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温柔乡

沈清辞喂完了怀里的猫,一下又一下地给怀里的猫顺着毛,顾云时看的有些吃味,目光恨恨地盯着白色小团子。

“哥哥,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沈清辞手放在柔软的猫背上:“叫什么好?”

顾云时看着这样的沈清辞,心里的别扭一下子就没了:“随你,你喜欢就好。”

沈清辞略略思索了一会开口道:“叫踏雪好不好,它那么白,这个名字配它。”

顾云时笑起来:“踏雪这么威风的名字,你给一只猫用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清辞哼哼两声:“我觉得就挺好,我就要叫他踏雪,偏要叫它踏雪。”

顾云时揉着沈清辞的头:“好好好,你开心就行。”

符予桑的灵柩被运回了上京,太傅府没有大办,简简单单就把符予桑葬下了。皇帝感念孟太傅和符予桑的功绩,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给太傅夫人和太子妃。

沈清辞烧了手里的纸条,顾云时从身后环住沈清辞的腰:“怎么了?”

“老皇帝病了,只留了贵妃侍疾。”沈清辞声音淡淡的:“沈清烨手中大权在握,沈清阑有些急了。”

顾云时略作思索:“看来送你回南都的事得快些了。”

沈清辞神色莫辨:“是该快些了,沈清烨宫里常有沈清绫的人出入,怕是和东洲达成了什么协议。皇后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软又好拿捏,凭她的手段斗不过心思深沉的贵妃,要不然也不会让贵妃平白得了这么多年盛宠。”

顾云时斜躺在软榻上:“东洲的事情我会让人继续查的,你不要为此费太多心思。”

“嗯。听闻宣王已经启程了。”

“是啊。”顾云时半闭着眼睛懒懒散散的:“走的时候极其不舍,也没有什么人去送他们。”

沈清辞对此不大关心,倒是对南都的情况更加重视一些。

唐枝端了熬好的药进了屋,沈清辞脸上全是抗拒之色。

自打冬日吐过血后,沈清辞的身子比之从前更弱了。秦子衿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多研究些方子送到顾云时府上,让人看着沈清辞喝。

沈清辞拿过药碗一口气喝完,拈了一个糖渍青梅含在嘴里,含糊道:“素诚呢?”

唐枝端着药碗:“他在院子里逗踏雪玩儿呢。要替公子叫他吗?”

“不用,你先出去吧。”沈清辞咬着青梅:“秦子离新婚燕尔不见人影也就罢了,怎么子衿也不见人影了?”

顾云时在一旁翻着书:“不知道,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过了这段时间,我应该就不在京中了,我离京之前会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回南都的。”

“不是说至少是明年三月的吗,这么快?”沈清辞微微蹙起眉:“时间太急,我在南都的部署未必周全…”

“啧,你需要部署什么,说一声安排下人去做就行,我把唐枝给你可不是让他拿钱吃白饭的。”

沈清辞摩挲着玉扇,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猫叫声,想来是被素诚折磨得厉害。

“素诚,你别欺负踏雪了。”沈清辞走过去吧踏雪抱在怀里。

素诚站直了身子:“我不过是几个月不在公子身边伺候,竟然连一只猫也比不上了。”

沈清辞手上动作不停,神情颇为古怪地看着素诚:“你不要跟唐枝学,他不正经。”

躺在屋顶晒太阳的唐枝探出头:“公子,您好歹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说,当着我的面让我多没面子。”

沈清辞仰头看着唐枝,眼睛被阳光刺的有些微微眯起:“你不出声儿我们就都不知道你在了,你何必探个头出来自找无趣。”

唐枝敢怒不敢言地哼哼了两声,随即又躺了回去。

踏雪被摸得十分舒服,嘴里发出舒服的声音,四只小短腿蹬了几下就眯上了眼睛。

顾云时想伸手把踏雪抱过去,奈何踏雪不待见他,硬是用锋利的爪子把顾云时的衣袖都划破了,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吼声,还露出了小小的尖牙,或许自以为很有气势,但是在沈清辞看来无异于撒娇。

眼见顾云时脸色不太好,沈清辞佯作严厉对着踏雪:“踏雪,不要抓,不然我就不给你吃饭了。”

踏雪停下了动作,乖乖地窝在沈清辞怀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沈清辞。

顾云时气笑了,拿手指戳着踏雪的额头:“你怎么就听他的话,你还记得是我带你回来的吗?嗯?”

踏雪伸着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貌似不屑地看了一眼顾云时,眼见顾云时又要对踏雪动手动脚,沈清辞腾出一只手扯着顾云时的袖子:“它不过是个小宠物,什么都不懂,哥哥同它计较什么。”

顾云时伸手捏了捏沈清辞的脸:“你啊你,我就不该带它回来。”

沈清辞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随即抬步走到院子前的秋千前坐下:“你都多大了还和一只猫置气,这般没有气量。”

“我没气量?”顾云时说罢点点头:“我没气量。”

沈清辞低着头笑:“哥哥先去把衣服换了吧,那袖子着实不大好看。”

低头看了看被踏雪挠坏的衣袖,顾云时摆了摆手就往屋里去,还不忘抱怨:“这算什么,养了两个祖宗…”

说罢抬头冲屋顶的唐枝喊:“唐枝,下来伺候我。”

“哎,来了。”

等到顾云时换完了衣服,踏雪已经吃饱喝足躺在花架子下面打着呼睡着了。沈清辞手撑着下巴,手指点着侧脸,手肘磕在桌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阳光打下来的角度刚刚好,照的沈清辞皮肤更显白皙,所谓肤如凝脂就是这样的吧。

顾云时走到沈清辞身侧伸手在沈清辞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沈清辞抬了抬眼皮:“你之前说你要离京,去哪里,去多久?”

“北境,不出意外的话要待上半年,这次我自己带兵去,父皇没有让温南跟着的意思。”

沈清辞抬眼看向顾云时,视线掠过顾云时些微凌乱的发丝:“…哦。”

“我去趟御史台,你要出门就带上素诚或者唐枝,今晚我应该不回来了。”

“好…”

目送顾云时离开,沈清辞的眼神一直处于虚空游离中,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扇骨。

眼下才刚五月多,北境的战事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告一段落,况且北境有各州的知州坐镇,也有固定的军队驻守,其实是不需要顾云时去的。

要是北境真的出了事,皇帝也不会让顾云时一个去,不让温南随行,不怕顾云时出事吗?

“唐枝,待会儿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给殿下送去。”

“好嘞。”唐枝接了任务,乐呵呵地跑去小厨房,顺便自己去搜罗点吃的填肚子。

等到看不见唐枝的身影后,素诚才端了一杯沈清辞常喝的茶来。

茶水冒着热气,茶叶在杯中浮浮沉沉,最终沉到了杯底。

“除了我知道的,南都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空气里浮着茶水的香气,氤氲了沈清辞的眉眼。

“我回去后大公子让我把府中的人都换一批,除了亲信之人,其他的都换了。”

“陛下并非生病,我同宫人打听了,陛下一直沉溺酒色,身子已经十分亏空了,因此才总是撤了早朝,加上贵妃有意散播陛下病重,朝中大臣多数已经开始站队了。”

“如今朝中的形势有些复杂,文臣多是站在五皇子一方,而武将多是八皇子一派。”

“…还有一件事…”素诚有些欲言又止:“沈清绫如今在东洲极为受宠,但是她好像并不是只和东洲皇有关系,和东洲皇的儿子们也有点…有点关系…”

沈清辞眼神闪了闪:“嗯。还有吗?”

素诚仔细回想了一下:“呃…付家的少公子付知寒好像脱离了付家,付家如今的情势大不如前,几乎已经算不上南都的世家大族了。”

“付知寒?是那个风流蕴藉,冠绝一方的付知寒?他可是付家这一辈里唯一一个有出息的人,他走了,也难怪付家不行了。他因何要离开付家,又去了哪里。”

素诚略略思索:“不知,但是付知寒离开南都后便去了离南都不远的水云城,再也不曾和付家有过联系,倒是付家的老太爷几次三番派人去请付知寒回去都被付知寒的人打了出去,足足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

“付知寒是个君子,整个南都,只有他是能让先生不吝夸赞之人,亦是我曾最羡慕之人,只是如今看来,他过得也未必如我想象一般自在。”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天边的火烧云映的沈清辞脸色十分红润,落日鎏金之下,连院子里吹过的风都格外温柔。东边的天暗了下去,大片大片的阴翳从天边蔓延而来,无端有些压抑。

“你之前说沈清绫和东洲皇子…?”

素诚愣了愣:“是。东洲皇已经没有什么实权了,大权握在底下几个颇有影响力的大臣手中,而且他们貌似想把那个老皇帝废了,重新扶植一个好把控的傀儡皇帝。大约沈清绫是知道了什么,想给自己找个后路吧,毕竟东洲的皇室历来都有殉葬的规矩。”

“沈清绫…沈清绫…是个有野心的人,托生成了女儿家也是屈才。不过话说回来,他若是个男子,怕是也活不到那么大。”

沈清辞起身走到花架子旁边,弯腰抱起正在熟睡的踏雪,往屋里走的脚步停了一下,忽而浅声道:“以后有关南都的事,避着点殿下。”

素诚微微垂头:“是。”

浅浅的笑声从沈清辞口中溢出:“素诚,你是不是想知道原因?”

素诚沉默不语,但是很显然是有疑问的,他不懂为什么沈清辞和顾云时明明已经是那种关系了,沈清辞却还要事事都避着顾云时。

沈清辞唇边是冷淡的笑意:“素诚,这天下可没有白捡的便宜,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里没有安排人,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素诚踌躇半晌:“我不太懂。”

沈清辞抚着踏雪毛茸茸的背,嗓音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你不会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被打发到上京来的吧…”

“南周与北凉之间纷争不断,殿下帮我,焉知他不是借着帮我的名义拿下南周。”

怀里的踏雪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眯眯眼又窝了回去。

“你一直都知道我想做什么的,我是想让沈清烨死,可是这说白了也就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还没有狠心到拿整个南周为赌注,更不会为了一个恶心的人赔上自己的故国。”

“殿下毕竟身份特殊,总是插手南都的事不大好,况且那老皇帝已经不中用了,南周如今虽算不上风雨飘摇,终归是大不如前,对南都蠢蠢欲动的可不止北凉。若是老皇帝死后无人能治理好南周,那南周皇权被颠覆就是迟早的事,可是素诚,南周现在不能毁,至少…不能毁在我手里…”

沈清辞话音落下许久,空气中是寂静的味道,一只藤萝缠着花架往上爬,开满了指甲大小的紫色花朵。阴翳的颜色铺满了半边天,柳枝被风吹的来回摇晃。

许久许久之后,沈清辞轻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伺候。”

“是…”

把踏雪放回唐枝给它搭的窝里,随后燃了烛,侧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红尘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东洲确实有妃子殉葬的传统,可是仅限于那些有了皇子的妃子,入宫却无所出的妃子皆会被遣散到别宫,并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得还能离宫变成一个普通人,不必再受宫规约束。沈清绫如今虽是贵妃,却还并无子嗣,何必如此着急?

除非,她已经有孕了。

只有她怀孕了才能解释她为何如此害怕东洲皇死,解释她为何这般着急地寻找后路。

东洲皇已经是天命之年了,能不能让沈清绫怀上还要另说,可若是真的有孕还能和皇子搞到一起,十有八九那孩子不是东洲皇的,虽是皇室血脉,只不知道是谁的种了。

沈清辞轻笑出声,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

祸乱宫闱,混淆血脉…沈清绫真是…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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