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阁,夜已深。
今晚出入客栈的人不多,莫重生如期赴约,守候在黑暗里。
看着从小生活到大的陵城,莫重生百感交集,如今只能像蝼蚁一般呆在黑暗处。
凌霄阁熟悉的身影走出大门。
一头钻进黑暗里,霍启义激动万分的握住莫重生的手。
“一天未见,心中上蹿下跳,生怕你遭遇不测。”
“霍叔,这一天我也过得无比煎熬,有家不能回,跟蝼蚁一样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处。”
“会过去的。”
“我想好了,灵剑在我手里犹如废铁,可到霍叔手里就是一把利器,报仇才有希望。”
黑暗里霍启义忍不住露出了深藏已久的微笑。
“霍叔高兴,高兴重生相信我,我就是赔上这条命也要杀了墓门一族。”
“霍叔,不知道大伯怎么样了,悬崖一别就再没相见,我好担心他。”
“圣兄,我也很长一段时间未见,他常年呆在军部,身经百战,不会有事。”
霍启义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重生,灵剑呢?”
“我不敢带身上,太危险,我把他藏于后山,霍叔和我一同去取。”
“后山?可是圣家后面那个。”
“恩,没人能猜到灵剑其实就一直没有离开,越危险的地方往往又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那边很有可能就有墓门一族的耳目,还没把灵剑拿到手,命就撂那了。”
“放心吧,霍叔,我已经踩过点,那里没人。”
“重生,你怎么能自己一人去那,太危险了。”
其实霍启义心如明镜,圣家附近哪还有墓门一族的人,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把戏做得逼真一点。
他们匆忙离开,前往后山。
后山是一个乱坟岗。
圣家之前在陵城威望十足也有后山的功劳,百姓都觉得圣家的阳气强,镇压住了乱坟岗的阴尸,才保了一方平安。
可见风就倒的百姓在这次圣家灭门后又说了,后山的阴尸太强,圣家没压住,把自己压没了。
一路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后山。
走在前头的是莫重生,霍启义内心发虚的跟在后面。
后山自古流传了太多妖神之说,亦真亦假,霍启义至今还心有余悸。
晚风吹在枯枝上,发出干瘪的摇晃声。
“霍叔,跟紧咯,这里全是墓碑,迷宫一样,一不留神就走丢了。”莫重生走的急促,似乎是赶着取灵剑,赠予他。
霍启义魂不守舍的左顾右盼,感觉身边一座座墓碑正在看他。
走着走着,霍启义猛然发现莫重生从眼前消失了。
什么情况,一个大活人就从他眼皮底下不见了。
“重生,重生。”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吞噬,后山漆黑一片。
留了一手的霍启义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小火苗迅速燃起。
借着这点火苗,他在四处寻找莫重生。
突然在不远处传来莫重生的声音。
“霍叔,救我,有尸虫。”
尸虫,这是阴尸的另一种说法。
百姓流传后山的尸虫遍布山野,早年很多人都命丧于此,后来圣家强盛,才得以压制住它。
如今圣家没落,尸虫必然会再次兴风作浪,所以自从圣商死后没人敢来后山,就连白天祭拜先人也不敢来。
“救我。”
从传来的声音上判别莫重生此刻正被人捂住嘴,声音是在夹缝中发出的。
抽出腰间的佩剑,霍启义直奔声音而去。
好奇怪,当霍启义冲过去时,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好快的移动速度,单凭莫重生自己是不可有这么快的移动速度,难道真是尸虫。
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真有尸虫,一派胡言。
“霍叔,救我。”
“到底何人在作怪?”霍启义再次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借着小火苗的光线,霍启义看见莫重生的半截身子被埋在土里,只剩下手和头。
两眼通红,双手指甲全是泥土。
左右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此人在地下。
“重生,莫慌。”霍启义一剑刺在莫重生旁边的土里。
连续刺出五剑,莫重生的脸色才逐渐好转。
“霍叔,尸虫被你打跑了,快拉我上去。”莫重生伸出双手,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霍启义迟疑了一秒,才弯腰下去,伸手去拉。
脸色突变,莫重生主动拽住霍启义的手,嘴里吐出三枚银针,刺向他。
三枚银针虽然速度很快,却被早有提防的霍启义轻松躲开。
“杰儿,你这是何意?”霍启义侧身躲开,硬是把莫重生从土里拔了出来,摔在地上。
失败了,精心策划了一天的刺杀计划就这样以失败告终,莫重生倒在地上一脸的不甘心。
“杰儿,你为何要对霍叔下此毒手,霍叔哪里对不起你了?”
“霍启义,你就别再假惺惺了,你去叶凤楼见圣礼通,我都看在眼里,口口声声说多年未见,藏着掖着。”
“就算我隐瞒了,单凭这一点,你就要杀我,你大伯怎么对你了,他可是救了你一命。”
“他哪是再救我命,他那是为了得到灵剑,和你一样,都是假的。”
“你为何会这么觉得,是谁在背后指点你?”
“我爹啊!”
听到这霍启义不禁毛骨悚然,警惕的看向周边,刚刚莫重生移动的那么快,不是尸虫,那会是何人?
“不可能,你爹早死了,我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的,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亲眼看见,你承认也加入了围剿我爹了。”
“我没有。”霍启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那,是谁杀了我爹,圣礼通在不在”
字里行间,莫重生这是在套他的话,圣商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你小子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套我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怀疑我?”
“当你想要灵剑的时候,我就敢肯定你也不干净。”
空旷墓碑之下躺着无数干尸,是否有听不下去上来大展拳脚的。
霍启义轰然大笑:“也罢,你一个三品参气的废人知道再多也没什么关系,我确实做了些对你父亲不利的事,但杀他和我一点干系没有,我最多算是一个旁观者。”
“与圣礼通有没有关系?”
“他们是亲兄弟,心再毒也不至亲手杀了弟弟,他只恨你爷爷偏心,独爱于弟弟,在背后使了一点计量,但绝没有动手。”
“就算你们没有直接参与,但我爹的死和你们脱不干系。”
霍启义无话可说,事实确实如此。
“杰儿,霍叔也是没有办法,我修炼受阻,需要他人帮助,你父亲又不肯出手,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那我只能调转枪口,指向他了。”
“那你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是谁?”
“你交出灵剑,我就告诉你,并且还放你一条生路,也算是和你爹扯平了。”
“你先告诉我,我再给你灵剑。”
“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现在太油嘴滑舌了,不可信,我只有把灵剑拿在手里,才会将一切真相告知于你,反正你知道了也报不了仇。”
“墓门一族的当家人是谁?”
霍启义把小火苗凑近莫重生的脸。
“你是霍叔看着长大的,真不想杀你,乖乖把灵剑给我,别再提复仇的事,以你的能力一百年都报不了仇,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度过此生不好吗?”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我死也不会吧灵剑交到你们手里。”
眨眼之间,霍启义的剑就已在莫重生的咽喉处。
“和你爹一样,死到临头还嘴硬,油盐不进,腐朽之瓜。”
曾经背着他满庭院跑的霍叔,如今正拿着剑指着他,真是世事无常,莫重生无奈的合上眼,死也是一种解脱。
“既然你死也不肯交出灵剑,那临死前我再和你做个交易,告诉我刚刚你是如何做到快速移动的,背后真的没有其他高人帮你?我会透入一点墓门一族的消息给你,让你带下地府。”
“我身后真要有高人,你还能用剑指着我吗?”
“你别告诉我真有尸虫,那都是忽悠三岁小孩的,刚刚救你之时往地下插的那几剑,不真是为了救你,而是想要知道地下是否真有东西,几剑下去根本没有异物,我就断定你是在炸我,那三根银针早被我看穿了。”
“这是秘密,我要看你告诉我的信息有没有价值。”
“罢了,你都是将死之人,霍叔就顺了你的心意,墓门一族遍布大江南北,为何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因为它们就藏于各大城府,多重身份,平常人根本不知他们还有墓门一族这重身份。”
“为首的都是何人?”
“霍叔我只是一个小杂碎,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分部如此之广,他们是怎么一起议事的?”
“我能和你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该你了。”
“圣礼通是墓门一族的成员吗?”
霍启义不予理会,把剑抵住他的喉咙。
剑已经扎破皮肤,流出少许血丝。
“做人要言而有信,莫重生,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该你了。”
此事看来已得不到答案,莫重生只能在地府问个究竟了。
“那是小时我与妹妹挖的一个小圆洞,对着这里的洞口说话,另一边的洞口就能传出声音,让你觉得我是在那边喊你,其实我一直在这个洞口。”
声音的传输原理,如此简单。
堂堂九品厉气的霍启义居然被如此简单的原理难住,传出去还怎么混。
“杰儿,安心去吧。”
突然霍启义的身后掀起一股妖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莫重生觉得他是在运气,还满脸鄙视的看着他,杀一个三品的平头百姓,至于搞出这么大阵势。
不对!他的脸色发青,嘴角抽搐,手里的剑不停的往回收。
泥马!他这是被勒住脖子的特征,那他为何不反抗。
可他身后哪有人?顿时莫重生觉得比死还害怕,是鬼吧。
周边的墓碑似乎在原地升起,这是要干嘛?
屁股底下的地面也在开始颤动,莫重生立即联想到地下的尸虫。
难不成是真的?
看着眼前的霍启义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伸长了舌头,眼睛和鼻孔不停的流出鲜血。
太恐怖了,莫重生想拔腿就跑,却怎么也不敢迈出这一步。
想到真要是尸虫,能跑哪去,还不如求求情。
“尸虫,尸虫,我经常在这玩的,从来没说过你的坏话,别杀我。”
转眼间,霍启义七窍流血跪倒在莫重生的跟前。
周边也停止了震动,风也停了。
我这是活了吗?
就当莫重生有这个念头之时,听见远处传来动静。
可能是墓门一族的人,莫重生当机立断,赶紧跑开,躲在远处的墓碑后。
出现的是一个戴着幕离的女子,这不就是白天跟踪霍启义的那个人。
她又是何人?
只见那个女子看见霍启义尸体后接连退了好几步,显然胆量还没他的大,应该不是墓门一族的人。
女子警惕的四处寻找杀人凶手,把刚还在自我夸奖的莫重生吓得缩回了头,不敢再看。
当莫重生鼓起勇气再次探出头时,女子已不见踪影。
…………
凌霄阁,夜已深。
孤灵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起身偷偷溜出了客栈,溜出客栈之时还特意看了看门口,没有霍启义的身影。
白天飞檐走壁的男子一直在孤灵儿的脑中挥之不去,她不得不来到圣家,一看究竟。
圣家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但她还是谨慎的没有走正门,而是选择飞檐走壁,只不过没有白天那个男子飞的飘逸。
进入到圣家,除了一堆被损坏的家具,什么也没发现。
突然她隐约听见圣家背后传来动静,翻越出去,偷偷前往后山。
看到墓碑让孤灵儿心生恐惧,长这么大第一次在晚上去到墓地。
随后看到一股强有力的风出现,看到远处有个小火苗,再走近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
当她看到地上的人是霍启义时,内心惶恐,何人所为,再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身上也找不到任何伤口。
此刻旁边的墓碑,犹如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害怕至极,便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