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快刀斩乱麻

韩城下,势如破竹的接管了三个诸侯国的封国后,东虢公变兵分两路,命令自己的副将继续清扫其余小国,自己则亲自率领的15,000大军,顿兵于此。

由于之前诸侯入京时,几乎各自带走了手下的一半国人甲士,使得现在这些诸侯国力量不足。特别是在诸侯被天子擒拿,而国内的卿大夫还没有商量出办法,甚至连基本的军事动员都还没能展开时,就对上了手持天子诏令的两万大军。

对于那些人口满打满算也就10万的小国而言,2万大军简直就是泰山压顶!

加上,在厉王早就准备好的诏令中,天子只是申斥了那些诸侯不尊王令,违背周礼的恶行,而对诸侯下面的卿大夫们则表示了宽容与原谅。

并且明文许诺:只讨有罪诸侯,不涉卿大夫。

考虑到双方实力差距,以及惦念着自己世袭的官职土地。在得到了天子大义的背书以及保证后,大多数实力较为弱小的诸侯国大夫,果断选择了开门投降。

投降天子这能叫做投降吗?这该叫做反正!

至于少部分头硬不肯投降的,则毫无例外的被当场诛杀。

然后,城中的忠臣良相们,纷纷打开大门喜迎王师。

大军顺利的一塌糊涂。

入城后,深知兵贵神速的东虢公并未多加停留,在将城中诸侯的儿子们悉数打包带走后,便火速离开了,甚至为了保证足够的兵力威慑,连多余的兵力留守也没有。

当然,为了防止这些大夫们在背后给自己捣乱。

东虢公一面将城中府库搬空,保障军队的后勤,一面将城中的降军抽出七成编入自己的军中,跟随王师继续去威胁其他弱小的诸侯。

当然像恐吓弱小这种没品的事,东虢公是没兴致也没时间多做的,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一一拿下韩国!

丰镐之东,唯一能够造成威胁的就是这个侯爵之国了。

韩国,侯爵,作为关中东部第一大国,不仅本身实力强大,国人野人加起来估计有20万之众!还是关中东部诸多诸侯国隐约的老大,(明面上的老大自然是周天子。)

若是不能先将这个出头鸟摁死倒是万一憨猴的哪个儿子出息了,登高一呼,召集关中东部的诸侯们连起手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抢了一票,保证了大军的后勤供应后,东虢公的是一刻,都不敢耽误,帅大军就杀入了韩国,直奔韩国都城韩城。

韩城中人,明显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城门紧闭,严阵以待。无论东虢公在城下说什么,爷都不肯开门。

然后,东虢公就犯难了。

韩国位于现在渭南市,位于陕西省东部,是陕西省的东大门。东北方隔着黄河与山西相望,东边与河南毗邻,西与关中腹地丰镐相接,南面倚秦岭与商洛为界,北靠桥山与延安、铜川接壤。

而韩城,作为曾经周人,抗击西北戎狄同时也是向山西扩张的重要据点,(前面说过,春秋以及战国初,让秦晋两国打生打死的河西之地,就在渭南一带),其城防力量相当可观,规模不大,方圆不过五里,但胜在坚固,城高近三丈,厚两丈,其坚固程度不下于王城。

韩城北接北山;东倚北洛,(北洛河自西北向东南斜贯北境入渭河)。

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坚城,不仅城高池深,而且依山靠水,己方兵力优势难以完全发挥。

而且由于东边那条洛水,东虢公的大军甚至无法将城中人完全困死,韩国在此经营多年,与河西之地,那些臣服于周天子的戎狄,也多有交情。

万一韩人走投无路,与这些戎狄内外勾结,那么关中连接河东和中原的大门就会关闭!向河西以及陕北戎狄进入关中的通道就就会被打开!

加上韩国所在的渭南,水源充沛,土壤肥沃,乃是一等一的膏腴之地。现在秋收刚过,不用想,城中的粮食绝对充足。如此指望着城中粮投降是没指望了。

在略一思索后,东虢公立刻就明白,这一仗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

可是望着这座坚城,又看着自己身后并没有携带大型工程器械的士兵,东虢公就是一阵的头疼。

之前已经介绍过了攻城,在古代到底有多么的困难,以及耗时。

至于说用人命堆,东虢公倒是想,但问题是,若是一旦自己兵力损失惨重,只怕之前那些被自己裹挟来的诸侯降军,说不得就又该临阵反水了。

为此,苦思了一天的东虢公,最终望着在夕阳下望着这座坚城,恶狠狠的出了一招毒计。

东虢公留下1万大军围城命令,其他5000人开始在韩国境内,大镹收罗那些躲在乡间,以及都城以外小城邑中的国人野人。

韩国人口20万,韩城虽然是韩国十座城邑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城,但是城中人数也不到2万,其余10数万韩国子民,都生活在其他的城邑以及广大的乡村中。

在三天的时间内,东虢公派出的士兵,便在韩城之外,方圆20里内,强征了过万的韩国百姓。

清晨,在朝阳照耀下,望着营中那些哭哭啼啼的百姓,东虢公血腥一笑,命令士卒驱赶着这些哭哭啼啼的韩国百姓冲向韩城!

望着那位于朝阳升起方向的韩城,听着那些被驱赶到城下百姓的哭声,东虢公觉得这一把算是稳了。

若是韩城中的守军对这些韩国子民大开杀戒,那就失了人心。

自己可以四处宣扬,韩城守军不顾韩国子民死活,大肆杀戮!从根上掘了韩国社稷。

若是城中守兵束手束脚,不敢攻击,那更好,自己的士兵就可以在这些百姓的掩护下破城立功了。

信心满满的东郭公,高高的站在了云车上,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戏虐地望着韩城,期待着城中人的选择。

城中此时负责镇守的乃是韩侯的兄弟,上卿韩燕以及韩候世子,姬余。在两天前得知王城之变后,这两人反应倒还颇为迅速,立刻从城外征调士卒入城防,守封闭了城墙,清点了府库,准备应战。

可是皆当他们看到对手后,预想而来的激烈攻防并没有发生。

有的只有一个个手无寸铁,却被驱赶到前充当肉盾的韩国子民。

“无耻老贼!身为国公,竟如此不顾百姓死活,难道他就不怕千夫所指,人神共愤吗?!”,韩侯世子破口大骂!

另一旁的韩乘虽然没有大骂出声来,但是也是脸色铁青,青筋爆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东虢公竟然这么阴毒!丝毫不在意,在关中对这些大周的顺民如此大开杀戒。

而城头上其他的韩国大夫们见此一幕后,也都是脸色惊变。

若是东虢公再这样在韩国倒腾下去,只怕不等城池被破,他们封地中,属于自己的奴隶就都要丢光了!而一旦没有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奴隶,那自己这个贵主还拿什么来维持钟鸣鼎食的生活?

可无论城上的人怎么想,城下的事情仍然在继续。

而受刺激最大的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而是那些士卒。

望着城外,乌泱泱哭天抢地的韩国百姓,在城墙上的韩国士卒不知所措。

这些生活在韩城附近的国人和野人们与守城的士卒,不是亲朋,便是故旧,为此,当那些熟悉的哭喊声传到城上后,正拉弓搭箭的士卒,一个个如同石化的一般一动不动。

哪怕气急败坏守将再三勒令士兵攻击:

“放箭,放箭,给我放箭!

那些现在都是我们的敌人,不管是谁都给我杀了他们!”

--…

可城下那一声声熟悉的哭喊声,很快就淹没了将领们的怒斥。

“大兄,大兄,是我呀。我是季子啊!”

“良人,良人,儿子在这啊?”

“儿啊,你在哪啊?”

……

兄弟、妻子,儿女,父母。

天子,诸侯有其国,卿大夫有其家,而这些出身国人甚至野人的士兵,他们有的只有自己的亲人。

于是,在面对自己的亲人,同乡时,城上的士兵,不知是谁开始,〝啪”的一声将弓箭扔到了地上。

“混蛋,捡起来!”

一名军官,见状气急败坏的走到那名士兵的面前,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着这士兵。

军官怒吼道:“给我捡起来,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反而其他的士卒,也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纷纷的将手中的武器弃之于地,任凭金官们怒贺打骂,却都屹然不动。

……

“完了”

看着这一幕,韩燕无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靠在女墙上,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韩国百年的社就要完了,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韩燕就如同失水之人猛然露出水面一般,一把抓住已经被吓傻在一旁的韩国世子,双眼红的几乎要渗出血来的他,低吼道:〝走,赶去城东,坐船离开去河西,快!“

对,叔父,走我们还能走,叔父,一起走,”

恍然大悟的韩国世子,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韩燕的袖子,但却被韩燕无情的扯开了。

“你是韩国世子,是韩国社稷血脉所在,而我韩国上卿,则要在这里尽到韩国执政的责任。”

强忍着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的韩燕,尽可能冷静的,一把推开了韩国世子,而后坚定的转过身,向城门走去。

“叔父,保重。”

轻声低语了这一句,姬余再不迟疑,立刻扭头向东走去。

……

路上。

“上卿、上卿,韩城将破,我等,我等该如何是好啊?”

眼见大事不妙,大夫纷纷跑到了韩燕的身旁,希望这位主心骨能够拿个主意。

当然在这些求救的人群中,也不乏一道道嗜血仇恨的目光,在不少大夫看来,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非要拉着他们抵抗天子王师,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天子的诏书不是明明白白的说了吗?只是因为韩侯失德而已,又与他们何干?

“慌什么,诸位,拿我这质人头赎罪可好?”

韩燕对着这些如火烧蚂蚁一般围上来的大夫们,无所谓的的指着自己的人头,笑着说道。

“这,这怎么能呢?您是我们的上卿啊!”

一时间大部分大夫都哑然无语,哪怕这些大夫中有不少人确实希望韩燕赶紧去死,但毕竟好歹都是经过周礼熏陶的文化人,都还要点脸。

不过,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喊杀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城上的士兵集体弃戈后,很快王师便成功翻上了城墙,开始打开城门了。

而韩燕看着在自己面前,目光中有惶恐,有不安,有仇恨,也有怨恨的诸多目光,笑而不语,转身拔起长剑,对着西边,丰镐所在,整冠高呼:“

“韩国上卿,韩燕,上不能辅佐韩侯,匡弼天子,下不能保境安民,辜负天子,在此谢罪!”

随即拔剑自刎,血溅三尺。

于是,熟悉的一幕,那些之前巴不得他死的大夫们,如同食腐的秃鹫一般,唯恐挤不上空间,趴伏在这个死人的身旁,高声痛哭。

韩城告破!

只用了10天时间,东虢公便将关中东部大大小小8个诸侯国悉数拿下,所有诸侯的子女兄弟悉数被送入京城,待天子问罪。

至于各个诸侯中的那些大夫,除了有抵抗行为的,也一并被送入京城外,其余乖乖投降的则并未受责。

毕竟若是将所有的大夫都一并治罪,那么关中的基层就会陷入瘫痪,从而引发真正的大乱。

同样的,在关中西部执行清理计划的毛公,进行的也颇为顺手。

除了在攻打毕国时,受到了激烈的抵抗外,其余的小诸侯也基本都是不战而降。

等到两边的捷报进入京城后,周厉王便立刻命令方叔以及豳公分别前往丰镐两城附近,馆驿中劝降。

得知母国纷纷被攻陷后,甲士皆惊惶失措,又见周天子的援军已入京城,贸然动手,实无胜算,于是除了毕千等少数死硬派趁夜逃走外,在得到了周天子的赦免后,其余甲士纷纷投降。

周厉王对于这些投降的甲士,不仅没有责怪,反而令人送去了酒肉安抚。又召见了这些甲士中地位较高的大夫们,一一安抚,许诺事毕之后便会送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皆不会受到朝廷的处罚。

一时间,这些甲士们倒也算是心情稳定了下来,成为了天子手上可以借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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