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么人？”王佳佳的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上一次，他们的敌人也以秒杀强大到自己无法抵挡的亡灵生物作为开场白出场，那个的人强大远比亡灵更能让自己体会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秒杀骨龙？呵呵……还有存活下去的可能吗？敌人？不，这是一场屠杀……
美丽少女似乎并不想说话，她只是微笑着，如同梦魇的死神，举起了手中的血色弯月，眨眼间，镰刀落下。
人头落地。
黄河的血喷了朱丹一脸，姐姐没有看清楚妹妹是怎么惨死的，顿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嚎叫着迅速拔枪，朝着黑发少女连开数枪，可那些子弹落到少女黑色的晚礼服上都失去了力量，仿佛不敢玷污她的美丽高洁。
只有死路一条。
少女再次扬起镰刀。
小王走过来，对王佳佳轻声耳语道：“指令第一优先级，根据先前设置，保护绍言与邵心怡，是否启动紧急逃生装置？WSC001只能保证那两人逃离，请为我争取十五秒的准备时间。”
这有意义吗？逃得掉吗？
王佳佳下意识地望向杜杨，用眼神寻求答案。
镰刀落下，一片转瞬即逝的血红色吞没了朱丹。少女的笑变得病态起来，看上去好像就在说：“好开心!好开心!杀人好开心!”
看到杜杨服下了最后的种子之后，王佳佳最终也下定了决心——至少，要让起码一朵火焰传承下去。
“【全覆盖·惊雷】。”王佳佳全身的皮肤，毛细血管里的紫色小雷电在游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明亮的光如纹身一般富裕表面，“杜杨，能不能陪我，最后再疯一次？”
“不行。”杜杨起身，空荡的右袖被凭空长出来的粗壮柳条撑爆，那是一条全新的棕色手臂，“你还得陪我看夕阳，陪你疯，但不是最后一次。”
王佳佳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笑得出来。她没有抑制自己的冲动，转身轻轻抱住杜杨，头靠上去，给了一个清甜的吻：“爱你，陪你看夕阳。”
电光石火，邵心怡深深地把头埋进了父亲的怀里，她不敢抬头，怕自己哭。然后，一连串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齿轮转动，自己的身体抬高，然后略微下降——似乎是到了一个平台上。
“目的地设置，东经一百二十度，北纬四十度，偏差，正负十度，自导航设置。”小王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让邵心怡略微抬起了头，让双眼露出来，正好可以看见机器人那已经成为空洞的后背，“确认乘客到位，十秒后发射。”
正常人留在这里只会碍事，所以必须优先撤离，更何况还有孩子，父亲考虑不了其他。
绍言紧紧抱住了女儿，说不出一句话，坚毅的脸颊也终于无法控制地流下泪水：“再见了……我们，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蓝色的水晶玻璃从脚下平台的边缘升起，形成了一个半球体的保护外壳，在不知道什么力量的作用下于头顶完美贴合。金属平台的下方，一股越来越大的升力随着火焰一同出现。
“【血魔法·诅咒之爪】。”如同死神降临，用血红弯月镰刀收割生命的黑发少女，朱唇轻启，便有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她把镰刀从左手交到右手，空出来的左手伸直，一层如同流质般澄澈透明的血红色，像是果冻一般，出现在了手臂上。血红色从肩膀渐渐蔓延到手腕，延伸出了更复杂的形状，在手指出变成了五指的龙爪。
伤痕累累的王佳佳和杜杨，此时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坦然地相拥而泣，无所畏惧地一起迎向了死亡。血红色的龙爪落下，一些都淹没于光怪陆离的赤色浪潮之中。
小王猛地冲向黑发少女，脚下的步伐宛若鬼魅，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诅咒之爪的范围攻击，然后抬起了手。震耳欲聋的响声，让黑发少女不耐烦地错身一让，同时右手一挥，镰刀的刀刃带出一道厚重的波动，直奔小王面门而去。
小王闪躲不及，只能强行一个下腰，随着一声刺耳的砰咔，紧接着一个后空翻拉开了与少女的距离。再次站稳的时候，小王精致的面庞已经被削去了右边一半。
灰色金属彼此贴合，构成了这个机器人画皮下的支撑。粗糙而参差不齐的断面给人一种伴随着恐惧的威慑感，机械裸露的右眼和依旧完整的左眼形成了鲜明而可怕的对比，就如同断掉的左臂和右臂形成的对比一样。
“是程序让你坚持到现在，还是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少女歪着脑袋，轻声问道，“没有生命的存在，你明明和那些亡灵一样，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保护生命？”
“我身已死，我心飞扬。”电子音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完全的人声，“最终程序，执行，为自我默祷——【hi·mi·ko】……”
焚焰？
“阿那达多那麦瓦，hi，mi，ko。”似乎是某种强烈到了极点的执念，或者是程序出错？没有人知道，这个机器人是否还在遵循一开始设定好的目标。如果不是，那么他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吗？
黑发少女这么想着，手中镰刀带起劲风落下。
某个暗室，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王顺昌，他被摧毁了。”一个女声响起。
“嗯。我知道了。那么那个预设的术式，邪马台的火焰，触发了吗？”
“触发了。的确是超脱了程序之外，看起来应该是这几天的际遇起到了什么效果。我有点后悔没给他装上视频同步传回软件，现在连那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听夏目说澳洲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相当数量的中国游客被困在那里了。”
“正常的吧，毕竟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意外都不奇怪。最怕的就是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一切就都过去了。话说回来，既然已经向你证明了，那么，你会同意吧？”
“不，我不同意。”
“萧玲，你听我说，如果将来异能进入表面世界，法具必然发展，那么作为法具和异能存储工具的制牌系统也必然发展，紧接着就是机器人……”
“但是这种东西一旦扩散开来，造成的影响绝对不亚于亡灵！初衷是很好的，但我觉得你考虑得不够周全。”
“不是已经证明了吗？其实就是战斗机器人的问题。就算没有我们，没有异能，在不久的将来，机器人代替人类进行战斗也将成为必然……”
“你确定这叫做机器人？他产生了自主意识啊！你看到自己的形象死去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感觉吗？我绝对不允许把生命作为交易品流通!”
“我们现在能够创造出来的机器人并不具备完全的自主意识——我已经能够确切推理证明了，只要不启动自主学习模块……”
“缺口一旦打开就会越变越大，都是你当初怂恿我，不然我根本不会加入学习模块!”
“那么，仅作特殊用途，不流通也可以吧。”
“你有什么办法保证绝对不会流通？只要到手就可以拆解，仿制出来的劣质品也能拥有自主意识和情感啊！”
“自毁装置……如何？”
“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做吗？”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只属于我的痕迹，即使千年后也能看到的痕迹。”
“制牌，足以让你像瓦特和爱迪生那样影响世界，这样还不够？”
“不够，我想成为牛顿，甚至爱因斯坦。”
“你为何如此执着？”
“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肉身，根本无法留下多少痕迹……我如果留名青史，是因为制牌，我如果遗臭万年，也是因为制牌——千万年后的文明遗迹，会在方碑上写满我的梦想。”
“明明就阻挡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左手的血色能量溃散，黑发女孩再次举起手中的镰刀，朝着已经起飞，但还没逃离太远的飞行器发动了攻击。
咔当一声，一根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恰好挡在了镰刀之下。黑发少女轻轻啧了一声，反手就把锁链连带着搅碎，被这么一下子干扰，她也没办法一下解决那台飞行器了。倒不是说她没有办法，她停下来只是因为好奇，为什么他要阻挡自己。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少女冷冷地问道，对着那团黑影，她毫无惧色，“整天这样躲躲藏藏的，有意思吗？难不成你一露面，还有人能认出你来？”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黑影里的声音回答道，“不尽人意，我没有办法做到心中的完美。”
“陆夜，是被你杀死的吧？”
长久的沉默，即是默许。
“嘿嘿，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不过，无论是南极还是澳洲，都没几个能打的。所谓亡灵也不过如此，我倒挺想和你打一架。”黑发少女毫不在意地笑道，“很快，这里就会热闹起来了。”
“你看到白冰他们了吗？”黑影问道。
黑发少女看着飞行器渐渐消失在天空的尽头，沉吟道：“谁知道呢，连组织都不关心组员的死活，就算被杀了，也无所谓吧。等吧，就我们两个人了。”
“目前就我们几个？”
“至少双方异能力者正式加入战场之前，只有我们几个。现在剩余的四头骨龙会带领亡灵前往各大洲，他们不会坐视不管，单针对普通人的单方面杀戮不会持续太久，但这会是一场持久的优胜劣汰的过滤选择。”黑发少女小手一挥，硕大的镰刀化为无数血色光粒飞散，“那个机器人，临死之前还爆发了一波术式铭文，咒言好像是卑弥呼，有点意思，让我兴奋起来了。”
魔界，最黑暗处。
“现在，还不是你所说的时候吗？是你让我等到了现在，七十二柱麾下的精英魔族军队蠢蠢欲动，他们就快忍不住了。”
“稍安勿躁，巴尔阁下，我们还要同一上面的世界。您要知道，所谓半神级别的亡灵，要是不闹出点动静，可对不起魔界的排面。”
嘴角微微上扬，碧绿色的火焰消失在黑暗的大殿中，又瞬间掠过一望无际的浮屠海，来到了的东南一角。
粉红色的水晶中，沉睡着一个美丽可爱的，人偶般精致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只是在绿色火焰掠过的时候，整块水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无人察觉。