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少年将军

“杀呀…”这里是猷南国和苍狄国边境交界之处的一个无名山谷,空地之上两方士兵已经厮杀多时,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喊杀惨叫不绝于耳。这是今日的第三场对战,也是最激烈的一场,自从两国开战,这样的战役便一刻未停。

山坡上,尉迟释一身银盔银甲,跨坐在墨麒麟背上,左手持一柄长剑,拉着缰绳的右手攥得骨节分明,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胶着的战事。突然,他大喊一声“跟我来”,催动胯下战马朝山谷俯冲下去,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卫队,虽然只有一百人,但是个个骁勇善战且身怀绝技。

此刻这一百骑兵似是从天而降一般,将对方渐成合围之势的步兵阵法瞬间冲了个七零八落。之后他们迅速改变策略,三五骑兵为一组,将对方步兵围在中间,扔出几条绳索刷刷交叉成网,然后兜头罩下去。被困网中的兵士想要反抗,纷纷用刀砍向绳网,结果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徒劳,这绳网似是特殊材料制成,竟然刀砍不断。此举瞬间锁定战局,除了骑在马上正在和释对峙的敌方将领之外,其他人悉数被俘。

“晁将军,别来无恙,如今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释坐在马上,看着面如死灰一般的晁荣,朗声说道:“你我交战数月,各有胜负,我乃后生晚辈,敬重将军人品能力,是真心招安。我猷南国近几年国力强盛,相反你们苍狄国却是连年大旱颗粒无收,加之苛捐杂税繁重,惹得国中暴乱四起。将军乃是聪明人,应知上若视民如草芥,民定待君如寇仇的道理。如此昏君,将军为何不愿弃暗投明?”

“败就败了,莫要多言。”马背上的晁荣环视四周,见手下众兵将已经尽数被擒,且听完方才尉迟释所言,众人神色戚戚然,于是他长叹了一声看着释回道:“尉迟公子少年英雄,不到十六岁就独自领兵力战燮敖国右将军,从此一战成名,声动天下。本将纵然虚长公子数十年月,也很是佩服公子的文韬武略。然爱国必忠君,既然身为战将,自然只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焉有临阵倒戈,投敌叛国之理。”

释心中暗暗赞叹,纵腐朽无道如苍狄国皇上,朝中也依然还有如晁荣这般风骨的忠臣良将,真是天意弄人。自己十二岁正式来到军中,年少成名,十六岁正式受封,成为父帅帐下骁翎军左将军,是猷南国最年轻便授了将军印的人。在过去的这九年了,除了东征西讨,他的记忆里再没有任何其他内容。

当时猷南国势弱,国力兵力远不如周边各国,烽烟四起之时,边境防线很快便被打的千疮百孔,除了骁翎军之外,国中竟然再无任何一直可用的军队。皇帝李睿在密室之中单独召见父帅,愿以世代亲王配享太庙之尊,请他率领骁翎军奋力御敌。父帅回府之后便叫了释到书房之中,问他长大之后是愿意做一家文臣还是武将。当时释只有十二岁,带些懵懂的坚定回复:“七尺男儿,自然当沙场效命,守卫家国。”

当夜父帅和母亲在房中彻夜长谈,释远远地看着正屋之中整夜未熄的烛火,听到母亲的隐隐哭声随风飘来,纵然觉得有些不舍,但依然坚定。第二日父帅便将他带到军营,从此开始了和家中不同的生活。释的功夫是父帅教的,小的时候国中无战事,父帅除了日常练兵之外,空闲时间颇多,有一次看过武术教头的一节拳脚课程之后,便立刻辞了教头,改成自己亲自教授。

他是家中独子,母亲不舍得几岁的孩子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扎马步,曾与父帅哭闹甚至趁他巡营之时悄悄将他藏起来,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躲过。等到了军营,父帅将他丢到营中便不再过问,给了他一个化名,命令他无论如何不许提起真实身份。有一次,营中士兵欺负他年幼,接连两日将他的饭食吃掉,还言语挑衅。第三日,始终都一声不吭的释当众将那痞子按倒在地,直接打折数根肋骨。父帅为此将他倒吊了半日,派去了前锋营,从此冲锋陷阵一马当先。四年之后,他带着先锋营少数兵马力敌燮敖国右将军,一战成名封了将军,营中众人才知道他竟然叫尉迟释,是统帅尉迟成义的独子。这许多年,他所有的荣耀与成功,从无一日依仗父母荫庇,真真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浴血拼杀而来。所以,当晁荣称赞他时,所有人的内心都是无一不服的,不但在猷南国骁翎军,即便是其他邻国敌军之中,尉迟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晁将军,如此说来今日晚辈是无法求个两全了。”释翻身下了墨麒麟,来到晁荣马前,抱拳拱手仰头说道:“军令在身,晚辈无法放了将军和你的士兵,若你执意不愿归降,那只能得罪了。

晁荣骑在马上低头看着释,只见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刃直直看向自己,剑眉星目高鼻阔口,虽面如冠玉却铁腕手段。晁荣翻身下马,走到释的身边,拱手道:“能败在少将军手中,也算虽败犹荣,老夫戎马一生,感谢少将军成全,请善待我的兵士,他们很多人都是平民出身,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将军放心。”释拱手答道。随着他的承诺,晁荣拔剑在手,朝自己的脖子猛地一划,血溅当场。“九方,好生安葬老将军。”释转过头对着卫队为首的人说道,又转而看向其他人:“剩下的人,打扫战场,带上俘虏,连夜返回大营。”

九方还有其他十个护卫找了一处僻静所在,将晁荣安葬,释将晁荣生前的佩剑埋在了他的墓前,沉默半晌才转身上马离开。“将军,此处离大营还有近百里,前方不远处便有个村庄,要不我们去讨个便饭再赶路吧。”跑了一盏茶的功夫,九方打马来到释身旁低声询问道。看着墨麒麟有些张大嘴喘气,而众人经过一日征战也都饥肠辘辘,释点头同意,众人拨转马头,朝着旁边不远处的村庄而去。

到了村口释命众人下马,此刻正是晚膳时分,村中炊烟袅袅,一派安静祥和的烟火气息。“九方,每当看到百姓安居乐业,我便觉得所有的沙场征战都还算值得。”释一边牵着马朝村里走去,一边对身后的九方说道。

“是将军,我们…”九方正笑着答话,突然村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啊…”释一抬手,所有人停下脚步,同时将手自然放在刀柄之上。释使了个眼色给九方,他立刻把缰绳给了后面的人,自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跑去。

片刻村子另一头升起蓝色的信号,这是他们的暗语,蓝色意味着请求支援。释立刻带人赶去,来到一个看起来不小的人家门口。此刻大门敞开,里面传来明显的打杀哭喊之声。释朝前一摆手,所有人刀剑出鞘,快速进来院中。原来,这院中来了一批黑衣蒙面的杀手,一个个手持明晃晃的砍刀,正在大肆屠杀。而且从院子各处的尸体看得出来,他们想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男女老幼皆不放过。

释说了声“救人”,众护卫便四散开来,瞬间便与黑衣人们打在一处。释边打边朝后院退去,刚来到一处小院,就听到里面传出女人苦苦哀求的声音:“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她才只有三岁,什么都不懂,求求你们,杀了我放过她,求求..”

“哈哈哈,这个美人儿真是标致,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前先伺候伺候大爷,哈哈哈”一个下流无耻的声音随后传来,接着便出现了衣帛撕裂的声音。释来不及多想,纵身跃入院中,和两个黑衣人正面相迎,似是没有想到会突然闯进来旁人,二人俱是一顿,旁边地上的女子顺势朝里爬去,同时抱起了墙角已经吓呆了的女童。

“哪儿冒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快滚,不然老子杀了你。”高个子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同时举起手中的刀示威似的晃了晃。释悄然取出一支袖剑握在掌心,突然发难,嗖的一声袖剑应声而出,正中那人眉心,那高个子黑衣人来不及出声,瞪着双眼直挺挺倒在地上断了气。身边较矮的黑衣人一看,举刀便朝释砍来,他们这般的三脚猫功夫,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还行,面对释这样常年浴血沙场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够看。两个回合不到便被打飞了兵器,打折了腿骨,躺在地上抱着腿打滚。

释来到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子身边问道:“你莫怕,我是路过的,你可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女子早已被鲜血和死尸吓得瑟瑟发抖泣不成声,除了摇头和哭泣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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