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我？”威廉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位东亚面貌的女性，“非常抱歉，我似乎对您没有什么印象，请问您是？”
“啊，不不不，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唐突了，”对方说道，“我是说——我在热搜新闻里见过您，您是北聿大学的威廉教授，没错吧？”
威廉默然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她说的“热搜新闻”到底是什么。
“我是Salomé的老板娘米珂雅，叫我珂雅就好，”老板娘非常热情地同他握手道，“今天居然能看到真人，真是太荣幸了，没想到您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好看几百倍啊。”
“沙发上这位是我弟弟，也是Salomé的主创设计师，米久川，他喜欢别人叫他英文名，卡尔。”珂雅示意道，“如果你们平时爱看时装杂志或者新闻的话，也许听过他，虽然其实他也没多大名气——”
“卡尔·米？”一直被无视的杜若颖终于逮到了插嘴的时机，“我知道，去年国际时装设计周出席名单里最年轻的设计师。”然而米久川只是埋头画着速写图，思绪完全沉浸在设计稿里，根本没理会他们的对话。
珂雅上前轻轻抽走了他的速写本：“卡尔，有客人，不去打个招呼么？”
失去速写本的米久川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却看到杜若颖正准备推着威廉离开，她悄声对着不肯挪脚的他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别做梦了，这里的服装定制你肯定买不起。”如果早知道这是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店，她宁愿钻地洞里去也绝不会进来。现在趁这些人还没发现她和他口袋空空的事实，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但显然，威廉可不认为偷偷溜掉是什么有尊严的做法。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不动声色地阻住了她的脚步，打消了她逃跑的念想。
「啊啊，威廉这家伙，没钱还想继续赖在这里，也不怕丢人……」
她无奈地扶额轻叹了一口气，感到头疼不已。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有希望来一把空手套白狼？凭着口袋里那所剩无几的微薄工资，从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店里顺走一套正装？
可是那老板娘一看就是个妥妥的人精啊，从不做亏本生意的那种！
受到威廉外貌吸引的米久川缓步走到威廉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目光非常认真，就像是要把他所有角度的模样全部都刻进自己脑中一样：“人们常说，设计师要想设计出一件好的作品，就必须先得到灵感的缪斯青睐才行——确实，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那种青睐……”
“不不不，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杜若颖上前解释道，她觉得再不把问题说清楚的话，最后大家都只能空欢喜一场，“我和他，我们只是来这里散步，随便逛逛的那种，我们不定制……”
听着她的语气，珂雅很快就明白了她真正担心的问题：“啊，我知道，我们的价格对于教授而言可能确实不太亲切，没关系，这些都可以商量。”
不，没得商量……就算打折打断腿也付不起……
杜若颖正要继续开口拒绝，角落里的收银员小姐姐突然怯怯地来了一句：“啊，这位小姐姐，莫非你是那个破了连环杀人案的天才少女……”
一番对视之后，对方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猜测，她捧着手机快步走了过来，问道：“这个是你没错吧——侦破了连环杀人案的北聿大学建筑系学生。”
“哦？这么快就登上新闻了？麻烦让我也看看。”威廉把落到杜若颖手中的手机又拎走了。他看到手掌大小的屏幕里塞满了一栏又一栏大标题和配图。
《12小时紧急破案：北聿大学建院惊现女版中国当代福尔摩斯》
《连环杀人案告破：天才少女为年轻外教洗清冤屈》
《后续：为表爱意，痴情教授毅然辞职，两人疑似已经坠入爱河》
……
最后一则新闻的配图来自于网友的偷拍，拍的是他们在云顶餐厅吃晚饭的照片——而且正好是杜若颖喂威廉吃饭的那一幕。从照片拍摄角度可以判断，这是邻桌客人偷拍的。
评论区还可以看到有人在议论威廉教授辞职一事的真假，其中几名网友的发言尤其显得言之凿凿，估计是北聿大学的师生。
「不光新闻发表速度变得更快了，而且全民都可以参与新闻的制造了么？这可真是——有点意思，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想到这里，威廉不禁暗暗一笑。
杜若颖观察着他微妙的神色变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家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啊，莫非是因为任务三的奖励？！
毫无疑问，他在看，而且看懂了——他能阅读中文了……
这什么破系统啊，居然把外挂开得一个比一个猛！本来她就很难与他抗衡，现在还让他的优势越来越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啊！啊！
干脆后期再奖励他一双激光镭射眼，直接贯穿地球毁灭宇宙得了，还玩个p啊！
想到这里，杜若颖不禁气愤地噘起了嘴。
“原来两位都是大名人，哎呀，是我眼拙了！不过这下我就更舍不得放你们走了。”珂雅说，“不赶时间的话，坐下来喝杯茶吧。小洁，去泡两杯红茶过来。”
“不了不了，”杜若颖微笑着摆手拒绝道，“我们学校有门禁呢，得早点回去。而且——而且这种大设计师旗下的服装定制，我们是真的消费不起呀，就算再怎么打折也……”还是早点说实话吧，不然等待会儿人家端着贵死人的红茶过来，她就更开不了口了。
“哎呀，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知道你们的顾虑。”珂雅招呼他俩坐下道，“钱这种东西，其实是一个非常灵活的概念。只要威廉教授是真的中意我们店，我可以不收一分钱。”
……？！！
真·空手套白狼·廉？！！
“作为交换，我冒昧恳请威廉教授帮我一个忙。”珂雅继续说道，“其实这家店是我们的分店，总店在我们自家别墅那边。最近我们正在为总店筹备一个活动，卡尔想设计一系列新款，攒成一套写真集，作为他的个人作品集，也作为总店的新宣传集。之前我们找了好几个模特，卡尔都不满意。不知道我们是否能有幸请到威廉教授来担任模特呢？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卡尔也一定乐意为您免费定制一套最好的——”
“噗！”听着这荒唐的提议，杜若颖差点没把红茶给笑喷出来。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堂堂的英国贵族大人，十九世纪伦敦犯罪界的首脑人物。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沦落到拍写真集的地步吧？
她没猜错，这个老板娘果然是人精，请模特拍写真的钱可一点儿也不比定制西服便宜啊！而且威廉作为上过热搜的人，本身就自带一定的流量，拿他的写真来制作宣传册的话，能达到的宣传效果一点也不难想象。她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诶等等，让威廉拍写真啊……
可以让他摆出这种姿势和这种姿势，还有那种姿势吗？可以让他做出这个表情和这个表情，还有那个表情吗？可以让他发出这种声音和这种声音，还有那种声音吗？
想着想着，杜若颖不禁有些兴奋地按了按鼻子，生怕它会突然喷出鼻血。
「要不撺掇撺掇他接受这个提案？反正我没损失，还饱了眼福，他也能赚套正装——」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盈盈的目光里写满了恳切。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突然对上了。
直到此刻，她这才意识到，不光他正看着她，在场所有人现在都在看着她——因为她如此失态的样子有点把大家吓到了。
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杜若颖的脸颊顿时变得又红又烫，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试图把羞愧的情绪掩饰过去。
一本服装写真集而已……
杜若颖，你脑洞歪到哪里去了？！！
深夜的警局里，卢警官端着一碗泡面坐到了杜若宪的旁边：“怎么样，关于那个神秘的教授，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杜若宪合上手边的A4材料，转而递给他道：“英国贵族出身，今年24岁。21岁毕业于英国杜伦大学数学系，由于毕业论文含金量极高，被直接留任为本校数学教授，最近刚被北聿大学特聘过来成为英语教授——”
“21岁直接升教授啊，听起来可真是个天才。”卢警官咂嘴道，”你说，他一个英国人，家里又有钱，事业也不错，那他千里迢迢跑来我们国家是想干什么呢，图个新鲜？”
“重点是——你不觉得他的简历听起来很耳熟吗？”杜若宪回想着《福尔摩斯探案集》里莫里亚蒂的身份背景，眉头微皱道。
“耳熟？不耳熟啊，”卢警官茫然道，“莫非你身边还有好几个类似的外国友人？”
“……不，没什么。”不找到切实的证据作为佐证的话，就没有开口解释的必要，这是杜若宪一直以来的习惯。
“对了，你妹妹上新闻了，不过——”卢警官说，“如果你对那个外国教授的印象真这么不好的话，我劝你这几天不要看手机，免得气到肺……”
“嗯？”杜若宪抬眼瞥见对方贼贼的表情，索性放下手中的资料，拿出手机慢慢看了起来。
他的手指不断上滑着，拨开一条又一条新闻，脸色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难看：“不是说过会把案情的一切信息保密处理么，为什么她的信息会……”
“这可不能怪我们，”卢警官说，“你知道的，警方口风向来很严实。真要说起来的话，只能怪你妹妹太爱表现了，居然选择当众公布真相。那么多人看着呢，可不止我们警方，这叫我们怎么做保密工作啊是吧，如今这时代，互联网嘛，你也知道的……”
“你说得对，”杜若宪低垂下了眼睫轻叹道，“当然，这事主要怪我……回头我去说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