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谢谢

“娘,救我啊!”赵春花已经被两个妇人一左一右地押着就要带走。

王氏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显。她刚才已经使眼色给邻居,让她们去喊自家丈夫和公公回来,现在她还得拖着这帮人不让他们带走春花才行。

想到这里,王氏突然大声起来:“我们家已经把三娘嫁给你们了!昨天晚上她在你们家睡了一宿,你们现在把她退回来,传出去我家三娘还怎么嫁人?!你们这是逼她去死?现在还想把我们春花搭进去,哪里有这么美的事?”她一边说一边拧了一把赵三娘的手臂,随即就把她往何氏面前推。

何氏顿时破口大骂,恨不得撕烂王氏的嘴:“老娘真是祖上三代到现在都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玩意!你们家骗婚在先,我们二十两娶得是赵春花,不是赵三娘!你别在这说些有的没的,我儿子根本没碰你女儿!”

“你说没碰就没碰,我们三娘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你们家毁了。人言可畏啊!”王氏理直气壮,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赵三娘在这两人中间,始终沉默着。她看得到母亲对大姐的心疼,也看得到母亲对自己的不在乎。她以前总是不去细想,不细想便不会觉得伤心。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伤心。

母亲仿佛从来没有爱过她。

两边就此僵持住。

何氏重点在赵家骗婚,要么退二十两银子,要么让她们把赵春花带走。

王氏则死咬着赵三娘已经被毁了清白,二十两银子绝对不可能退!赵春花也绝对不会让她们带走。

终于收到消息赶来的赵午和赵龙挤进了人群里。虽然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他俩心底也犯怵。但是他们在上溪村也有相熟的亲朋好友。现在赵家这边也聚集了十来号人。

这里终究是上溪村,不是刘家村。

见丈夫和公公带着人赶来,王氏彻底放了心,把脸一抹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们老赵家做的什么孽啊?刚嫁出去的女儿被人毁了清白送回来,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何氏是个厚道人,没见过王氏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气得脸色发白,险些站不稳,指着王氏道:“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孩子?”

王氏却无动于衷。

她是铁了心,人和钱,她一样都不会给。

最后在上溪村老村长出面调和的情况下,赵家不情不愿地拿了十两银子,并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给刘家。并放言,二十两银子是娶他们大女儿的钱,那小女儿十两银子总是要的。

何氏脸色铁青地带着刘家村的人往回走。

赵三娘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手里抱着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村里认识她的人都在村口张望,她们看了好大一场热闹,有不少人挺同情赵三娘。但赵三娘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王氏却还会一直住在这个村里。她们都不愿与王氏交恶,竟也没有一个人公开出面为赵三娘说话。

“娘,三娘姐姐为什么在磕头?”村口有个扎着双丫发髻的小女孩问道。

背上背着儿子的妇人瞪了她一眼:“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点择菜!”

赵三娘对着她家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一直磕到她的额头都被粗粝的砂石磨出了血迹。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着老母鸡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对自己说。

“哥!哥!娘她们回来了!”刘文和刘小甜一直在村口守到太阳落山,终于远远看到了何氏她们的队伍,于是一路跑回家给刘壮报信。

何氏她们脚程快,早上去,赶在入夜前回来。

他见小妹脸上带着笑,便好奇地问:“小妹你笑什么?”

刘小甜没来由地喜欢黑瘦黑瘦的赵三娘,她脱口而出:“我看到嫂子也回来了!”

“什么嫂子?”

“就是三娘嫂子啊!我去倒水,娘和嫂子赶了一天路,肯定要洗把脸,再喝水润嗓子。”刘小甜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到厨房里去。

刘壮一时间哑然。

和他想的没错,赵家既然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赵三娘替嫁,哪里肯轻易松口。他娘这一趟去,肯定没讨到什么便宜。

他和赵春花的亲事,原本就是媒人说合的。他只知道赵春花生得美,娶回来养眼,并没有真的上几分心。从山里受伤回来后,他更觉得赵春花那样娇滴滴的美人,肯定不会再嫁给他。

他想过最差的结果就是退婚,却没想到赵家把赵三娘嫁了过来。

他说不生气是假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他爹娘说要带上村里人去讨说法时,没有阻止。便是为了出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赵三娘还是回来了。

何氏朝一起跋山涉水去帮忙的村人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又说下回一定请大家伙吃饭,大家忙说着“不用”、“哪的话”,随后便都回了自个家。

赵三娘无处可去。她跟在何氏身后进了刘家。

“老母鸡!”刘文叫出了声,他忙跟他爹大喊,“爹!嫂子带了只老母鸡回来。”

以前刘壮身体还好时,经常从山里打些猎物回来。其中就有不少野鸡。除了拿去镇上换钱之外,家里有时也会留下半只炖汤。那味道叫一个香。

但如今家里除了昨天晚上的成婚酒席外,已经很久没见过荤腥了。

这只老母鸡,又把刘文的馋虫勾了起来。他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看到肉就两眼冒精光,恨不得把这只鸡生吞活剥了。

何氏没接刘小甜递过来的洗脸帕子,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还重重地带上了门。站在门口等消息的刘旺马上也摸着门回了房间。

院子里转眼间只剩下赵三娘和刘家弟妹。

赵三娘把老母鸡脚上的细绳子栓在了柴棚边上。她刚转头就看到刘小甜的小酒窝:“嫂子擦脸。”

她不知所措地接过干净的浸透了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在脸上和手上擦了擦:“谢谢你。”她额头上磕头磕出的伤口已在路上结了痂,此刻用帕子擦过,虽然隐隐作痛,却完全不碍事了。

四岁的刘小甜,在这个黑夜里递过来一面帕子。擦干净了赵三娘身上的灰尘和污渍,也包裹住了她被家里人伤得透透的心。

村里头一般用过晚饭后就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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