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意中人

沈清辞在脑中梳理了各方关系,最终得出了一个可靠的猜想。

顾云时在给顾景瑜铺路。

沈清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得到了顾云时的肯定。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成为靶子,为什么耗费心血为别人铺路,他对那个位子没有一点想法吗?

看出沈清辞的疑惑,顾云时悉心为他解答:“景瑜是我兄长的唯一一个孩子,兄长待我好,所以我对景瑜也多些宽容,当然,仅限于一些小事。”

“对于他的课业学问,自然是不会懈怠的,该教的一样不会少,该让他自己走的路我一步也不会帮他。”

“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是兄长的,兄长没有那个命,我就只能多帮衬景瑜一些,索性景瑜也不算愚笨,虽不出彩,也不出格。”

沈清辞低着头:“你这样,圣上愿意吗?圣上最属意的人不是你吗?”

“嗯。可是我不愿意。”顾云时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说道:“总觉得像是…抢了兄长的东西。”

“殿下,公子,金丝白玉糕做好了。”

沈清辞抬眼看着顾云时,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让顾云时去给自己拿。

顾云时出门接过唐枝手中的盘子,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金丝白玉糕,还冒着热气,软软糯糯的,极合沈清辞的胃口。

“我其实是真的无心朝政,若是真的把景瑜培养好了,也算没有对不起兄长。”

“没想到啊,原先哥哥说皇家之中兄友弟恭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同室操戈才是常态,我瞧着哥哥与已故太子是兄弟情深?”

沈清辞嘴角噙着笑,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似是而非的疑问。

“你与你那兄长不也是挺和睦的吗?”

沈清辞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情愿不与他和睦,我与兄长,实在没什么情分,不过是较之皇室里其他人稍微亲近了些罢了…”

“想来也是,阿琢只需同我一人有情分便可,其他什么人担不起你的情分。”

沈清辞闻言愣住了,糕点还捏在手中,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不见平日半分敷衍。

“是啊,只有哥哥才能担得起。”

北方的春日一向来的晚,料峭寒风依旧不曾停过,顾云时刚回上京,皇帝顾念着顾云时的伤,也没有急着给顾云时派活儿,依旧是在御史台干着兰台令的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偶尔想起来了就去军营里转一圈,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致雅园的锦鲤被弄到了皇子府中,在缸里住了一个冬天,一放出来都跑了个没影儿。

不知不觉就快到了花朝节,这是沈清辞在上京过得第三个春天,顾云时想着之前两次也没能带着人好好玩一玩,便早早腾出了时间好陪沈清辞。

临近花朝节,市面上卖花的也越来越多,虽说初春的花不多,但也足以让沈清辞感到新奇了。

素诚还在南都没有回来,顾云时也不大想带多少人,就只命唐枝和寒栖跟着,顾云时同沈清辞皆是平常打扮,并未十分招摇。

顾云时一身淡紫色的衣袍,袖边和领口都用金线勾了边,腰间挂着一个羊脂玉的玉佩,至于常佩戴的那块龙纹鲤的玉佩,至今还挂在沈清辞的腰间。头发束了个高冠,用的是一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玉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风流气息。

至于旁边的小少年则是一身红衣,领口和袖口都绣了山茶,做工精细,外头披了一件轻便的斗篷,扣子直扣到最上一颗,把如玉一般的脖颈都挡在了衣服里。沈清辞不似顾云时那般正式,头发只是高高地扎了个马尾,用艳红的发带扎起来,更加显小。

那走到哪里都好奇的眼神,俨然就是哪家被拘得紧了的小公子在兄长的看顾下出门玩儿。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路边的小摊贩卖力地吆喝着,摊子上摆着各种当季的花,说是百花争艳也不过如此了。

二人在酒楼二楼落座,那包厢开了窗就正对着街道,听着外头商贩的叫卖声,吃着刚出锅的点心,沈清辞好不开心。

“这上京的花朝节竟然这般热闹。”

“南都没有?”顾云时拿出手帕擦掉沈清辞嘴边的糕点屑。

“应当是有的吧,我又出不了宫,宫里也没人会陪我过节。”时隔多年,年少时期的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这还不算热闹,等过些日子,十五的时候更热闹。”不愿意让沈清辞再回忆南都的事情,顾云时颇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所幸沈清辞倒也不太在意。

“我挺好奇的,不过一个花朝节而已,怎么这么受重视。”

“花朝节亦称百花生辰。”顾云时把玩着沈清辞的手指,给沈清辞科普着:“说是百花生辰,当然是跟花有关,花朝节历史挺久了,节日当天是要采集百花,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糕,留以食用。宫廷民间皆剪彩条为幡,系于花树之上,名叫‘赏红’,表示对花神的祝贺。”

“这城中还有花神庙,每逢花朝,人们就会制作各种花样的灯在花神庙附近巡游。还有的文人或是姑娘家都会三三两两地约着去赏花扑蝶。”

“农人也会在这天晒一些种子以祈求来年丰收,并且栽一些花或是树之类的。”

沈清辞抽回了手,趴在桌上撑着下巴笑:“哥哥懂的好多。”

顾云时看着沈清辞明显敷衍的样子也笑了:“讽刺我呢,嗯?”

沈清辞刚要开口就被塞了个糕点,勉强咽下半个才开口:“从前不是不许我多吃,怎么现在反倒天天想着法子喂我?”

顾云时手上动作不停,笑的不怀好意:“把你喂胖了,就不会有姑娘想嫁你,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沈清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目光一闪看到了街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那是不是宣王爷?”

顺着沈清辞的目光看过去,果真是顾方凌。

“啧啧,看他这般认真地挑选,莫不是要赠与他的王妃?”沈清辞端起茶喝了一口:“算算日子,宣王妃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顾云时垂着眼,不甚在意道:“大概是三月吧,确实是快了。”

沈清辞感叹了一声:“宣王爷真是好福气。”

“嗯?”

“年少有为,夫妻和睦,如今又得了嫡长子,可不就是好福气?”

看着沈清辞伸着指头一根一根掰着数,十分认真的样子勾的顾云时心下一动:“你喜欢小孩子?”

“不喜欢。”

看着沈清辞连犹豫都不曾犹豫的样子,顾云时用眼神明明白白地问为什么。

“小孩子很烦的,我最讨厌小孩子了。”沈清辞的语气理所当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

“所以,哥哥你千万不要搞出些什么孩子来。”

顾云时有些失笑,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我哪来的孩子,就算我想要,你能生?”

沈清辞不理,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那不是还能纳妾嘛…”

“哪来的妾?”

“那是你的妾我怎么会知道哪儿来的?”

“…”

乍一听好像还挺有理…

突然有些无言以对,顾云时哑了片刻,轻声细语地询问:“那我要是真的纳妾了你会怎么做?”

沈清辞带了点阴森的笑意,手掐上了顾云时的腰,柔声道:“那我就谋杀亲夫,你说好不好?”

顾云时拉着沈清辞的手,讨好地笑笑:“我怎么会纳妾呢?都有我们乖乖了,还纳什么妾啊。”

沈清辞冷哼一声,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人逛了一圈,买回了两盆长势喜人的文竹,一盆摆在顾云时的书房,一盆摆在暖阁的窗边。

刚刚回到府中,苏喜就前来告诉顾云时,说张鸢已经等候多时了,顾云时回头看着沈清辞:“你先回暖阁,我去去就回。”

沈清辞点点头,半屈膝送走了顾云时。虽然这府中的人都拿沈清辞当第二个主子,但是在旁人面前,该有的礼仪沈清辞从未少过。

顾云时一进门就见张鸢跪于地下:“殿下,民女想好了,民女愿意离开上京,前往青州。”

顾云时头也未抬:“真的想好了?”

“是。”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顾云时磨了墨,提笔写了两封信:“本宫会同青州那里的人说,你是商户人家出身,想必生意之事你也是会的。”

“略通些许。”

“你此去青州也不能只吃饭不做事,本宫可不养闲人。本来青州那里本宫也不曾安排过人,你此去也算替本宫打理打理,好处必然是少不了你的。”

“民女谢殿下厚爱。”张鸢有些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鸢就离开了皇子府,张鸢心里十分满足,与其被困在皇子府里孤独终老,还不如跑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去活得自在,若是来日真的有了心仪之人还可求七殿下做主,可不就是天大的好处,只是此后怕是再不得见沈小公子那般神仙人物了。

沈清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浅声问了一句:“人走了?”

腰上环上一双手,顾云时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颇有怨气:“怎么?你舍不得?”

“说什么呢?”沈清辞觉得有些好笑:“她难道不是圣上赏你的?”

“那也比不得你同她相谈甚欢,我可是话都没同她说过几句,倒是你,又是和她下棋又是同她弹琴…”分明是轻柔的语气,沈清辞却偏偏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清辞莫名有些心虚,放下手里的花枝,回身抱着顾云时撒娇卖乖,顾云时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怎么舍得真的冲对方发火,只好作罢。

因着花朝节的缘故,苏喜也命人采购了许多品种的花回来,同时还不忘给致雅园的也送一份去。

此番厨子可忙坏了,成日里商讨着做花糕的好方子,热闹的厉害。

沈清辞站在池子边,手里拿着玉盘子:“上一次府里这么热闹还是除夕的时候,府里一派喜气,那时候唐枝还带我去了夜市,那时才知上京是真的繁华。”

“花朝节那天也有夜市,你若是想,咱们就再去一次。”

沈清辞摇摇头,似乎是不大感兴趣:“仔细想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是那时实在孤寂,也是实在无处可去。”

沈清辞的话音落下,许久之后二人都没有再出声,玉石栏杆反着落日的霞光,无端衬出几分寂寥之感来,气氛一直沉寂,直到苏喜打破了平静的氛围。

“殿下,公子。”苏喜看着着急,一路小跑着过来的:“陛下传召。”

“父皇传召?召谁?”

“只召了殿下,命您即刻进宫。大总管还在外头候着。”

皇帝传召,顾云时必然不能推拒,更兼苏福亲自来接人,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的。

只好对着沈清辞好生嘱咐一番,这才带着寒栖进了宫,沈清辞撒了一把鱼食,浅声问道:“可知圣上因何事召殿下。”

苏喜也是为难:“大总管没明说,好像是景瑜殿下的事…”

“好了,我独自待一会,你先下去吧。”沈清辞打断了苏喜的话,皇家之事不可多掺和,这个道理沈清辞还是懂的。

“是。”

苏喜恭敬退下,唯余沈清辞还站在池子边。

落日晚霞,流金溢彩,院落里渐渐起了风,连同沈清辞发带也吹了起来。顾云时久久不回,沈清辞难免有些担心,直到寒栖命人递了消息回来,说顾云时今晚留宿宫中。

确认顾云时留宿宫中,沈清辞才放下心来。

夜幕中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唯有一弦弯月挂于空中,星子也少得可怜。

院子里满是桂花的香气,是沈清辞拆开的桂花酒,被拘了许久,酒都不能沾一沾,趁着顾云时不在府中,可算让沈清辞找到了机会。

遣退了唐枝,沈清辞于廊下喝酒赏月,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斑驳之下是青石砖。那是顾云时命工匠仿了南都的样式铺的。

浅酌了几杯,沈清辞便收了酒壶,酒杯里剩余的酒水打湿了沈清辞的袖口,沈清辞颇为苦恼地看着那半截湿了的衣袖,想起顾云时三令五申不许自己喝酒的样子十分头疼。

“太不小心了…这下怎么办…”

这一句浅浅的抱怨随着月光被吹散在风里,檐下依旧是寂静无声,仿佛不曾有人在这里把酒赏月散尽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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