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答案显然并不是让严舟靳这么满意，他在身前的少女从他发间摘去最后一块落叶渣的时候，兀地低声问她：
“那.......杜小姐觉得，严某人如何？”
话问出的瞬间，杜湘灵捏着落叶渣的右手僵住，一双美眸充满震惊地看着他：
“严将军？”
她没有言出多余的话，仅仅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讳，却也足以让男人明白她的意思。
是在问他，他言出此话是何意，是否是说错了话？
然，严舟靳在最初的紧张过后，情绪很快就沉稳下来，他认真着神色，将话说的更明显了一些：
“杜小姐觉得，严某人可否有资格成为你的心悦之人。
亦或是说，杜小姐你，可愿给严某人一个机会？”
听到了这里，杜湘灵已经排除她是听觉出现了问题的可能性。
她停滞在他头顶不远处的右手因为发酸缓缓落了下来，丢掉手里的落叶渣子，心绪混乱异常。
这时，一行行白色字体也浮现在空中，让不知晓这时该如何给严舟靳一个合适回答的她知晓了该如何做。
【我没听错吧？这个男配竟然向女配告白了？
我怎么记得在简介里作者给男配的设定，好像是爱慕女主来着？】
【楼上加一，以男配目前的身份实力，如果不喜欢女主的话，那之后男主的事业线应该很难走吧？】
简单的两行字体让杜湘灵明白，在这个所谓的话本子中，严舟靳本来是该喜欢杜秋语的。
可他和杜秋语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她是完全无法猜到，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但，这并不影响她知晓了此事后，心下涌出的那一抹发闷的感觉。
那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就像是本该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思虑再三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同样认真着神色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回他：
“严将军自是有资格的。
我并不否认我对严将军你颇有好感，但这好感能否变为爱意，我目前还并不清楚。”
说到这处，少女停顿了下语气，继续道：
“比起这个，我更为好奇的是，严将军你为何突然要问我这个问题？
明明在几日之前，不论是对我杜小姐的这个身份，还是对我扶灵的这个身份，严将军的态度都十分冷淡不是吗？”
她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和他有着的羁绊对他颇有好感，那他呢？
严舟靳听出她的话下之意，并未做太久的犹豫，将真正的答案告诉她：
“因为，杜小姐你，便是严某人这些年以来一直找寻的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每夜都会进入严某人的梦中，严某人却瞧不清她的脸，记不清她是谁。
只能记住她的声音，记住她耳根后有着一颗红痣，记住她腕间戴着一串样式别致的手串。
记住她......唤严某人为小石头。
而杜小姐你，恰巧满足这所有的条件，不是吗？”
言毕的时候，男人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和杜湘灵面部极近的距离。
此时他即便双眸处还蒙着眼带，却依旧给了杜湘灵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之感。
让她觉得她像是一只被猎人紧盯上的猎物。
见他没有再言说下去的意思，杜湘灵才讷讷回他：
“的确是满足。
我也较为意外严将军便是我幼时在侯府救下的小奴隶。
可是严将军，当年我也只是对你伸出了几次援手而已，真的就值得你惦念上那么久，甚至是到了让你每夜都梦上我的程度吗？”
她想问很久了，从前世的时候就想问了。
明明他们二人自从意外分别后就没有再见，他却依旧能对她有着满腔的浓郁情意，这着实是令她有些不大能明白。
甚至于，她都觉得，严舟靳他是不是将感激之情误认为了男女之情。
但很显然，并非是如此。
严舟靳听她提及到小奴隶这个词，那些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模糊过往便一一浮现在他脑海内。
寒冬腊月里，幼小的他被那些下人欺负的奄奄一息，像只等死的臭老鼠一般躺在柴堆里。
是她出现救了他，还替他好好惩戒了一番那些下人，告诉那些下人，他是她的人，由她护着。
同年除岁，甚至是之后的每一年除岁，她都会偷偷塞给他一套崭新的棉衣，给他一油纸包的香甜糕点，告诉他心里苦的时候吃吃甜食便能好很多，
那时的他其实依旧明里暗里地被那些下人排挤，卧榻休息的地方被那些下人倒了冷雪水，在他吃食里掺烟灰。
但他却因为不想让她生出的困扰，未将此事告诉她。
彼时那种境况下，他再从她那处得到一丝温暖汲取，于他而言的意义便显得重要异常。
以及最后在他年满十二岁那年，和她被迫分开的时候。
她也还是像那九重天上的仙子，跳进满是冰碴的湖水内带着他出了湖面，让身中了药物，无力挣扎，差点死于溺水的他捡回一条性命。
如此种种，又如何能够让他不对梦中的女子动容？
收回这些陈年思绪，严舟靳蒙着素色眼带的脑袋微抬，一双眸子像是透过眼带紧盯着她，肯定回道：
“值得的。
或许于你而言，那只是几次微不足道的出手援助。
可于当时的严某人而言，却并不是。
严某人对于当年的事情记得的不太多，只能通过梦境断断续续回忆起一些。
但，仅仅是这些也足够让严某人明白，当时的杜小姐于严某人的重要性。
夜穹很暗，彼时的严某人困在夜色中，不知道该往那儿走。
好在杜小姐你来了，宛若一轮皎月，用月辉替严某人照亮前路，让严某人能一次一次挺过去。”
杜湘灵没有想到她认为只是随手的一些帮助，于他而言意义会如此重大，唇瓣蠕动几番，都不知晓该回他一些什么。
只能继续听着他言道：
“后来我即便因失忆的原因忘了杜小姐你的身份，忘了你的名讳，忘了你的模样。
可在梦中，我却依旧能梦见你的背影，梦见一些过往的记忆碎片。
即使是这般，严某人梦醒之后却仍旧还有些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