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探头看过去:“怎么了这是，那边闹啥呢，我要不要出去处理一下？”
她下意识询问杜沐卿的意见，看得出来真是个新手，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干什么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杜沐卿听到大家的议论声。
“那是黎子辰吧？我没看错吧？”
“我看着也像，不过哪个大明星出门口罩都不戴，还在外面喝咖啡的啊？”
“可是分明就是他啊，这世界上总不能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吧？要真有，他之前那么火，肯定早就扒出来过啊。”
“就是他吧，发型跟衣服风格都对得上，就是看起来瘦了好多。”
杜沐卿心底咯噔一下，目光越过小小的人群包围圈，看见周玉生茫然的脸。
他的身后，正是谈论的中心，黎子辰。
杜沐卿看过去的时候，刚巧对方也抬头，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
杜沐卿看他嘴角勾起笑，眼里分明有报复的快感。
报复谁？他自己，还是其他什么人？
这样的方式，无异于自爆。
杜沐卿被暗处的闪光灯亮了一下，瞳孔猛地收缩。
老周还在那。
警局人员与杀人犯的哥哥在同一家咖啡厅，坐的还那么靠近，加点文字修饰，那就是妥妥的地下交易。
杜沐卿按住心里的焦躁，给周玉生发消息。
[离开那儿，到前台这边来。]
周玉生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犹豫了一瞬。
[我们是不是得把他带走，这么多人，我待会儿出去就难进来了。]
杜沐卿深吸了口气。
[他的目的没达到，不会跟你走的，你先出来。]
周玉生这才起身，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挡到他面前了，他站起来不显得突兀，就好像不追星的无辜路人被打扰了一样，面上还带了不耐烦。
没人注意他。
杜沐卿趁着他过来的这几分钟，低头照着陆挚诚的角度看了一眼前台，那里除了贴着的价目表，还有一张小小的拍立得质感的照片。
杜沐卿认出照片上的人的时候，几乎脊背发凉。
这是一张侧面图，男人趴在老旧的栏杆上，腰腹抵在天台的边缘，近乎九十度的折着，整个人像是一把张开的霸王弓。
他右手拉着什么，左手的青筋爆出，力量感十足。
是宋亦安在天台拉住柏琦玉的那一幕。
事件刚结束的时候，这张照片在网上疯传，被誉为“神的救赎”。
命悬一线时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宋亦安的外在条件实在优秀，配上这么个称呼大家都很认同。
服务生已经叫了老板出来，自己又站回了前台。
“真是疯了，黎子辰怎么会来这儿啊，我好想凑近看看他，但是老板让我看好收银处。”
服务生边惊讶边抱怨，见杜沐卿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继续自来熟的开口搭话:“超级帅是不是？我爱死了这一款的了，你说他要是不当警察进娱乐圈多好。”
杜沐卿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不过她还得确认一件事。
“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
服务生拍了拍自己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有些迷茫:“啊？这个不知道呢，不过我十二月底过来工作的时候就有了，估计是老板或者上一个兼职的放的吧。”
杜沐卿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周玉生挤出重围刚到吧台边，那边咖啡厅老板带着服务生们开始疏散人群。
“沐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周玉生奇怪了，这才一会儿不见。
杜沐卿没来得及回复他，拿出自己的证件来给服务生看。
服务生一惊:“你真是那个……”
杜沐卿打断她:“带我们去后面的休息室，麻烦了。”
“哦哦好，你们先跟我来。”服务生也顾不上什么收银台不收银台的了，反正现在都手机支付，也没几个现钱存在里面。
她在帮警方的忙啊，多光荣的事情。
黎子辰现在肯定是出不去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撤到休息室，等他那边自己人来接，或者附近巡逻的民警过来疏散人群。
周玉生听从她的行动，但是不解:“我们不离开吗，队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得回去加班呢。”
杜沐卿吐了口气出来:“你是不是跟老林待久了，这脑子都变得一根筋了？”
“黎子辰为什么要这么高调的露面？不是他疯了就是他另有所图。”
她的话语及其锐利:“他把你我当做踏板。”
杜沐卿声音沉下去:“他要拉我们一起下水。”
服务生插了句话:“那他要是不愿意交涉咋办？我们老板后面不止一间休息室呢，他进去一锁门谁都没办法，咱要不要先就在这儿等着，待会儿他进哪间我们就进哪间？”
杜沐卿语气肯定:“他会来的。”
就凭那一眼，她清楚的看见了黎子辰的恨意。
……
林原迷迷糊糊醒了几次，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退烧了，挣扎着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二十点整，睡了三个小时。
他身体好，出外勤的四处奔波锻炼也没少过，所以休息了一场再起来，只剩下头还有些晕乎。
林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套上毛衣出门。
客厅里的暖气关了，有点冷，他克制不住抖了抖，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冷水一激，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镜子里的人看着气色还可以，除了嘴唇因为发烧有点干。
林原冲着镜子里的人扬了扬嘴角，没想到给嘴上扯了道口子出来，鲜血瞬间往外流。
林原嘶了一声，倒抽了几口凉气。
真是倒霉起来干啥都不成。
他还想着给自己来个微笑加加油呢，得，直接扯了个血光之灾出来。
有人敲了敲门:“林哥？你醒了？”
林原嗯了一声做回应。
“饿不饿？我煮了粥，热一下就可以吃。”
“不了，没食欲。”林原再次拒绝。
往常他这么说，陆挚诚肯定是要劝一劝的，但今天，林原只听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
林原松了口气，他不是冷情冷血的人，陆挚诚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对他，他根本就受不了，心底的怀疑和对这份好的愧疚会把他拉垮的。
林原用两手的食指连接嘴角，手一抬，代替那受伤的嘴做了个上扬的微笑。
“加油吧小林同志，现在可不兴多愁善感。”
林原走到门边，将外套从架子上拿下来，穿好。
陆挚诚在房间里没出来，也好，省得他们两人还得对话。
林原决定去医院找宋队，他的工作暂时有老周顶着。
自己的状态是真不行，他心里明白，他需要个主心骨。
口袋里还是两张纸，啥也没多，啥也没少，陆挚诚应该没碰过。
八点二十五，林原敲开了宋亦安病房的门。
“宋队。”他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
宋亦安放下手中的报纸嗯了一声，抬头问:“怎么不去找沐卿？”
林原神色复杂，眸子黯淡无光:“沐卿不是有任务嘛，况且……我也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宋亦安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两眼:“过来。”
林原走近了，在他面前坐下。
“跟我几年了？”
“四年。”林原记得清楚，自己当时刚入队，还是个菜鸟，被宋亦安一眼看中的时候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白日梦都没敢这么做过。
“认识陆挚诚几年了？”
“也是四年。”
“所以很正常，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人。等事情结束了，去找沐卿做一下心理疏导。”
宋亦安抬头看了看输液瓶，还剩下一半的量:“帮我调快点，有点困。”
没人守夜，他得在睡着之前挂完这一瓶。
“哦好。”林原把手中揣进兜里，又走近几步站起来抬手调速。
宋亦安闻到了点轻微的苦味，像是中药经过熬煮时散发出来的，很陌生。
“离开医院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林原还没找到合适的速度，正小心翼翼的滑动小滚轮:“没去哪儿啊，有点发烧，跟老周去买了个药，然后回家睡觉，睡醒就过来了。”
调好速度，他一低头，对上自家队长那若有所思的视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宋哥你是闻到什么了吗？”
“嗯，药味，白天老周身上也有点，药厂里带回来的，但是没这么浓，你这衣服，放哪儿的？”
林原一回想，瞪大了双眼:“艹了，宋哥，我这衣服，回去挂衣架上的，下面叠的陆挚诚的，他小子是不是有问题？！”
宋亦安神色晦暗不明，眸光比冬日的雪还要冷冽三分。
“通知看守，把他直接押回警局。”
林原慌忙掏手机来，还没拨出去，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林原看着屏幕上的小胡两字，整颗心都开始发慌，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林哥，陆挚诚刚刚说要出去见顾客，我们的人在平江路把他跟丢了。”那边声音焦急，没得到回应，又叫了两声:“林哥？林哥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