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我缓缓降落于湖畔,但惊扰了几只于此饮水的美丽生物。那是几只鹿形生物,全身青色而留有黄色斑点,胸腹部则是白色的;其中几只有着麋鹿那样的角,且胸前拥有漂亮的白色鬃毛,而其余便只有短短的幼年梅花鹿那样的角且无鬃毛——这到底是雄的有鬃毛,还是雌的有鬃毛呢?不过,它们皆惊慌失措地跑了。

我端坐于湖畔,低首看向湖中的自己;于这块美丽的“镜子”中,我晓得了自己的模样。水中倒映的,是一头全身尽覆白羽,且带有金色云纹的美丽巨龙。三双金色的眼眸似乎暗示着其的出身不凡,而头上生着两对漂亮的犄角——一对有着优美曲线的山羊角于前,一对向后延展的鹿角于后。除此之外,三对牛耳亦灵动地活动着,脖颈上的鬃毛亦任凭林间风的抚摸。我展开所有翅膀,透过水中倒影,清晰地看见那三对天使般的翅膀,于阳光的照耀下是多么得绚丽。低首间,且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四足,那是如雄鹰那样强劲而锐利的爪子,且却多了一前趾,青黑的鳞甲彰显着其坚韧;倚于身旁的尾羽细长而又华丽,白色与金色融于一片轻柔之中。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模样所陶醉,镜中的我似是他人,美丽而优雅得不禁让人献上其柔软的心脏。

恍惚间,我有些羞怯(呵——,这到底是为何而如此呢?)。清风解我意,徐徐拂过;湖面波光粼粼,落叶亦正巧点出朵朵涟漪;水镜破碎,镜中像愈渐模糊。缓过神,忽觉自己似有人之形态,便尝试着变幻。身躯四周伊始浮现点点白光,而那白光又似是金色的,予人一种纯净之感,且看是自身躯而来;随着白光愈来愈多,身躯愈渐变小且逐渐变幻了形态;待白光回至身躯之中,我已化作人形。此番过程,于我而言,甚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且似是全身心于逐渐融化中,以自己那无形的力量重新凝聚自己的每一个部分,无一丝痛苦,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快感。湖面趋于平静,而镜中像早已变幻了模样。我仔细端详着水中的自己,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身体结实且暗藏着巨大的魔力洪流,此倒是与我之前的样貌别无二致……不过,我真是这副模样?我已不清自己从前到底是何种模样了……罢了,便权当是穿越所带来的副作用罢。

思索片刻后,我抬头望向青空,日中已过,是时候该启程找寻城镇了。于此之前,且需为自己置一身衣装。我凝聚起自己周身的魔力,依照想象中不久前遇到的冒险者的着装风格进行变幻;随着周围浮现出白金色的羽毛,一身衣装逐渐覆盖赤裸的身体。且忆起方才途中有城镇的气息传来,便重新试着感受之;而后,便大抵晓得了城镇的方位。我将羽翼唤出(拥有三对翅膀的我,于他人眼中是否如同六翼天使降临人间一般?),作别眼前这颗巨大而璀璨的“宝石”,缓缓升起后,便朝着城镇方向去了。途中,我一直思考着,身为“外来者”的我到底要如何适应这个世界。我若只是个普通人,大抵会被当成奇怪的流浪之人,随后困于底层,湮没于底层罢;但,我是以龙之形象现于此世,且以此世人之反应来看,更能佐证龙的出现会予此世多大的变化。即使我有人形,可一旦暴露,舆论风暴将立即来临。

当然,目前最为重要的是,我要如何与当地人沟通,以及他们的常识且是如何的(就此点而言,我虽了解过欧洲16至17世纪的大致情况,但于此世难免会有不同之处)。不久后,我便看到了正在排队入城的人群。为了以免我的模样引起他人过度的注意,我便降落于他们目不能及的地方,随后收起翅膀而徒步行进。我走向队列的末端,随着队列前行。这副东方人的面孔果然还是受到了其他人新奇的目光,但好在无人来惹起争端,我亦能安心地去探查我所需要的信息。队列的悠长使我能够自时间里收获我所想要的讯息——时间带来风,风又将讯息播撒于这段稍长的时光里——我十分庆幸拥有此般非凡的能力,即使人言的喧闹令我感到有些倦疲。

终于是轮到我了,我对着持枪的守城士兵行了一个合乎当地礼节的礼(当然,此为自入城的似是本地人那里学来的),而那士兵如看到新鲜事物般打量着我后(诚言,我是有些介意他的这般态度,可总要忍耐一下),伊始询问道:“东方人?”

“是,守卫先生,看来我这副面孔很不常见呢!”

“哦,抱歉,请您原谅我的无礼!只是几十年来也未见有东方人来这里了,所以有些让我感到新鲜。”

“有东方人来这里旅游过?”我倒是对他所言颇感兴趣。

“与其说是旅游,倒不如说是路过。他本是东方那边一个大帝国的外交官,来布利顿王国进行什么……外交事务的。哦,对了,这座城镇便位于布利顿王国的边陲地带。待您进城后,或许可以从居民口中听闻他的故事。”

“谢谢,我想我很有兴趣去了解这位大外交官的故事。”我确实很感谢他能给予我如此有趣的信息,看来进城之后亦不会无聊了。

“哦,对了,四枚布利顿铜币。两枚入城税,两枚担保费,您要知道这里可是边陲城镇。以及,您叫什么名字呢,先生?”

“迟离,姓迟名离。”我一边道出自己的名字,一边自“虚室”拿出四枚布利顿铜币(黑龙的财宝可真是奇怪,莫非它以为金光闪闪的、华丽的就是贵重的么?)交予士兵。“迟离”这个名字,是一瞬间自我脑海中蹦出来的,我对自己本名的记忆已然有些模糊,模糊到……我甚至觉得我就是出生于此世——呵,真是奇怪!“那好。喂,安德烈,给这位……迟先生带到办事处去。”士兵颠了颠这四枚铜币,丢进一旁的箱子后,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随后,一个士兵自他身后行至我面前来并说道:“那么……迟先生,请您跟我来。”语罢,我便与这个叫“安德烈”的士兵一同前往城中的办事处去了。途中,安德烈同我道了一些有关这座城镇的信息。

这座城镇名为“盾郡”,隶属于布利顿王国的巨石公国,其领主为边境伯阿尔弗雷德斯宾瑟。因为盾郡乃至整个公国曾接受过来自东方的卫生制度及技术,故而其卫生环境比公国以外的其他地方要好的多,而带来这些卫生制度及技术的正是那位外交官,一位名为“昭荣”的外交官;据说那个时候,商人亦因此获得了新的商机,故而商会所处的那条大道亦被更名为“昭荣大道”。随着轻轻吟唱市井琐事的风的足迹,我们到了位于毗邻昭荣大道的谢尔德广场的政务所。安德烈将我领进政务所,带向为外地人服务的办事处;办事的人来来往往,有一个人来的,有带着小孩儿来的,有带着奴隶来的……到了一柜台前,安德烈招呼好办事员后便走了。“您叫迟离,是罢?第一次来这里吗?”柜台后,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椅子上问道。

“是,呃……‘迟’是我的姓。”

“好的,迟先生。那么……您的年龄?”

我迟疑了一下,因我不知报上什么年龄最为合适;但思来想去,还是报了一个较为年轻的年龄:“嗯……二十四。”

“二十四岁,是罢,好。那……您有工作么?或者说?,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没有工作,我是旅行者。”我想,我亦只能作这般说辞了罢。

“旅行者呵……”此时,她已一种严肃表情面向我道,“迟先生,出于好心,我建议您去旅人工会办理一张会员卡。这样能让您尽可能地……呃……避免被地下奴隶商侵犯您的人身权力,同时,将来……也能尽可能地保障您购买奴隶的基本权力。”

“好的,谢谢!那么,旅人工会怎么走?”她这番说辞倒亦算得上是明白,为了将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还是拿到一张旅人工会的会员卡好。之后,办事员小姐告诉了我去往旅人工会的路,但同时亦告诉了我旅人工会基本只于布利顿王国行动——此言亦便意味着,旅人工会只能保证我于布利顿王国内的基本权利——这个情报还真是有趣!我倒亦能理解其中缘由,毕竟,不是所有国家皆能接受这样类似于雇佣兵驻留地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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