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难相逢

没过几天,皇帝的调令就颁布下来了,顾云时担任驻北守备军统领,和温南一起北上。

军队在城郊集结,军队不远处有个精致的马车,车里走下来一个身着红衣的漂亮少年,正是收到消息赶来的沈清辞。

马车刚停沈清辞就跳下车小跑着跑向顾云时,温南远远瞧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笑着问:“顾以昼,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家小孩。”

顾云时转过头,远远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向自己跑来:“哟,还真是。”

眼见沈清辞离得不远了,顾云时立刻下马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沈清辞不常运动,小跑几步就有些喘:“我听说殿下要走了,来送送殿下,幸好是赶上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符:“这是我为殿下求来的平安符,预祝殿下凯旋而归。”

顾云时接过平安符放到衣襟里侧:“我收下了,必然早些回来。我不在京中的日子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殿下好啰嗦…”沈清辞笑的开怀:“之前说的青梅酒殿下还没有尝到,等殿下立功而回的时候我再请殿下喝。”

“好,后面的日子慢慢就冷了,不要懒得多穿衣服…”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沈清辞后退几步:“边境苦寒,殿下才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殿下去吧,不要误了行军的时辰。”

“我走了。”顾云时最后揉了揉沈清辞的头发,打马行至温南旁边,号令三军出发。

温南走在顾云时的一侧,话里都是调侃之意:“有家室就是好啊,出个门都有人惦记着。”

“你羡慕啊?”顾云时一副欠打的样子:“这是羡慕不来的,像我家阿琢这样又温柔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可不好找。”

“得了吧,说你两句你还能耐上了。”

“我没能耐难道你有能耐?”顾云时甩着马鞭:“真是可惜,就算你有能耐也没媳妇,可怜啊可怜…”

温南气结:“顾以昼!”

“哈哈哈哈哈……”顾云时成功让温南说不出了话来,论打嘴炮顾云时还没输过。

军队行过的地方带起一道道烟尘,沈清辞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看不见军队的半点影子。

“公子,该回去了。”素诚上前低声道:“这里烟尘大,待久了怕是要不舒服的。”

“嗯,回去吧。”

沈清辞上了马车,从素诚手中拿过罗帕掩着唇咳嗽,素诚在一边拍着沈清辞的背:“公子,园子里的那人…”

“都查清楚了?”沈清辞的面色有些许苍白:“敢在我这里搞小动作,活的不耐烦了…”

“人关在后院柴房,审过了,嘴硬的很。”

“什么嘴硬,不过是手段不到位罢了。”沈清辞话语有些冷硬:“先回去再说吧。”

“柴房那儿阴冷的很,公子是否需要把人提出来审?”

“不必了。”沈清辞浅浅淡淡的语气莫名的冷淡:“用不了多少时间,弄到别处去,我怕脏了我的地方。”

素诚低垂着头,不再多言。

回了致雅园二人就直接去了柴房,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上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下人搬了把椅子来,沈清辞手里捏着玉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掌心,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在小厨房当差的?怪不得能在我的饭菜里做手脚。”沈清辞看着对方瞪着自己的眼神笑意更深:“听他们说你嘴硬的很,什么也不愿说,你对你背后的人可真是忠心,便是我见了也羡慕不已。”

那人嘴里的布团被扯出来,只是瞪视着沈清辞,沈清辞看了也不恼:“此番我来也不过是在给你个机会,你若是老老实实地供了,我就给你条活路,不说我可就上刑了。”

“你干脆点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那人一脸屈辱,愣是不屈。

看的沈清辞粲然一笑:“果真是硬气,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这双手生的不错,看着就是练剑的材料,给我下毒倒是委屈你了。素诚,让人拔了他的指甲,浸上盐水,敲碎手骨,手段不必温和,只要人不死,随你怎么审了。”

“你真是个疯子!”跪在地上的人瞪大了眼睛。

“嗯?是说我吗?”沈清辞走近几步,用扇柄挑起对方的下巴,剪水瞳中满是凉薄之意:“你没说错,我就是个疯子,所以我让你死,你就活不了,让你活,你就死不成。”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背后那位可是一心想要我死,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想弄死我,你知道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沈清辞收回了扇子,有些嫌弃了看了一眼碰过对方的地方:“我就不陪阁下废话了,接下来就请阁下好好享受吧。”

不再废话,沈清辞带着唐枝离开了柴房,留下素诚一个人审讯。

不多时,柴房里就传出了一阵阵哀嚎,许久许久之后,屋子里才渐渐没了声息。

素诚出了门,素净的衣袍被沁上了血滴,如同绿叶掩映之下的桃花一般妖冶,带出一阵血腥味。

“审出来了?”唐枝站在门外靠在柱子上,颇为嫌弃地朝门的方向看去:“死了没?”

“都问的差不多了,人也快不行了,给他找个大夫看看,现在人还不能死。”

“成,后面的事我来安排就行,你且去洗洗,一股子血腥味,别熏着公子。公子用过晚膳了,此刻在琴房。”

“嗯。”素诚也有些嫌弃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商量好后就去换了衣服。

琴房里,沈清辞正抱着琵琶拨弦,乐声如同泠泠流水一般,清泠悦耳,素诚恭敬地立在一边也不多话,直到沈清辞弹完一曲才奉上了茶水:“公子,差不多了。”

“这就招了?还以为能多有骨气呢…”沈清辞抿了抿茶水,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审出了什么?”

“同公子猜测的差不多,确实是九皇子派来的人,只是因为公子总和殿下待在一处,他找不到刺杀的机会,只好选择在吃食中动手脚。他没想到公子的味觉太过灵敏,这才暴露了。”

“那…”沈清辞有些犹豫:“…如娘的下落…”

“如娘当时没有死,据他所说是被送回了南都,只是此后在没有如娘的消息。”

“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顿了一顿:“还有吗?”

“还有…”素诚突然跪地:“九皇子对大公子也下了手…”

“什么?!”沈清辞猛的拍了桌子:“兄长如何了?”

“大公子如今无恙,只是回南都的路上遇了刺,伤的不重。大公子受伤的消息一出,园子里的人也就有了动作。”

沈清辞的沈清辞有些恍惚:“沈清烨做戏必然谨慎,若是他真的想栽赃,那…那兄长会不会信?他会不会认为是我要杀他?”

“大公子良善,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公子实在无需太过担忧。”

沈清辞的手捏紧了茶杯:“但愿如此吧。后院那人还需仔细审问,不要落下任何信息。”

“是,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素诚接过沈清辞手中的茶杯:“若是无事了便休息吧,卧房里已经点好了安神香了。”

“那就伺候洗漱吧。”

沈清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沈清辞盯着烛火瞧,烛火影影绰绰,屋子里满是朦胧之感。

良久之后,沈清辞才隐约睡了过去,半夜时觉得有些凉,果不其然,第二天沈清辞就病了,还病的不轻。

小厨房一趟一趟地往卧房里送药,出了饭菜下毒一事,沈清辞的吃穿用度更加小心,尤其是入口之物,检查两三次都算少的。

这一病昏昏沉沉的,倒像是把之前夜间缺失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柴房里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为了防止人自杀,唐枝还专程从皇子府里调了两人守着。

那人窝在一堆干草上,脸上都是脏污,十个指头虽上了药,但也还是会往外渗血,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不曾很好地包扎过。

一日三餐也都是正常的,并未有过苛刻,只是每天都会经历用刑,审问,医治这样的过程,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天会死去,明知会发生什么却无法躲避与阻止才更可怕。

连续半个月的折磨快要把他逼疯了,府里的人都换了一拨,更加不好收买,想逃逃不了,想死也死不了。

时隔半月,沈清辞再次踏进了柴房。天气有些冷,沈清辞外头罩了一件厚一些的外袍,艳红的颜色刺痛了那人的眼睛。

门被打开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响,柴房里混杂着血腥味儿和霉味儿,沈清辞用锦帕捂住口鼻,走到那人身边。

随意用脚碰了碰地上蜷缩起来的人:“死了没?没死就睁睁眼。”

感受到疼痛的人睁开了眼睛,脸上糊着血迹与污渍,整个人都不像个人了。

“我错了十三殿下,您饶了我吧,您放了我吧,十三殿下,我…我再也不敢了…”那人跪爬了几步,想去抱沈清辞的腿,又怕惹怒了沈清辞不敢触碰,嘴里求着饶,眼里都是恐惧的神色。

“疯了?”沈清辞回头用疑问的神色问素诚:“这还没怎么他呢…”

“前几天就这样了,能问出来的差不多都榨干了,留着也没什么大用了。”

沈清辞脸色有些苍白,大病初愈还有些虚弱:“既然没用了就杀了吧,弄的干净些,吵吵闹闹的惹人厌烦。”

“是。”素诚伸出手扶着沈清辞:“公子先出去吧。”

“公子,公子,秦二少爷来了。”唐枝小跑着前来禀报。

“子衿来了?”沈清辞有些无奈:“我不想吃药了…”

素诚和唐枝相视一笑,都装作没事人一样。

秦子衿在小厅里端方优雅,喝茶都能喝出新高度,仿佛不是在喝茶,而是在喝什么琼浆玉露。

“你可算舍得来见我了。”秦子衿笑着,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我还当你是不想见我。”

“哪有…只是你一来我就免不了要吃药的。”沈清辞的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就是仗着阿昼不在京城,没人能管着你。”

沈清辞:……

“就算殿下在上京,我该不吃药还是不会吃的。”

秦子衿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沈清辞脑门:“你还骄傲上了,不吃药病能好吗?”

“这也不怪我啊…”沈清辞的语气委委屈屈的:“谁让你开的药都那么苦…”ぷ99.

出色的容貌配上委屈的表情,让秦子衿想说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唉声叹气地纵容对方。

“你呀你呀,下次再病我就不管你了。”眼见着沈清辞的神色亮了起来又接着说道:“我直接修书一封让人送去北境,我自然管不了你,我找能管的管你。”

“子衿!!”沈清辞有些气恼:“这是什么事,也值当专门修书一封送给殿下?”

“事关你的事,不说才是大事呢。”

“好了,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再把把脉,看看你好些了没。”

沈清辞不情不愿地把手腕伸过去,秦子衿搭了两指在沈清辞的腕上探着脉,眉头有些皱:“你最近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怎么了?”沈清辞有些疑惑:“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

秦子衿眉头松了松:“也没什么,就是你这脉象奇怪,有些滞涩,你有没有吃过奇怪的东西或者用过什么以前没用过的东西?”

“没…没有吧…”沈清辞显得有些迟疑:“我最近的吃食都是检查了好几遍的,用的东西也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秦子衿压下心中的疑虑,换上了温和的笑容:“没什么,你身子太虚了,不能补得太过了,要细水长流,反正阿昼给你的名贵药材不少。”

“不过…”秦子衿想到了沈清辞园子里发生的事:“要不你还是先住到阿昼府里去吧,他的府邸一般人混不进去,到底比你这里安全些。”

伸手戳了戳沈清辞的脸,语气有些心疼:“如琢,阿昼才走半个月,你就瘦了这么多,这往后吃不好住不好,劳心费力,等他回来了心疼不死他…”

“我再想想,留下吃饭吗?”

“不了。”秦子衿笑的开怀:“阿离还等着我给他做吃的呢。”

秦子衿同沈清辞告了别,又留下了药方,这才离开。

沈清辞唇边噙着笑意,这俩人不愧是亲兄弟,关系真让人羡慕啊…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