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这个人类躯体当中蕴含着的潜在能力，居然如此巨大……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女孩杀死，摧毁这个容器，将其中的能量化为己用呢？”
“闭嘴……吵死了……你给我去死吧！”
徐凌羽一次次冲上前去，依靠仅有的肉体力量对唐梦尘发动一次次进攻。他面对她的时候，决定对她发起攻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了，但又决绝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眼前这一幕。然而眼前这一幕的下一秒，却又是无法改变的自己的失败。
徐凌羽的进攻总是被唐梦尘黑色的火焰毫无悬念地击破，然后被后者普普通通的一拳击飞，身体沾染上黑色火焰的同时在地面上翻滚，火焰的灼伤和地面的擦伤带来的剧痛并不能阻止他。因为无论是怎样的疼痛，都根本比不上失去她的心碎。
“不要闭眼，一切，才刚刚开始——这是你的口头禅，那你攻击的时候，为什么要闭眼呢？”唐梦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缓步走上前去，走到了大口喘气，即将面临身体上的崩溃的徐凌羽，“你很执着，但是我就不像你一样这么有耐心了。你们彼此之间的执念和情感很令人敬佩，但是，也到此为止了——让你最爱的人亲手杀死你，就算她能活下来，也会比死去更加痛苦……”tiqi.org 草莓小说网
突然，唐梦尘浑身的气焰由原本的黑色变成了暗红色，整个人的表情极其狰狞，如同由于某种来源内心的痛苦而备受折磨一般。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甚至无意识地向后方迈出几步，猛地抬起双手按住了头部。
“不……你给我回去……”在那重叠的声音之中，原本属于唐梦尘本人的声音逐渐清晰，而那属于黑色火焰的声音逐渐减弱，“不，你不能出来……”
暗红色的火焰变成了熟悉的赤红色，唐梦尘一身的黑色也变成了原本的颜色。她突然间仿佛受到一记重击一般失去了神智，双眼眼神极其空荡，然后轻柔地向前方，向着眼神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徐凌羽倒去。
“凌羽……”这声轻柔的呼唤触动了徐凌羽内心之中最柔软的地方，唤醒了被他压制了很久的情感。
徐凌羽慌张地上前一步，扶住了失去意识倒下的唐梦尘。抱着怀里的她，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失去了也无所谓，因为她还在。
“梦……”
“骗你的！”令人感到恐惧的黑色再次出现，一切的美好宛如幻梦一般消失，唐梦尘猛地睁开双眼，用瞳孔中的黑色震慑住了徐凌羽，同时朝着后者的小腹挥出了一记包裹着火焰的重拳。
徐凌羽双眼瞳孔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表情变得扭曲起来。黑色的火柱从唐梦尘的左手穿透了徐凌羽的身体。虽然没有对他的肉体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但黑色的火焰已经以超高温等离子态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血肉连带着小腹处的内脏瞬间烤熟。
徐凌羽吐出一大口鲜红色的血液，然后身体倒飞而出，大量的血液在半空中带起了一条血红色的飘带。但更多的血液，还是溅到了唐梦尘的身上，依旧保持着白色的衣服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痕迹，唐梦尘的脸上，头发上，眼角处，都有血液不断流下。
徐凌羽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极限，但意识却如此清晰，情感如此强烈。他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唐梦尘，忘记了疼痛，出神。
唐梦尘抬起沾满鲜血的左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邪异的微笑，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液。
“嗯，挺美味的，要是有八分熟的就好了。”
徐凌羽看着唐梦尘，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从前，自己对她喂血的情景，她的表情，她所说的话，还有自己所说的话——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徐凌羽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突然跪倒在地，双膝接触地面的瞬间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双手小臂触地，跪倒在地面上。他突然又吐出一大口澄澈的血液，眼神狰狞地看着地面上血红色液体中倒映出来的伤痕累累的自己，突然猛地朝着地面挥出一拳，猛地击打在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上，激起了一层血浪。血浪平静下来之后，其中的自己又重新出现，用一种狰狞的眼神看着自己。
视线逐渐模糊，泪水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融入了血液当中，模糊了其中的倒影。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你这个混蛋……”徐凌羽轻声呢喃道，转而声音又突然变大，嘶吼着猛地用左手朝着那团血液和泪水交融的液体给出一拳，溅起了一阵阵血与泪交融的浪花，“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流泪，第一次在坠落，第二次在沙漠，第三次在目睹家人团聚，第四次，则在这最后的时刻。
差那么一点点，整个世界就会迎来完美的结局，可是残酷的现实又扇了一个耳光，告诉他，还有一个世界，想要夺取你的性命。
如同孩子一般，用泪水倾泻情感，疲乏之后才重新拾回理智，才发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自己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自己明明已经几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但，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能通向最美好的结局？
回首，只有自己还在，来的此岸路上，所前往的彼岸，空无一人。
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逆转这个局面？
没有。
到此为止了。
眼前只有黑色的空荡荡的一片虚无，萨图恩已经被困在这个无法挣脱的牢狱里面很久了。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自己的存在，正在不断减弱。
他知道一部分原因，因为当年进入自己精神识海的黑色火焰，已经重新觉醒了。他根本不知道这朵火焰究竟从何而来，究竟为了什么而进入自己的精神识海，在外界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在精神识海开辟独立空间封锁住自己的意识又是怎么做到的，他不知道。
来者不善。
自己的疏忽将会为神界带来巨大的灾难，而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待在这里，等待着，毫无意义地等待着。
子灵魂不断燃烧，就连灵魂本源也燃烧起来了，萨图恩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即使能够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能够继续存活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他感受到那股火焰离开了自己的精神识海，但一股新的的碧绿色的火焰接替了这个位置——这又是一个迷，那朵黑色的火焰是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灵魂识海现在正被另一朵灵魂之火中的灵魂所操控，否则这对于他的计划一定不利，他如果知道，肯定会回来赶走这个灵魂的。
自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外界，或者是，这朵未知的火焰。
“萨图恩，想获得自由吗？”
“嗯？”萨图恩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朵火焰中的灵魂居然主动和自己对话了，而且这个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终有一天，整个三界都将记住我的名字。萨图恩，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获得自由吗？”
“当然想，但是即使你把主权归还给我，我的时间所剩无几。”萨图恩冷冷地说道，“但收拾那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一个悖论。但是我会将主权归还给你，同时向你揭示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前提是，你必须向我保证，永久开启神界通道。”
“有趣，你还真是有趣。我现在也就失去了神界中枢，不可能做到。”
“帝剑天辰白拥有临时召唤超神器虚无的能力。以虚无的力量，可以彻底破坏神界通道的闸门，也就是在永远的意义上打开神界通道，使无神界和神界彻底连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你不需要去管，只要向我保证就可以了。”
“呵，你也是人类吧？我已经败了，也不想深究了，我已经见证了人类的可能性，牺牲了自己的骄傲。所以，我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已经残破的神界继续坚持下去——我可以作出保证。”
“至高神，你将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还有来世。”
碧绿色的火焰化为一道无色的光束，注入到了萨图恩的体内，黑色的虚无空间瞬间破碎，无数的黑色碎片落下，露出了广阔无垠的精神识海，随后便被一道白光覆盖。
“徐凌羽，你这狼狈的样子很让我失望。”唐梦尘皱着眉头一步步走到了徐凌羽的身前，手心处的火焰凝聚，随时准备对俯伏在地的徐凌羽发动致命一击，“人类的情感束缚了你，即使你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无法取胜，你也应该知道，流血比流泪更有实际意义——强者流血，弱者流泪。”
“混蛋，你又懂什么？情感这种东西，是值得流血流泪的啊……”徐凌羽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轻轻地说道。他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倒影，眼角泪水不止。
“【君临·封神】。”一个令人感到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唐梦尘猛地转身，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白色的球体，然后被这个白色的球体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这个技能还有另一个效果——对于不契合的灵魂，拥有绝对的控制能力。”
“萨，萨图恩……”徐凌羽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至高神，“你，你怎么还活着？”
“没什么，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萨图恩随意地说道，他看着唐梦尘和徐凌羽，心中五味杂陈，“人类的可能性，唉……”
“嗯？”
“你们就是人类的可能性，明白吗？”萨图恩不厌其烦地走到徐凌羽的面前，直接把他提了起来，说道，“徐凌羽，抬起你的头！你是最大的可能性，而她则是最大的不确定性，你们在神界，就是代表人类！懂吗？既然想成为消逝的光芒，那就给我亮起来，给我看看你们璨然闪烁的样光辉！”
徐凌羽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挣开了萨图恩，退后几步，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他用脚尖轻轻碰触了一个底面上那个被自己砸出来的小水洼，其中的液体就瞬间凝结，在一阵轻微的爆炸当中消失不见。
“嗯。”徐凌羽看着萨图恩，第一次感觉至高神如此亲切，“谢谢。”
“我最终还是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在这最后的时刻应该做些什么。为了我自己，为了神界，为了你们，这些人类。”萨图恩的身体逐渐变淡，这种奇异的现象才使得徐凌羽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萨图恩只是子灵魂寄宿肉体产生的临时灵体结合体。他一挥手，那把天辰白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口中吟唱起难懂的古老咒言，一个巨大的铭文出现在帝剑之上，然后注入其中消失不见。
“让我再次见证你们的可能性吧。”
这把金色长剑在铭文的注入后变成了一朵无色的金边火焰，给人一种几乎无法直视的神圣气息。萨图恩将这朵火焰扔到了东岛的生命树下，引发了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其中能够感受到来自另一个极其熟悉的世界的气息。
“萨图恩，你……”徐凌羽没有想到萨图恩居然会直接打开神界与无神界之间的位面通道，直接达成了自己的夙愿。
“还记得吗？就是因为位面通道的问题，我把你贬下了无神界，才发生了这么多破事儿。”萨图恩用一种和老朋友聊天的亲和语气说道，“如果我当初能够想通，在一开始就将位面通道打开，神界和无神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徐凌羽，我相信人类的可能性，我为了你，为了人类，把这道门打开，把神界交付给你……”
萨图恩的身体已经变得极其虚幻，子灵魂已经极其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现在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并不站在天顶，天外天，还有更广阔的世界。”萨图恩欲说又止，但又笑着再次开口，“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希望，就托付给你了。”
萨图恩虚幻的身体化作了一道流光，进入了因为白色球体消失而重新获得自由的唐梦尘的精神识海当中，在彻底消失的瞬间，将那团黑色的灵魂火焰彻底赶了出来。
黑色的火焰不断上升，消散在天际，空荡的神界，再次陷入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