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清阳城气氛愈发凝重，街上巡逻的士兵的也多了起来。
相比之下，萧易倒是闲适得多，难得的几天闲暇都用在了和虞希等人叙旧上。
一行人基本把年幼时常去的那几个地方逛了个遍。
“这里就是白鹭书院了。”
陈祈丘指着身后那已经荒废了好几年，杂草丛生的院子。
在过去，平民的孩子和贵胄子弟在年幼时是分开教育的，近几年推行平等教育后，许多过去用来培养后者的书院就废弃了，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用来培养所有具有较高灵能天赋的孩童的育幼院。
“话说，你真得每到个地方就介绍一遍地名吗？”
“我是在提前适应以后的工作。”陈祁丘微微耸肩，自嘲道。
即便是相对和平的现在，从事文职工作的灵能者，仍然是人们所轻视的，更何况他是清阳学府的毕业生。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鲜血的恐惧，这种惧怕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只是种生活上的困扰，但对出身官宦世家的陈祁丘而言，惧怕鲜血无疑是对他军旅生涯的死刑宣告。
虽然陈祁丘表现出一副释然的样子，但众人都明白他隐藏在平静下的无奈以及痛苦。
“那我们去下个地方吧，希望陈导游能不辞辛劳，继续给我们介绍一下清阳城的景观。”苏碧落语气轻快，脸上浮现两个可爱的酒窝。
陈祁丘眼中不可察觉地闪过了一丝黯然，随即隐没在了那惯常的嬉笑里。
“荣幸之至。”
…………
同一时间，影织卫第二小队行动室。
“虽然他们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毕竟都还年轻。”萧牧看着手上的纸质名单，脸色有些难看。
“萧队长，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也很难办。”
“况且，要是这次任务办妥了，升官是少不了的，死几个……有点伤亡也是值得的。”杨兴邦看着萧牧紧锁的眉头，以为对方是怕损失自己培养的亲信，接着劝道。
闻言，萧牧触电似地猛抬起来头，冷冷地盯着杨兴邦。
“你以为，我待在影织卫当个小小的队长，是因为什么？”
“如果我像你们一样脑子里净装些曲意迎合，阿谀奉承的法子，现在你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直面对方那久经生死磨练出来的气场，杨兴邦有些心虚，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堆着笑。
“萧队长，您误会了，您要是实在觉得不合适，我再找别人也是可以的。”
“既然是上级的意思，我自然不会推脱，你回去告诉徐先生，明日启程。”
“那不打扰萧队了。”
杨兴邦一看他点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连忙弯着腰退出门外。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个屁大点的位置，等哪天老子得势，有你好看的。”杨兴邦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愤愤地想着。
“队长，那我现在去通知他们准备一下？”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副官卢定山出声询问。
“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明天出发前再通知他们。”
出云的其他机关也许错漏百出，但影织卫的工作还是做得颇为到位的，为了防止任务泄露，往往普通成员执行任务前，是不会被告知具体内容的。
“可这次任务顺利的话，就当出国旅游了，要是不顺利，那可就……。”
“为国捐躯本就是我等的义务。”萧牧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也不想有着大好年华的青年平白牺牲，杨兴邦这些个蛀虫却活得好好的，但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不为了安稳坐着的大老爷们，也要为了出云的人民们。
“队长，还有一件事，这封文件是军部的内线传递给我们的。”
卢定山将一份密封着的文件递给了萧牧。
“据说是军部里有高山人余孽。”
“等回来再处理吧。”萧牧摆了摆手，显然没什么兴趣。
说是内线，事实上不过是他一个已故战友的儿子，对方在军部的地位不比门口站岗的卫兵高多少，哪有可能拿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当初安排进去做文书工作也是希望对方能过些安定日子。
放平时还好，现在他没有心情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高山人早就在33年前的河谷州叛乱中被铲除殆尽了，还能诈尸了不成？
“好的。”
卢定山随手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其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是想到军部那小子递给他文件时的满脸自信才顺带提起一下。
又讨论了一会其他工作的事宜后，两人离开了行动室。
行动室里，一片阴暗，无数堆放着的公文上，那一封纸质良好、镶着金边的文件静静等待着被打开。
…………
翌日清晨。
“父亲寄的信上说，下午他就要回来了。”
“那我可得先出去采购食材了。”
“要我一起去吗，大厨师？”顾韵挑了挑眉。
萧易看着比过去外向得多的顾韵，向屋外走去，微微笑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那里味道可不是很好闻。”
默默望着萧易在视线中渐渐变淡的身影，顾韵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安，很多年前，也是如此。
“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看着身后追了上来的顾韵，以及她那故作平静的语气，萧易知道，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因时间而遗没的。
“嗯，要拉钩吗，不过感觉那样真的会发生些什么。”
“你是个小孩吗？”
…………
一路上，萧易都感受到那股未经掩饰，熟悉的灵能波动，也许是心境澄明，萧易会记住别人不会在意的细节，其中就包括每一个他接触过的人的灵能波动，那是每一个人经年累月形成的独有特征。
拐入一个小巷子，萧易向着身后的空气说道：“队长，有什么事出来说吧。”
“要出任务了，你家人那边会有人去通知的。”萧牧从一旁走出，面色平静。
“看来是不能准时回去了，幸好还没买什么东西。”
萧易跟着萧牧，在小巷里穿行着，不一会就出了城，来到了一片翠绿的林子里，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
带萧易到达后，萧牧便立即离开了，显然是去找下一个队员了。
虽然从队长的行为能窥知到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但先到的几人依旧聊得火热。
“老李，最近去哪快活了？好几次找你去喝酒，你老婆也说你不在家。”
“唉，最近家里的那位大人管得严，那里出得去啊。”
看着李栗顶着一张苦瓜脸，同属第二队的队友方元不禁有些感慨。
“要我说，这男人就不能太早结婚，你这20出头就了婚，以后日子有得受咯。”
小队内的另一队友项白也加入了话题。
“咱们这种工作，人是说没就没的，不得给家里留个后，依我看，你们最好也早点收收心，指不定哪天人没了。”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我可是等着参侯拜相的。”
看着方元絮絮地描绘着他日后的辉煌图景，众人的笑声充斥了静谧的树林。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像他们这种家世出身，如果不是背景还算清白，连影织卫的低级成员都当不了，更别提升官进爵了。
虽说影织卫由新党建立，直属于出云国王，地位远高于其他政府机关，实际上却很是尴尬，晋身极难，像他们这种没有靠山的只能是能快活几天就快活几天了。
也亏得萧易身上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娇贵，表现甚至比他们这些老队员还要优秀，否则萧易是决计融不进了他们这群人的，毕竟他们前面的路就是被这些进来刷履历的人堵死了。
“顾首席，怎么的，当上学府首席就忘了弟兄们了。”
萧易不说话，只是目光向前移着，适才打趣的队友方元一脸疑惑的也跟着看过去。
那是一张添着数道疤痕，满面风霜却不减半分英俊的脸。
“队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