵宇勋才反应过来：“这个我也不知道，不是得看boss你的意思嘛？”
江凛覷他一眼，眼神冰冷。
赵宇勋腆着脸嘿嘿一笑：“我先出去了，你继续忙。”
江凛却若有所思的追问他：“你说说，我刚意思是可能还是不可能。”
“额……”赵宇勋迟疑道，“应该是不可能吧。”
江凛虽然没明说，但赵宇勋能做到总裁特助这个位置，他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再加上一点语文常识单重否定表否定，他就猜到江凛的意思就是不可能了。
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江凛过河拆桥，毕竟当初冯爽经纪人对刚起步的思瑞很是瞧不起，明里暗里说过不少冯爽帮思瑞推广就是掉咖的话，现在又反过来想舔，江凛也是有傲气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从冯爽前段时间对江凛过度表示殷勤以后，江凛好像对冯爽越来越冷漠了。
江凛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赵宇勋看不懂，但瞧着江凛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赵宇勋走后，江凛发了会呆，看着电脑屏幕，低声喃叨，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可能？确实不可能喜欢她。”
片刻，他拿起电话，拨通公关部主管的号码。
“让今语来一下十七楼。”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做报告，上次出错那个。”
主管有点为难：“总裁，今天今语请了半天的假，要下午才来公司。”
江凛声音冷冷：“那就让她下午过来，记住，先把本职工作做完。”
昨晚跟家人闹完不快，说出要搬出去的话后，今语一点没含糊，一大早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搬去了周沁颜的公寓。
她之前也偶尔住那边，东西一应俱全，所以并没太多折腾。
剩下的时间，今语还顺道去做了个产检。
她本身年纪就不大，长得又显小，加上是单独一个人，做产检的时候没少被侧目。
但她也只能给自己加油打预防针，安慰自己别人肯定是因为她的美貌才多加关注，毕竟以后这种场合估计不会少。
她其实有想过，江家和今家现在搞成这样，她是不是辞职会比较好。但是想到lisa，加上昨晚好好规划过以后的生活以后，她又觉得现下应该以自己为主，思瑞的实习经历能为她的工作履历增光，也能学习到东西，她没必要因为那些跟她没太大关系的事而抛弃这份工作。
既然要当单亲妈妈，那事业肯定不能落下，要好好抓住才行。
如此一想，原先因为怀孕心情不好而有过惫懒工作的心思速度被她矫枉过来。
立志要做女强人的她，假都不敢多请，处理完事情，下午就立刻回到工作岗位。
因为早上没来，所以堆了一点工作，幸好不算多，今语估摸着到下班差不多能做完后松了一口气，现在是孕早期，她身体反应其实不太好，能不加班是最好的。
可她才刚坐下工作不久，主管就来打碎她的美梦。
“等下去十七楼一下，带上你上次做的报告，总裁可能有事要跟你了解。”
“？”今语懵，“那报告不是都交上去快一周了吗，都要落地实施了。”
主管也不懂，都已经拍板决策完的事，总裁怎么突然会想起要听，但总裁的吩咐肯定得听不是？
“反正你好好做吧，态度好一点，这也算是将功补过的机会，在总裁面前挽救你之前做错事的形象。”他提醒道，“你还在实习期，好好表现也能增加转正的可能。”
临走前他又补充：“总裁的意思虽然是让你做完本职工作后再上去，但你也别拖到太晚，影响总裁时间安排。”
今语点头。主管都是为她好，她知道。
作为一个小实习生，能直接给总裁作报告，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很抬举她了，她必须不能辜负和浪费这个机会才行。
想起昨天被江凛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今语叹气，反思自己昨晚想的太简单了，主管的话提醒了她，她目前还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还不是思瑞的正式员工，就算没有两家关系破裂这个原因，也不会有哪个老板愿意让一个实习期就怀孕的员工转正吧。
看来她的事业之路也不好走啊。
不过幸好给自己做过思想准备，她没那么害怕在江凛面前露怯这件事了。
没法子，兵来将挡呗。
跟她预计的差不多，就算她有刻意提快速度，紧赶慢赶，等忙完也只剩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
她赶紧收拾了下东西，往十七层跑。
十七层。
今语抱着报告书走出电梯门时，赵宇勋刚好去前台拿东西，经过的时候看到今语吓了一跳。
他的疑惑还未说出，今语已经一板正经地告诉他：“总裁让我上来的，他现在方便吗？”
一般江凛要叫哪位员工，都会经过赵宇勋，他自己主动去叫的情况很少，赵宇勋便顺理成章地以为是私事。只是……
见赵宇勋望着她手上的文件欲言又止，今语主动解释：“这是futureelegance系列下季度的地面推广计划报告书，总裁好像有疑问，让我上来给他说一下。”
“futureelegance？”赵宇勋也有了前面主管和今语的同款疑惑，“这个方案不是已经通过了吗？”而且只是一个支线产品的新季推广，江凛审批点头通过就行了，哪还需要专门请人上来当面细说？
今语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奉命行事。”
赵宇勋表示理解：“我去通报一下，你先去那边坐着等等。”
十分钟后，今语坐在了江凛面前。
江凛瞅着挺正常的，真就公事公办，让她认真给他做了一次关于策划书的报告。
这事儿今语大学没少做，虽然推广策划跟实验报告有所区别，但是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江凛西装笔挺坐在办公椅上，修长手指攥着今语呈上来的报告书，偶尔翻一页，默不作声地听着。
今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毕竟以今语对这份报告书的熟悉程度来讲，她觉得江凛翻页的频率好像对不上自己报告的进度。
其实做报告这件事，很少会只有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还应该有互动，比如一些问题和质疑，节奏才算对。
但是江凛全程不说话，后面更是直接把报告书丢在一边，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偶尔看今语一眼，像在思考，也像在神游。
今语觉得自己就像在演一部独角戏，还是观众看得打瞌睡的那种，索然无趣但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良久。
今语毕恭毕敬道：“总裁，我说完了。”
江凛点头，敛目不语。
今语心里念叨，那你倒是说说话啊。
这样无声的反应比直接批评更让人不安焦灼。
鉴于江凛有喜欢找茬的黑历史，今语不敢放松警惕。
江凛可以因为未过实习期就怀孕这个原因不让她转正，但她不能自己给对方递刀子，让他找到开除她的理由。
江凛突然抬眼望向她，目光沉沉，一副矜贵做派。
今语迟疑着问：“你觉得怎么样？”
“嗯？”
“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哦。”江凛像是才刚回过神来，“挺好的。”
今语松了一口气，然后更加觉得江凛行为古怪。
今天他的种种举动怎么看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今语斟酌了一下言辞，小心翼翼地问，“总裁还有什么吩咐吗？”
就在今语等着他回答没有，然后自己就可以美滋滋下班的时候，江凛却没有如她所愿，而且还提起了她一直想避开的事。
“今桐说你怀孕，怀多久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问得今语猝不及防。
“？”
江凛盯着她，又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没男朋友。”
今语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嘟哝：“没有。”
接下来大概要讥讽她了吧，今语想。
虽然说要做个好员工，但如果江凛言辞太过分的话，她也是要反抗的。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然而江凛没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反而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又问：“孩子多大了？”
“……”
“医生说大约八周。”
江凛眯了眯眼，“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你要生下来？”
“……”
今语觉得这段谈话的走向好像越来越不对劲。
她心里碎碎念，真想直接跟他来一句请问我两很熟吗？你跟我聊这些问题？
会不会她如果说要生的话，他就会把她开掉了？
这么想着，今语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考虑中……”
江凛挑眉。
“孩子爸爸是什么意见？”
今语的脸倏地涨红，不是因为害羞，是心里的难堪情绪在发酵。
她终于忍不住反击：“这个好像跟我的工作没关系。”
江凛嘴角微勾，意有所指：“我忘了，那天今桐的话意思好像是孩子爸爸并不知情。”
“呵。”今语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想，他如果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那她也不客气了。
然而接下来却是长久的沉默
今语心情不太好，也不想再夹着尾巴做人，抿了抿唇，决定结束这段奇怪的对话，堂堂正正提出作为员工应有的诉求。
“总裁，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算起来她已经因为他加班了快半个小时，社畜也是有捍卫自己下班时间的权力的。
江凛爽快得出乎她的意料。
听完她的话便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然后站起身，正了正领带。
“嗯，我正好也要走，我送你吧。”他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
今语瞪圆了眼，一头问号。
不是说江凛酷爱加班，很少准时下班？
而且他为什么要送她，是要在下班路上继续折磨她吗？？？
总裁，你是总裁啊，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哪有总裁纾尊降贵送一个小职员的。
今语在心里无能狂嚎。
作者有话要说：金鱼白眼：孩子爸爸什么意见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