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公主告状中

第30章

文/乃兮

剑穿破衣服,扎入躯体。从柔软到全然无法再往前一步。

剑身才能有的触感?[(,蔓延到剑柄,蔓延到姜晏乔身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眼眸凝着,眼皮眨也不眨。

剑会卡在身体内,未必能拔出来。血腥味愈加浓郁。大片被浸染的衣衫,让谭公公举起剑想要回击,又本能拿手触碰起自己衣袍上的湿漉。

谭公公低头看着手上血迹,露出古怪的笑。

但他才浮现起这点笑,却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笑声。他抬眼皮,顺势望向前方。

京城里皇室用权与钱所养出来的永乐公主,此时松开了剑柄。

她脸上有着比他更加古怪,让他更毛骨悚然的笑。似是在发出笑声,又好像是在堕入地府前发出尖锐爆鸣。

“哈——哈哈——”

姜晏乔之前伤到吴二小,自己死得太快。夜晚虽然有灯火,到底看不太清吴二小身上伤势。她陷入在她不断死去的痛苦泥沼,哪里能顾及其他。

现在不同。

现在她没有受伤,没有马上濒死又复生。她清清楚楚见着谭公公被她刺伤腹部,不知道捅穿了哪里,血晕得肆无忌惮。

她以前连打猎都不曾亲自面对过活物。面对谢南川三番四次和吴二小一起杀她,她都没亲手杀过一次谢南川。

她现在终于动手了。她知道那血是如何黏稠,知道那受伤无痛感的麻木是如何滋味。

姜晏乔没再多说什么。她拉起一旁的知潼,发疯一般朝着养心殿方向跑。

身后,谭公公踉跄快无力支撑身体,本跑动两步想要追的侍卫,忙惊慌回来扶着人,妄图帮人处理伤口:“谭公公!”

谭公公回话了:“追!追——”

姜晏乔想知道谭公公为何如此恨母后。可她在宫中不知道谭公公到底有多少人。

一位御前太监的权势可不小。宫中大部分的人,都要看在父皇面子上,给谭公公几分薄面。

帝王的念头与心情,从来都是一阵阵。谁都有一念之差的时候。

处于身边的谭公公,在这种时候轻轻一句话,便将这个一念之差导向了一种他所想的去处。

沿途她跑过刚才小太监住所。

如风席卷而过。

刚两位小太监扭头看着人风驰而过,茫然更面面相觑。

姜晏乔跑向养心殿侧门。

门口值守的侍卫见到永乐公主拉着女官朝自己方向跑来,当即遥遥行礼:“见过殿下。”

当公主靠近,侍卫正想要说通禀的事,却没料到公主全然不讲规矩,直接往养心殿内冲。

他们更没想到公主硬闯,身后还追着侍卫同僚。侍卫同僚身上隐隐有着血迹。

谭公公怎么没回来?

本想跟着公主进门的守门侍卫,当即反应过来有事不对。一人去对上同僚,一人去追公主。

养心殿前亦有守备。他们本能想要拦住公主,却听公主高声喊着:“父皇,母后。”

屋内,宣隆帝和孟皇后再度对视一眼。他们刚都听到了竹哨声。

谭公公一出去,很快传来哨声。如今公主的喊声出现,说明那所谓的两只狸奴,根本就不是真狸奴。

以及,永乐怎么会在宫里?

宣隆帝起身开口:“让她进来。”

守备侍卫没有阻拦。姜晏乔终能入内。她迎面朝着最关爱自己的两人跪下,跪出了重重响动。

她仰着头红着眼:“父皇,母后。”

外头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屋里已点起了烛火。这点亮光全入在姜晏乔眼中,带起了她眼内光亮。

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意:“父皇,我不要成婚了。”

她竟能顺利跑到父皇母后面前,竟能成功告上状。

竟——

“怎么不要成婚了。你大婚之日跑到宫里来做什么?”宣隆帝问她。

姜晏乔早倦了一次次和人说自己遭受了什么。说了下次也会被忘。

她还是必须对自己的父皇母后说:“驸马为了一个女子,和太监吴二小一起想刺杀我。谭公公不知怎么,也意图谋害我。云嬷嬷,云嬷嬷是他的人。”

姜晏乔掩去了他的谭公公的杀机,只说:“谭公公另有所谋。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刚还将我带去金水河边。”

宣隆帝脸沉下。

一场大婚,人人都想要杀公主?听上去极为荒谬,荒谬到宣隆帝不想去信。

“你先起来。”宣隆帝说了声,招了招手,示意姜晏乔上前。

姜晏乔从地上起身,来到父皇跟前:“父皇。”

宣隆帝见着人哭得眼都肿了,哪怕脸上神情不善,还是免不了放低声音:“你大婚之日入宫,传出去不好听。谭公公自作主张带你去偏僻地方,好歹给你留了颜面。”

他替谭公公说话,又安抚着人:“等他回来,朕定替你罚他。”

姜晏乔想要说谭公公是真的要杀她,就听父皇说:“谢南川怎敢欺你?他欺你,你欺回去。你要是不想管他,交给知潼就是。”

宣隆帝拍了拍姜晏乔的脑袋:“我的永乐,实在太过心善。连驸马这点小事都要哭哭啼啼来寻朕。”

姜晏乔望着关切容貌模糊的父皇,听着他将她死去活来的痛苦源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哑然说不出话。好似她的死,就像谢南川和谭公公,能三言两语带过。

宣隆帝转向皇后:“云嬷嬷是你点给永乐的人吧。”

“是。”皇后颔首,“永乐脾气好。反让在宫中待久了的云嬷嬷成了刁奴。今夜就换个性子好些的嬷嬷去公主府。”

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也是小事。

张张嘴,换个人而已。

姜晏乔身子发麻。

她的心在呐喊“不是这样不该这样”,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下方刚一

起进门跪下的知潼并没有起来。她开口:“臣有事禀。”

宣隆帝看向女官知潼:“起身说。”

知潼领命起身:“谢陛下。”

她不卑不亢:“臣跟随殿下一路前往公主府。收押太监吴二小时,从吴二小身上搜出武器。此已说明,今日大婚时日,宫人随身物件查验有所疏漏。”

宣隆帝和孟皇后静听着。

“臣与殿下折返宫中,并无诏令与令牌,一路无阻。此又说明,今日宫中侍卫值守疏忽。”

宣隆帝冷哼一声。

他身旁不远处,负责宫内侍卫守备的武将当场跪下,后背发凉。

知潼没被冷哼吓到,依旧冷静说着:“臣与殿下碰见谭公公。谭公公领两名侍卫,已杀死卢妃身边小太监一名。谭公公试图谋害殿下,被殿下刺伤。此事全然属实,陛下与娘娘可招人查验。”

知潼语气加重:“公主府与宫中如今有异,殿下一路所遇,无一小事。能到陛下和娘娘面前,已是千难万难。绝非为小事哭哭啼啼可蔽之。”

宣隆帝召人:“来人,去把谭杰找过来。还有跟着他一道的人。”

门口侍卫当即领命去寻人。

谭公公尚且没找过来,而追过来的侍卫本就在养心殿外。

他进入殿内跪下,神色隐隐有着不安:“陛下——”

话刚落,一侍卫匆匆进门禀告:“陛下,季将军从前头来报,说要十万火急有要事相禀。”

公主已在宫内,季将军前来找人是理所当然。

宣隆帝憋着的气终忍不住发出来,勃然大怒,一把将镇纸砸到地上:“一个个,当朕的皇宫是花园不成!”

“你将永乐带走。”宣隆帝命令孟皇后,“这些事朕会调查清楚。”

孟皇后应声:“是。”

她临走关心宣隆帝:“陛下一定要注意身体。不可太过操劳。”

宣隆帝脸色极差,还是应答:“嗯。”

姜晏乔跟着母后往养心殿外走。她想带上知潼,伸出手想拉人走,却被母后按下:“知潼知道的事多,留在这儿。”

知潼朝着公主笑笑,身子没动,已然是打算留下。

姜晏乔走出屋外,一路走出养心殿。

当身边只有母后,姜晏乔才开口,说出她宫殿内没有说出的话:“母后,谭公公是冲着你来的。”

她发现母后没有像上次一样大怒,也没有像这次父皇那样脸色阴沉下来。

母后只是轻微带着笑意叹息着:“我知道了。你没为了云嬷嬷而怪我,反看得透这点,我很是高兴。”

姜晏乔沉默。

她是被责骂过一次,又被谭公公刺杀才知晓。

“哪怕刚才,我也会想。我是否宠溺你太过。大婚日都敢哭哭啼啼折返入宫里。”

孟皇后难得开口,怅然说起过往:“你光哥哥走后,我这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半严苛待你顺哥哥,一半宠在你身上。我怕你顺哥哥步后尘,又欣慰还好你只是一位公主,不用像他那样活得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

姜晏乔忽地明白了过来。

皇家嫡长子逝去,母后的心跟着死了大半。顺哥哥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或许哪一天,要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而她只需要做一名受宠的公主。

谭公公不喜欢母后,胆敢对她一名公主下手。母后在宫中,那么多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雍容华贵之下,如履薄冰。

母后没法不爱权力。她若是有一丝的松懈,有一丝的淡泊,那母后和顺哥哥就如同今日的她,被众人所轻视,被一次次杀死。

姜晏乔听着母后说:“永乐,你要知道,活下去才有万千的可能。那些杀不死你的,只能让你变得愈加强大。”

姜晏乔忽地不想去在意,她与权势在母后心中,哪个更重要了。

她应答着:“母后,我知道了。”

远处空中,一枚提早的信号升空,在空中发出声响。

姜晏乔转过去,望着那枚算不得绽开的烟花。

她哪怕死很多次,也是为了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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