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救赎与牺牲(二)

沈迪的怒吼回荡在夜幕下,振聋发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这一次叶白没有阻止他,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消失,平常人要遭受的打击已经非常大了。做为被救下的那个人,辛乐的离开就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了他的心头。

仅凭几声怒吼是不足以让心头的愤怒和自责消散的,叶白站在一旁冷静的将见到辛乐和与她交谈,直至最后出事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首先排除了周围仍然存在危险,对方要向他和沈迪下手的可能性。冰冻几乎在一瞬间发生,辛乐选择牺牲自己,推开毫无察觉的沈迪,已经是最极限的反应。这样的速度,即使是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再来一次,叶白不认为自己或者沈迪能够安全避开。所以他认定,对方只是想阻止辛乐向他们说出更多组织的情况,顺便惩罚她私自放走沈迪的行为。

其次,他极力回忆那个冰粒飞来的方向。事发突然,又有夜色的掩映,加上冰粒本身的体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叶白最终无法锁定目标。

紧张和担忧再次袭上心头,对方的手段毒辣而难以防备,即便辛乐身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了解他们的这一面,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而叶白对他们一无所知,完全处于被动之中,十分的胜算也只有一两分而已。

悲伤的表现方式有许多种,嚎啕大哭不是沈迪的风格。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呼吸也从急促恢复了平静。抹去眼角的湿润,沈迪低声对叶白说,“我想将辛乐带走。”

尽管辛乐已经成了一座冰雕,只要叶白和沈迪现在离开,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与他们有关。但良心和责任感告诉沈迪,他不能这么做。只是,该怎么带走辛乐,带走之后又该如何安排,沈迪没想好。

“有个地方可以暂时安置辛乐。”叶白急需知道夺走辛乐生命的冰粒究竟是什么东西,而能帮他这个忙,并且保存辛乐身体的只有实验室。只是,他能求助的只有白振海,想要避开其他两位教授和他们的助手,也是一个难题。

“好,那我们就去那里!”沈迪心乱如麻,他记得叶白不让他直接碰触辛乐,只好把手缩进外套的衣袖中,轻轻的伸向了辛乐。

那个柔弱单纯且善良的女孩子还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表情和姿势,让沈迪觉得多看一眼心都会碎成粉末。如果说辛乐第一次帮助沈迪是出于恻隐之心的话,那这一次呢,是镌刻在骨子里的善良,还是一次错误的选择?

“咯嘣,咯嘣!”

就在衣袖碰触到辛乐身体的刹那,一阵极其刺耳的声响传来,沈迪立刻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大喊一声“不要”,想要扑过去抱住辛乐,阻止噩运继续发生在她身上。

“沈迪!”叶白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辛乐结成冰块儿的身体在接触到外力的一瞬间化作了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飘飘荡荡,落在了地面,融进了夜色。

感觉到脸上点地的冰凉,沈迪再也忍不住,大颗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他只是想为这个女孩儿做最后一点事,可惜老天爷连这个机会也不肯施舍给他。

“为什么?”沈迪无法从自责中挣脱,“为什么好人总是没好报?我做错了什么,辛乐又做错了什么!”叶白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短短几分钟内消失的如此彻底,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证明她曾经来过。与此同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究竟多么强大!

回到酒店后,沈迪一头扎进房间。叶白拦下了想要跟进去的康嘉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和苏慕青讲了一遍。

“那个女孩儿……”康嘉言叹息一声,颇为惋惜的道,“多好一个女孩儿,心地善良,关键还那么年轻,那些混蛋怎么下的去手?”苏慕青关心的则是叶白的安全,“你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碰触过那个女孩儿?对了,快去洗手,把衣服换了!”她担心叶白接触到那个可怕的冰粒,一直看着他洗过手换过衣服,才重新做下来。

“那些人就在身边,一天不把他们找出来,我们就一天不能安心。”叶白决定,明天就联系出售白金的人。康嘉言听说了辛乐的事,忽然萌生出退意。

“你看啊,这件事本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的,我来斯塔贝尔只是因为手头的诈骗案。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案子的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大的阴谋,就算魏河开出十倍的价钱,我也不会来的。”康嘉言对叶白说,“明天一早我会去见魏河,这个案子我是不敢再查下去了。收的钱也可以退给他,甚至可以再做一些合理的补偿。在金钱面前,生命显得更重要!”

“老康,你觉得现在退出真的还来得及吗?”叶白并不想在这时候用虚假的安慰来稳定康嘉言的情绪,真相更容易帮他看清楚面前的形势,“我不想欺骗你,我,慕青,包括沈迪在内,都是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之所以我会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寻求真相,现在看来,也是为了找到一条出路,不至于落得辛乐一样的下场。”

康嘉言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说话。叶白接着说,“这几天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就算你买明天最早一班的机票离开斯塔贝尔,在那些人眼中,你早已经被认定是我们的同伙。而且,回去之后,只有你一个人面对他们。我不觉得,那样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好。”

苏慕青却觉得,让康嘉言离开会让他远离危险,“老康会卷进这几那是,完全是因为魏河的邀请,我想,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老康身上。但继续查下去,结果就会发生变化,那样对他来说,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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