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宴初

当池云清两人来巷道的尽头,观望眼前的辉煌宫殿时。

却发现横在两人与宫殿间的街道上有了生气,不是最初进入永州城时那些受到迷惑后机械性行动的行人,而是有自我意识的“人”。

当然,这些“人”大抵也和先前街道上类似NPC的那些人一样是妖怪们化形的。

只是如今通幽莫名失效,池云清也看不出这些人皮囊下是八爪蜘蛛还是白皮狐狸。

想到这,池云清忽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关于通幽为何失效的猜想,以及谢临安与部分妖魔进入永州城后为何会失去自我意识。

兴许那道城门不仅仅是一道门,同时也是一个特殊的触发机制,进入那道门后,个体的意识和肉体就会发生分离,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类似于所谓的表世界与里世界。

虚假的永州城里存放意识,也就是现在在思考着的自己,真实的、已经沦为废墟的永州城里自己的肉体也在同步行动着,只是自己的意识与肉体无法相互感应到?

而那些沦为NPC的人,大概是自我意识不够强大,在与肉体分离后,意识便走向涣散。

池云清并不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意识能有多么强大,而且许多修炼多年的妖魔们尚且沦陷,他反倒保持清明。

但他的意识可是有黄皮书这一金手指的寄存,能抵御得了与肉体分离的副作用不足为怪。

通幽的失效也许正是因为如今的自己并不完整。

为了验证想法正确与否,池云清用牙齿在手指上用力一咬。

腥甜味蔓入舌腔,池云清松开了牙齿,默默看着手指上伤口的变化。

果然,不大的伤口很快地止住了血,但并没有如自己拥有呼吸回血加成时那肉眼可见的愈合速度。

随后,他又在谢临安不解的目光中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子往缝合在衣服上的香囊塞,同样得到了他预想的反馈。

口袋扩容也没能生效。

只是——

池云清忽然有些尬住,因为即便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他也不能怎么样。

除非能有人从外部打破这个意识世界,否则自己真要找到破局法还是得去往永州州牧所在的那座宫殿。

思虑至此,池云清不再迟疑,便与谢临安一道走出了巷子。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谢临安脸上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流露,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心理素质良好,还是又吓得脑子宕机了,一时没能做出反应。

“宴席已经备好了,两位大人请往里面走。”

刚一露面,一个守在宫殿前的女仆从便主动迎了上来。

池云清扫了眼周围,其余披着人类皮囊的妖魔也有相应的仆从来接引,只是这接引带着股不可忤逆的意味。

不过池云清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去翻脸。

“好。”

人流再次汇聚,就如同进入城门时的长队,只是这次排队的妖魔再无吵闹,显然都被州牧的手笔慑服了。

……

同一时间,宫殿的深处。

“大人手段了得,实在让妾身佩服不已,如今这永州大小妖魔已是俱皆咸服。”

“这些妖魔不足为惧,反倒是……依你看,这位太常是故意藏挫试探于我,还是真的重伤未愈呢?”

“大人尚且分辨不出,何况我呢,不过我倒有一计可供大人参考,既可验明池云清状况,还可让宴内群妖彻底归附于您。”

“什么?”

“在宴席上准备点不一样的。”

……

踏进待客的大殿后,一路上所见都是残破景象的池云清终于看见了那符合心中古代贵族阶级起居的奢靡景象。

雕着金色祥瑞的红漆柱子分列四处撑起了高高的房梁,横贯的粗大梁木被镂空的彩色琉璃吊顶遮掩,吊顶镶嵌着许多瑰丽的异色宝石,描绘出一幅浩大的璀璨星空图。

大殿两边是宽敞的宾客区,陈列着一排排的精致的皮毛坐席,此刻早已有许多先到的宾客落座。

有的神色不安,有的面带冷笑,但无一例外,每一个都对周围保持着戒备,无言观察着身旁的人。

相较之下,池云清两人倒表现得神色闲适,施施然依照仆从的指引落座,便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殿内的装饰起来。

唯一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靠近主位的席位。

两旁的宾客区中间是闪烁着各色光泽,由一道浅浅的水渠包围起的舞池。

舞池上许多衣衫清凉的妖娆舞姬正跟随着乐师的演奏跳着诱人的舞步,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雪白的肌肤在纱巾飞舞间若隐若现,还能隐隐闻到撩拨人心的脂粉味。

不过眼下倒是无人在意这些,在场妖魔无不焦急地等待着州牧的出场,就像在等待一场悬而未决的漫长审判下达那最终的结论。

对于绝大多数妖魔而言,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绝对不会选择来这了。

能恢复意识最终到达宴厅的少说也是能占山为王的大妖魔,平日里威风凛凛,振臂一挥就有无数小妖小怪拥簇应和的他们哪里体会过这种沦为瓮中之鳖的煎熬感觉。

是生是死,给个说法也好过一直吊着胃口啊。

当然,生的话更好。

“各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一个明显是管事身份,脸色白得吓人的锦衣男子从主位后的屏风中走了出来,让许多离得较近,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正主来了的妖魔期望落空了。

“那这州牧何时才出来啊?怎地,把我们聚一起就为了让我们在这干等他?”

终于,有个妖魔绷不住了,也许是恐惧,也许因恐惧而升起的愤怒。

“妈的,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大本事,难不成死了,这州牧就升任皇帝老儿了?”

出声的妖魔越说越激动,池云清看向四周,显然也有不少人持相同意见,只是不敢当出头鸟,此刻有人打破僵局,便躁动了起来。

“大人,还请谅解一下。”

锦衣男子微微一笑,并不动怒,语气依旧温和平缓。

“大你吗个大——”

只见一道寒光掠过,妖魔的粗鄙词语尚未吐出,就随着脑袋一起掉落在了红色的地毯上。

全场寂静,沦为凡人的妖魔们甚至没看清出头的妖魔是怎么死的,随后,男子掏出棉布,擦了擦沾染了血的手,一把森白的长剑在他手中微微颤动。

仔细看,男子的手其实没有握实,那剑是悬浮的。

“各位,现在可以安静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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